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南源雪山
- 世世論傳:名門暗道
- 開飛機的灰灰
- 4963字
- 2025-07-16 23:48:51
勇武山的輪廓在風雪中愈發清晰,山腳下的凍土泛著青黑,隱約可見嵌在土里的殘刃斷甲,顯然是前人在此搏殺留下的痕跡。破不祥握緊鴻金劍,劍身在寒風中嗡鳴作響,神嬰境的靈力在體內蓄勢待發。
“過了這道山口,就是惡鬼聚集的外圍了。”白楠鈴抬手抹去眉梢的雪粒,目光掃過身后的幾人——白小瓏正踮腳往山口里望,小臉凍得通紅卻滿眼興奮;冷清甩著尾巴,指尖凝著一層薄霜;玄風展開羽翼抖落雪花,青禾則蹲在地上,指尖輕觸凍土,幾株細弱的青草竟從冰縫里探出頭來,像是在感知前路的生機。
破不祥深吸一口氣,率先邁步踏入山口。剛過李家寨,便有數十道黑影從兩側的巖壁后竄出,腥臭的陰風撲面而來——這些惡鬼身形佝僂,利爪泛著幽光,修為多在天珠境上下,顯然是被活人氣息吸引而來。
“小瓏退后!”白楠鈴身形一晃,冰刃化作漫天光點,瞬間將最前的三頭惡鬼絞成飛灰。
破不祥的鴻金劍也已出鞘,金光裹挾著靈力橫掃而出,劍風所過之處,黑影紛紛潰散,慘叫聲在山谷中回蕩。
玄風振翅升空,雙爪凝結出風刃,精準地劈向巖壁上偷襲的惡鬼;冷清如一道青煙穿梭在黑影中,尾巴每一次起落都能帶起一串黑血;青禾則站在白小瓏身前,周身藤蔓瘋長,織成密不透風的綠墻,將漏網的惡鬼牢牢纏住。
神嬰境的威壓如無形的屏障籠罩著四周,那些天珠境惡鬼在這般力量面前不堪一擊,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山口便恢復了寂靜,只余下滿地消融的黑灰。
白小瓏拍著手跳起來:“原來惡鬼這么弱呀!”
白楠鈴卻皺起眉:“這只是開胃菜,真正的兇險在后面。”
幾人一路往山上走,惡鬼越來越密集,偶爾有幾只逼近神嬰境的惡鬼竄出,也被破不祥與白楠鈴聯手斬殺。
白小瓏起初還能跟著揮劍比劃,到了半山腰,臉色漸漸發白,靈力運轉也慢了下來;冷清的呼吸愈發急促,身上上的霜氣淡了許多;玄風的羽翼扇動得越來越沉,青禾的藤蔓也不如先前堅韌。
直到一座通體青灰的石碑出現在前方,碑上刻著“青天”二字,字跡古老蒼勁,透著一股鎮壓邪祟的浩然之氣。石碑周圍的風雪竟自動分開,形成一片無風的空地。
“這里就是青天碑了。”破不祥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眾人,“碑后便是死域,靈力壓制極強,你們的修為恐怕難以支撐。”
白小瓏咬著唇還想爭辯,卻被白楠鈴按住肩膀:“聽話,去山下等著就好。”她看向冷清與玄風,“你們也留下,小心惡鬼,別讓惡鬼繞后偷襲。”
冷清點頭,將一枚藍綠色的符文遞給破不祥:“若遇兇險,捏碎它,我能感知方位,會及時喊城防君過去幫忙。”玄風也拋來一根翎羽:“這是風信羽,宮域主所賜之物,能吹散死域的迷障。”
白楠鈴最后拍了拍破不祥的胳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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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穿過青天碑,身后的風雪聲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腳下的土地變成了暗紫色,寸草不生,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氣息,連光線都變得昏暗。
“這里的靈力……像是被抽干了。”破不祥運轉靈力,只覺得滯澀無比。白楠鈴卻還好,身上的藍晶變成紋身,散發著藍色微光,似乎能凈化周遭的死寂,持續提供著,能量“小心些,別分散注意力。”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傳來利爪撕裂皮肉的聲音。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頭半人高的雪狼正與一頭神嬰惡鬼纏斗——雪狼的后腿已被鬼爪撕開,卻依舊用獠牙死死咬住惡鬼的脖頸,狼眼中滿是決絕。
惡鬼的魂體不斷扭曲,利爪一次次拍在雪狼背上,血珠濺落在凍土上,瞬間凝結成冰。
“是嵐春山的林域主。”白楠鈴認出它額間的月牙印記。
二人并未前去幫忙,因為林域主已經咬住了面前惡鬼的頭顱,尖銳鋒利的牙齒直接將面前惡鬼撕成兩半。
死域的風卷著黑灰掠過,遠處隱約傳來更凄厲的嘶吼,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視。破不祥與白楠鈴并肩前行,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被拉得很長,一步步走向這片死寂的深處。
破不祥在途中問道:“白域主,南源雪山一共有多少位域主啊?”
“粗略估計過,雪原有百座雪山,所以好像是有百余位御主。每個域主擅長的東西也不一樣,而外圍雪山的域主普遍實力會弱一點,因為沒有惡鬼的鍛煉,所以獲得雪音的機會也會少很多。”
“他們來一趟勇武山有時也要花上數年。因此還會出現域主跑去勇武山鍛煉,回去之后新的域主就選出來了這種情況。”
“原來是這樣,那為什么不讓我直接跨過雪山去外面,而是要走這個勇武山呢?”破不祥問道。
白楠鈴思索了一下說道:“因為出不去。我曾經花了數年去過一次外圍的神鋒山,他們的域主才剛剛天珠境。山峰極度險峻,懸崖峭壁怕是只有神嬰巔峰才有足夠的靈力通過。”
“而通過之后,外面就是一望無際的無靈地帶,沒有生靈,沒有靈力,一片荒蕪。”
破不祥聞言,也是一陣冷汗,因為天鬼海也有一處無靈地帶,只不過是海上,那被稱為禁地。
二人走了許久,在一處礁石上遇到了在這里等候二人的神嬰惡鬼。
那兩只神嬰惡鬼就趴在礁石頂端,身形與常人無異,卻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它們的皮膚像是被水泡爛的腐肉,泛著青黑的黏液,黏連的發絲里纏著半截枯骨,眼眶里沒有眼珠,只有兩團跳動的綠火,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參差不齊的黑黃獠牙,牙縫里還掛著暗紅色的碎肉。
見破不祥與白楠鈴走近,兩只惡鬼發出“嗬嗬”的怪響,同時從礁石上躍下,四肢著地如野獸般撲來,帶起的陰風里裹著令人作嘔的尸臭。
“左邊歸我。”白楠鈴話音未落,身上的藍色紋身驟然亮起,冰錘在手中凝結成型,迎著左側惡鬼的利爪斬去。那惡鬼竟不躲閃,任由冰刃劈在肩頭,腐肉飛濺中,傷口處竟冒出黑煙,瞬間又長出新的肉瘤。
“小心它們的再生力!”白楠鈴提醒著,手腕翻轉,冰錘化作數道冰鏈,纏向惡鬼的四肢。
右側的惡鬼已撲到破不祥身前,利爪帶著破風之聲抓向他的咽喉。破不祥不退反進,鴻金劍上金光暴漲,神嬰境的靈力灌注劍身,迎著利爪直刺其心口——那里正是惡鬼魂核所在。
惡鬼似乎沒想到他如此剛猛,綠火閃爍間想要后撤,卻被劍勢鎖定,只能勉強扭身,被劍尖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黑血噴涌而出,濺在地上蝕出一個個小坑。
“配合!”破不祥低喝一聲,劍勢陡然變緩,故意露出左肋空當。
那惡鬼果然中計,嘶吼著撲來,卻沒注意到白楠鈴已掙脫纏斗,冰錘帶著寒氣從側面襲來,精準地砸爛了它的眼眶,綠火瞬間熄滅。
與此同時,破不祥手腕急轉,鴻金劍如靈蛇般繞開另一只惡鬼的爪擊,劍脊重重磕在它的后腦。惡鬼動作一滯,白楠鈴的冰鏈已纏上它的脖頸,靈力催動下,冰鏈瞬間收緊,只聽“咔嚓”一聲,惡鬼的頭顱便與軀干分家,綠火在斷頸處掙扎片刻,終究化作黑煙散去。
不過片刻功夫,兩只神嬰惡鬼便已伏誅。白楠鈴甩去冰刃上的黏液,皺眉道:“這些東西比外面的更難纏,魂核藏得極深。”
破不祥擦拭著劍上的黑血,點頭道:“但它們的攻擊路數單一,配合起來不難對付。”
兩人稍作調息,繼續前行。
說來也怪,剛才的打斗并未引來其他惡鬼,死域依舊死寂,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曠中回蕩。這般坦蕩的前路,反倒讓人心里發緊。
其實不怪,而是這世界神嬰惡鬼哪里有那么好誕生,二人憑著極佳的配合斬殺了兩只由邪念胡亂堆疊而成的惡鬼,也在意料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暗紫色凍土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白的地面,像是鋪了一層厚厚的骨灰。
再往前走,景象愈發駭人——數十具巨大的尸骨橫七豎八地散落著,每一根骨骼都有數十丈長,肋骨如殘破的巨柱插在地上,顱骨比房屋還要高大,眼窩空洞地對著天空,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當年的慘烈。
破不祥走到一具顱骨旁,伸手觸摸其上的裂痕,只覺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
“這里……像是一場遠古戰場的遺跡。”白楠鈴望著這片尸骨累累的空地,聲音有些發沉,“能讓這么多巨獸殞命,當年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破不祥沒有說話,只是抬頭望向尸骨群的深處。那里有一具最大的骸骨,脊椎骨如連綿的山巒,顱骨頂端插著一柄斷裂的巨刀,刀身雖已銹蝕,卻仍透著一股不屈的鋒銳。
裹挾著刺骨寒意與濃烈惡意的黑風毫無征兆地席卷而來,像是無數怨魂在風中嘶吼。
破不祥與白楠鈴下意識背靠背戒備,卻見黑風如活物般纏上兩人,視野瞬間被濃重的黑暗吞噬,耳邊的風聲與同伴的氣息一同消失——他們被拖入了各自的意識世界。
破不祥身處一片無光的虛空,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混沌。
忽然,前方亮起一點昏黃的光,一個身影從光中走出:她足有丈許高,肩寬背厚,裸露的臂膀上虬結著結實的肌肉,腰間束著粗布戰裙,沾滿暗色的污漬。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那柄巨刀,刀身比她的軀干還要寬,刃口布滿鋸齒狀的缺口,卻仍透著能劈開山岳的兇煞之氣。
更奇特的是她的樣貌——額間生著兩道短粗的灰毛,耳尖圓鈍,脖頸處隱約可見濃密的鬃毛,分明帶著巨山猿的化神特征。
“你便是破不祥?”女性開口,聲音如洪鐘撞響,震得虛空都在微微震顫。
破不祥握緊鴻金劍,警惕地打量著對方:“閣下是?”
“第二代神主,破驚天。”她揚了揚下巴,巨刀在身側劃出一道殘影,“與你同姓,倒也算段機緣。”
破不祥心中一震,神主?還是第二代?他想這么多年途中所得,忽然明白過來:“前輩是……”
“別叫前輩,聽著顯老。”破驚天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第一代那老鹿送了你根基,第三代那老鳥塞了你些零碎,我要是空手見你,豈不是顯得我這代神主太小氣?”
她說著探手入懷,掏了半天,掏出一個拳頭大的物件拋了過來。
破不祥伸手接住,只覺入手溫熱,低頭一看,是塊暗金色的令牌,正面刻著“鎮岳”二字,背面是一頭巨猿托舉山岳的浮雕。
令牌入手便有一股厚重如山的力量順著手臂流遍全身,神嬰境的靈力竟在此刻隱隱沸騰。
“這是‘鎮岳令’。”破驚天甕聲說道,“巨山猿一族的本命靈核所鑄,能擋惡鬼域對你靈力的壓制,更能鎮壓你體內亂竄的靈力,當然還有著一次遁逃萬里的機會。”
破不祥剛想道謝,卻聽對方話鋒一轉:“至于白楠鈴,我就先帶走了。”
“什么?”破不祥猛地抬頭。
“雪原有處靈脈不穩了,需得她那身精純的冰靈力去補。”破驚天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放心,不是害他,那靈脈滋養著半數雪山靈脈,他去了是積功德。”
“當代神主會給予他豐厚的賞賜。”
她頓了頓,巨刀在虛空一頓,激起圈圈漣漪:“你之后的路會很平坦,黑風已經滌清了死域的惡鬼,往前直走便是。什么時候看見一片純粹的白光,光里站著兩個鎮守的城主,就算走出雪山了。”
“那兩位城主……”,破不祥問道。
“一個是吞天蟒化形的漢子,叫墨鱗,看著兇,實則護短;另一個是拘靈犬化形的女子,名喚靈汐,鼻子比誰都靈,別想在她面前耍花樣。”破驚天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去吧,別讓后面的人等急了。”
話音未落,破驚天與那點昏黃的光一同消散。破不祥手中的鎮岳令仍在發燙,意識世界如玻璃般碎裂,他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仍站在尸骨群中,風雪不知何時停了,白楠鈴已不見蹤影。
破不祥順著前路一直走,果然如破驚天所說,再沒遇到半只惡鬼,連空氣里的腐朽氣息都漸漸淡去。
腳下的灰白“骨灰”變成堅實的土地,昏暗的光線也一點點亮起來,仿佛有一輪看不見的太陽在前方引路。
不知走了多久,視野盡頭終于出現一片刺眼的白光,像是天地初開時的第一縷光,純粹得不含半點雜質。他加快腳步,待走近了才發現,白光竟是一道無形的屏障,屏障前站著兩人。
左邊的男性身材頎長,墨色衣袍上盤踞著暗金色蟒紋,脖頸處隱約露出細密的鱗片,正是吞天蟒化神的特征;右邊的女性一身紅衣,身形干練,耳尖豎著毛茸茸的尖耳,眼角微微上挑,帶著拘靈犬特有的敏銳。
“破不祥?”紅衣女子先開了口,聲音清亮,“有人打過招呼了,出去吧。”
男性微微頷首,抬手間,白光屏障便裂開一道門戶:“出了這關,便是雪山之外。”
破不祥拱手行禮:“多謝二位城主。”
“不必客氣,”男性淡淡道,“前路多險,好自為之。”
穿過白光的瞬間,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帶著暖意的風撲面而來。破不祥下意識回頭,只見身后的白光已恢復成屏障,屏障之后,南源雪山的輪廓在朦朧中若隱若現——那是他待了七年的地方,巍峨的山巒頂著千年不化的積雪,山脊線如巨獸的脊背蜿蜒伸展,寒風卷著雪粒在山谷間呼嘯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七年光陰,從初入時的懵懂掙扎,到如今能獨當一面,這座雪山藏著他太多的印記:白楠鈴、白小瓏、張良之、張葵、冷清、玄風、青禾......。一股不舍忽然涌上心頭,像冰下的溪流悄然涌動。
但他很快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血仇未報,他沒有資格停留。
破不祥深深看了一眼那片巍峨寒冷的輪廓,將雪山的每一寸線條都刻進心里——那是冰雪覆蓋的威嚴,是暗藏兇險的沉默,是磨礪過他筋骨的熔爐。
這是第一次,有人類以破不祥之名,在心中為南源雪山勾勒出如此完整的模樣。
他轉過身,不再回頭,大步踏入了雪山之外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