洞府內的靈光終于趨于平和,白楠鈴周身的神嬰虛影已凝實如琥珀,原本纏繞的黑氣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流轉的瑩白光澤——她不僅穩固了神嬰境,更將毒素滌蕩干凈,氣息比先前強盛了數倍。
“該邁最后一步了?!卑组徔聪蛉栽诨杷陌仔…?,女孩眉心那點柔和的白光正緩緩跳動,那是白熊一族最精純的本源靈息。
幾日之后,白楠鈴布置好祭壇準備在六道石獸陣開始自己的化神儀式。
同樣還是張婆婆主持,只不過這次的能量供給,變成了已經踏入天珠境的白小瓏。
破不祥依然發現,白小瓏似乎是這方世界在修道天賦上,得天獨厚的那一類生靈。就像她的妻子,石夢濡一樣。
雖然其能量儲備不像她父親那般豐厚,但其精純程度似乎遠比他父親更厚重。
白小瓏端坐在石柱之上,努力地輸送著自己體內的能量。能量流入石柱之內,整個祭壇都閃爍著耀眼的藍光,在空中形成巨大且壓抑的能量云層。
遠比當時王不滅化神的能量云層厚重。
白小瓏眉心的白光驟然亮起,如一道溪流般順著石柱,向著白楠鈴掌心涌入。起初只是涓涓細流,片刻后竟化作奔騰的江河,白楠鈴的神嬰虛影在這股力量沖刷下劇烈震顫,周身的冰雪靈氣瘋狂匯聚,山壁的冰石竟開始咔咔碎裂,化為齏粉融入靈光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震耳的熊吼穿透祭壇,白楠鈴的神嬰虛影猛地收縮,化作一道流光沒入她體內。
光芒散盡時,原地已不見白熊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個足有八尺高的男子,肩寬背闊,手臂上虬結的肌肉線條分明,古銅色的肌膚在靈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一頭利落的短發用獸筋束在腦后,鼻梁高挺,唇線鋒利,尤其那雙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狼崽,透著股悍然的英氣。
他隨手扯過一旁的雪豹皮裹在腰間,咧嘴一笑時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活脫脫一個渾身是勁的壯士。
“這身子骨,夠勁!”白楠鈴活動著脖頸,骨節發出一連串脆響,聲音洪亮如鐘。
白楠鈴化神消息傳出,雪山各域主紛紛趕來祝賀。
“白域主化神成功,我雪山便是獸族化神最容易的界域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域主撫掌笑道,“往后祭祀天地、開啟靈泉,有您加持,成功率怕是要大大提升!”
一位長相老態,形似猿猴的老者來的跟前。莫要小看他脆弱不堪的樣子,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他身上的威壓比起白楠鈴還要強上些許。
白楠鈴爽朗地大笑,拍了拍老域主的肩膀:“都是為了雪山安穩,客氣啥?!彼抗鈷哌^人群,落在角落里的破不祥身上——他左臂的傷口雖已結痂,但臉色仍有些蒼白,顯然先前的毒素對其身體損傷不小。
儀式散后,白楠鈴單獨留下破不祥,指著洞府后一處靈脈匯聚的石室道:“你天珠已經盈滿,本就適合沖擊神嬰,只是這次傷了根基。我已讓人在此布下聚靈陣,等過幾日靈脈最盛時,我親自為你護法,助你突破?!?
破不祥抬頭,眼中閃過感激,他握緊手中的鴻金劍,鄭重地躬身行禮:“多謝白域主!”
至此,破不祥離開雪山的時候,便開始了倒計時。
又是過了幾日,白楠鈴拜托張婆婆安排破不祥的神嬰儀式。
張婆婆也是樂在其中,帶著自己的孫子張良之,拿著破不祥從聚靈壇換來的無數奇珍異寶開始布置。
終于,在幾日之后便準備就緒。
張葵立于祭壇跟前,聚靈陣內靈光流轉,白楠鈴與白小瓏分立祭壇石柱兩側,前者周身冰雪靈氣凝結成丈高冰甲,后者眉心白光如晝,兩股精純靈力順著石柱匯入陣眼,將破不祥穩穩托在半空。
祭壇上空的能量云層早已翻涌如怒海,深藍色的云團中隱有雷光炸裂,那些藍色閃電竟真如巨蟒般蜿蜒游走,鱗片似的電光在云隙間明明滅滅,比白楠鈴化神時的威壓更甚三分。
“穩住心神,天珠破境時最忌雜念?!卑组彸梁纫宦?,古銅色的手掌猛地拍向石柱,冰藍色靈力如海嘯般灌入陣中,將躁動的能量強行壓下。
破不祥盤膝閉目,喉頭忽然滾動,五道清越的神音接連迸發,如鐘鳴穿透云層。
神音繞耳,他腦海中浮現出過往畫面:石夢濡在溪邊浣發時的側影,還有家人圍坐篝火旁說笑的暖意……這些記憶如清泉滌蕩心湖,讓他靈臺一片空明,體內天珠已隱隱震動,外殼泛起細密的裂紋。
就在天珠即將碎裂的剎那,畫面陡轉。
血。漫天的血。
破不祥猛地睜開眼,瞳孔中映出的是族人倒在血泊中的慘狀,石夢濡最后望向他的眼神帶著無盡的絕望,還有那把刺穿妻子胸膛的玄鐵劍,劍柄上刻著的家族徽記猙獰如鬼。
“啊——!”
一聲壓抑的嘶吼從他喉間擠出,體內靈力瞬間暴走。
祭壇上空的云層應聲變色,湛藍如寶石的云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猩紅浸染,仿佛有無數鮮血在云端翻涌,那些藍色閃電也變得赤紅如血,蛇信般的電光舔舐著云層邊緣,發出滋滋的可怖聲響。
“不好!他的心魔劫還是來了!”白楠鈴臉色驟變,他能感覺到破不祥體內的靈力正被一股陰戾之氣吞噬,原本的天珠外殼竟開始從裂痕滲出黑血。
白小瓏眉心的白光劇烈閃爍,她咬著牙加大靈力輸出,可那些精純的白熊本源靈息一靠近猩紅云層,便被瞬間撕碎。小姑娘急得眼眶泛紅,聲音帶著哭腔:“哥哥!別想那些了!想想我們為了踏出雪山奮戰的日子啊!”
猩紅云層中傳來震耳欲聾的雷鳴,一道水桶粗的血色閃電撕裂天幕,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直劈祭壇。
白楠鈴怒吼一聲,雙臂交叉擋在身前,冰甲瞬間暴漲至十丈高,硬生生接下這道閃電。
“咔嚓——”冰甲寸寸碎裂,白楠鈴悶哼一聲,可更多的血色閃電已經在云層中凝聚,密密麻麻如箭雨般瞄準陣眼的破不祥。
圍觀的雪山獸族們無不色變,以前并肩作戰的冷清,玄風和青禾也是來到此處,急得抓耳撓腮:“這心魔太兇了!神嬰劫怎會引動血雷?”
破不祥在祭壇中劇烈顫抖,體內天珠忽明忽滅,神嬰虛影剛要凝聚便被心魔撕扯得支離破碎。
他眼前不斷閃過屠戮的畫面,耳邊盡是家人的哀嚎,理智正被瘋狂吞噬。
“夢濡……”他喃喃低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祭壇上綻開一朵朵凄厲的血花。
就在這時,白小瓏忽然掙脫石柱的束縛,不顧白楠鈴的阻攔,縱身躍到破不祥身前。
小姑娘張開雙臂,眉心的白光如驕陽般爆發,稚嫩的聲音穿透雷鳴:“哥哥!我爹說過,真正的強者不是忘了傷痛,是帶著他們的念想活下去!”
白光涌入破不祥體內的瞬間,他混沌的腦海中忽然閃過石夢濡最后的口型——“活下去”。
血雷轟然落下的剎那,破不祥猛地抬頭,體內天珠那一縷純白的光團在此時沖出內景。
它擋在血雷之前,化作一團神圣潔白的光,奪走了他的意識,連帶著所有的記憶,只留下一副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