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雨總是帶著草木的腥氣,細密的雨絲像銀線般斜織著,將“迷霧林”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這片綿延千里的雨林是修真界最神秘的地域之一,林中的古樹能移動根系,瘴氣會幻化出幻境,連最擅長追蹤的修士都容易在此迷失方向。守心盟的隊伍已經在林外駐扎了三日,玄陰玉佩的震顫越來越清晰,卻始終無法穿透那層厚重的迷霧。
“部落的信使說,‘圣樹’快撐不住了。”風靈兒抖了抖蓑衣上的水珠,手中拿著一張獸皮地圖,上面用朱砂畫著一棵參天古樹,樹根處纏繞著黑色的藤蔓,“他們的‘樹語者’能和圣樹溝通,說樹里鉆進了‘噬靈蟲’,這些蟲子在啃食樹心的靈力,再順著樹根蔓延到整個雨林,現在已有三成的古樹枯死了。”
阿木望著迷霧深處,那里隱約能看到巨大的樹影在移動,樹干上的苔蘚在雨中泛著詭異的綠光:“噬靈蟲是血氏培育的邪蟲,以靈力為食,最喜歡寄生在有靈智的古樹中。看來血氏的殘部是想利用迷霧林的靈脈,培育新的蟲群。”
蘇清月的玉劍斜插在泥土里,劍身上凝結的水珠順著劍穗滴落,在地面暈開小小的水痕:“部落的人不相信外來者,說圣樹的危機是‘山神發怒’,我們貿然進去只會被當成祭品。剛才派去交涉的弟子,被他們用毒箭逼了回來。”
林墨正在調試“破瘴丹”,藥缽里的藥材混合著雨林特有的“醒神花”,搗藥的木杵撞擊缽壁,發出沉悶的響聲:“迷霧林的瘴氣含‘幻心草’的孢子,能讓人產生族群對立的幻象,部落的人排斥我們,或許不只是因為傳統。”
隊伍在林外的臨時營地召開議事會。負責偵查的弟子帶回消息,部落的祭壇就在圣樹腳下,最近夜里總能看到穿黑袍的人影在祭壇周圍活動,祭壇上的符文與血氏的“蝕靈陣”極為相似。
“硬闖肯定不行。”阿木指尖在獸皮地圖上劃過,圣樹的根系在圖上蔓延成網狀,覆蓋了整個迷霧林,“這些根系是雨林的靈脈樞紐,一旦被噬靈蟲徹底破壞,不僅部落會失去庇護,南疆的氣候都會失衡。”
風靈兒突然想起什么,從行囊里翻出一本泛黃的手札,是百草谷收藏的南疆異聞錄:“這里說迷霧林的部落崇拜‘共生之道’,他們的先祖曾與圣樹簽訂契約,用族人的精血滋養古樹,古樹則用靈力庇護部落。或許……我們可以從‘共生’入手。”
次日清晨,雨勢漸歇,迷霧稍稍散去。阿木換上部落風格的麻布衣衫,只帶著鐵劍和玄陰玉佩,獨自一人走進迷霧林。按照風靈兒手札的記載,他沿著樹干上的苔蘚紋路前行——這些紋路是部落留下的安全標記,只有心懷善意者才能看見。
深入雨林十里后,前方的霧氣突然散開,露出一片開闊的谷地。谷地中央矗立著一棵需十余人合抱的古樹,樹干粗壯如山,枝葉遮天蔽日,只是此刻的樹葉已大半枯黃,樹皮上布滿了蛛網狀的裂痕,裂痕中隱約能看到黑色的蟲子在蠕動,正是噬靈蟲。
樹下的祭壇旁站著十幾個身披獸皮的部落族人,為首的是個白發老者,臉上畫著紅色的樹紋,手中握著一根鑲嵌著綠寶石的木杖——他就是部落的大祭司。看到阿木,族人們立刻舉起長矛,矛頭涂著墨綠色的毒液。
“外來者,離開圣樹之地!”大祭司的聲音沙啞,木杖在地面一頓,周圍的古樹突然晃動,根系從地下鉆出,擋住了阿木的退路。
阿木沒有拔刀,而是彎腰撿起一片枯黃的樹葉,玄陰之力在指尖流轉,樹葉上竟泛起淡淡的綠光:“圣樹在哭,它的靈智快被噬靈蟲吞噬了。你們的契約是共生,不是看著它枯死。”
大祭司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木杖上的綠寶石微微發亮:“你能聽懂樹語?”
“我能感受到它的痛苦。”阿木將樹葉放在祭壇上,“血氏的人在祭壇上布了蝕靈陣,用你們的精血祭祀,再讓噬靈蟲借祭祀之力鉆進樹心。你們以為是山神發怒,其實是被人利用了。”
他正說著,祭壇后的陰影里突然竄出三個黑袍人,手中的骨笛一吹,圣樹樹干的裂痕中涌出更多的噬靈蟲,朝著部落族人爬去。“大祭司,別聽他胡說!”為首的黑袍人獰笑道,“圣樹是山神的化身,只有用更多的精血祭祀才能平息怒火,這些外來者就是想搶走圣樹的靈力!”
族人們頓時騷動起來,不少人舉著長矛看向阿木,顯然更相信黑袍人的話。大祭司的木杖重重頓地,綠寶石爆發出強光,暫時逼退了噬靈蟲:“讓他說下去。”
阿木指著祭壇上的符文:“這些符文看似是你們的祭祀紋,實則被篡改過,每一筆都藏著噬靈蟲的蟲卵。你們祭祀時滴的精血,其實是在孵化蟲卵。”他運轉玄陰之力,指尖在符文上輕輕一點,那些看似正常的紋路突然浮現出黑色的蟲影,嚇得族人們紛紛后退。
黑袍人見陰謀敗露,索性不再偽裝,骨笛吹奏的音調變得尖銳,圣樹的樹干突然炸開,無數噬靈蟲如潮水般涌出,為首的黑袍人更是掏出一把黑色的粉末,撒向圣樹的樹心:“既然瞞不住,就讓這棵破樹徹底枯死,成為蟲群的巢穴!”
“保護圣樹!”大祭司怒吼,木杖指向天空,谷地里的古樹突然枝繁葉茂,無數葉片凝聚成綠色的光盾,擋住了噬靈蟲的攻勢。部落族人也紛紛舉起長矛,矛頭的毒液雖傷不了噬靈蟲,卻能暫時阻礙它們的速度。
阿木縱身躍到圣樹的樹杈上,鐵劍上泛著玄陰之力的白光:“清月師姐,動手!”
谷地邊緣的迷霧突然散開,蘇清月帶領的守心盟弟子早已在此待命,聽到信號立刻發動——蘇清月的玉劍化作青虹,斬斷爬向樹心的噬靈蟲;風靈兒的流云飛袖纏繞著純陽之火,火焰所過之處,噬靈蟲紛紛化為灰燼;林墨則指揮醫修弟子,將調配好的“驅蟲藥”灑向地面,藥粉與雨水混合,形成一道綠色的屏障。
“你們早就來了?”大祭司又驚又怒,卻見阿木一劍刺穿了為首黑袍人的心臟,黑袍人臨死前發出不甘的嘶吼:“血氏不會放過你們……”
阿木沒有理會,鐵劍直指圣樹樹心——那里有一團黑色的蟲巢,正是噬靈蟲的母巢。他將玄陰之力與鎮靈珠的光芒融合,白光順著劍刃注入樹心:“玄陰·凈化!”
白光與蟲巢碰撞,發出滋滋的響聲。圣樹劇烈顫抖,枯黃的樹葉簌簌落下,卻在落地前重新煥發生機,生根發芽。樹心的蟲巢在白光中消融,那些四散的噬靈蟲失去母巢的控制,很快便被部落族人和守心盟弟子聯手清除。
當最后一只噬靈蟲被火焰燒成灰燼,圣樹的樹干上突然滲出綠色的汁液,像是在流淚。大祭司走上前,將手掌貼在樹干上,綠寶石木杖發出柔和的光芒,樹紋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枯黃的枝葉重新變得翠綠,整個谷地都彌漫著清新的草木香。
“是我們糊涂了。”大祭司對著阿木深深鞠躬,臉上的樹紋在綠光中漸漸變淡,“被仇恨和恐懼蒙了心,差點毀了圣樹,也毀了整個雨林。”
阿木扶起他,鐵劍上的白光漸漸收斂:“血氏最擅長利用猜忌和仇恨,我們守住的不僅是土地,更是人心的信任。”
接下來的三日,守心盟的弟子與部落族人一起清理殘蟲,修復祭壇。林墨還教會族人用醒神花和驅蟲草混合制成香囊,能有效預防噬靈蟲再次寄生。離別的那天,大祭司將木杖上的綠寶石取下,遞給阿木:“這是圣樹的核心結晶,能感知靈脈的異動。帶著它,無論血氏在何處作祟,圣樹都會提醒你。”
阿木接過綠寶石,寶石入手溫潤,與玄陰玉佩產生了奇妙的共鳴。他將一塊刻著守心盟徽記的木牌送給大祭司:“若再有危機,持此牌到青風山,守心盟定會相助。共生之道,不應只存在于你們與圣樹之間。”
離開迷霧林時,雨林的霧氣徹底散去,陽光透過枝葉灑下,在地面織出金色的網。風靈兒采了一束會發光的“引路花”,花瓣在她手中輕輕搖曳:“林墨說這種花的花粉能驅散幻象,我打算在守心盟的‘靜心堂’種一片,讓那些受過心魔困擾的人能安心修煉。”
蘇清月的玉劍上沾著幾片翠綠的樹葉,那是圣樹在他們離開時飄落的:“部落的大祭司說,血氏在南疆還有一個據點,藏在‘萬蛇谷’,那里的蛇族被血氏用邪術控制,正在培育能化形的‘蛇姬’。”
阿木摩挲著手中的綠寶石,寶石中的光影流轉,隱約能看到萬蛇谷的輪廓:“無論他們藏在何處,只要我們守住本心,團結所有愿意向善的力量,就沒有破不了的陰謀。”
隊伍沿著雨林邊緣前行,身后的迷霧林在陽光下泛著勃勃生機,圣樹的枝葉在風中輕輕搖曳,像是在揮手告別。阿木知道,這場與血氏的較量或許還會持續很久,但只要像這樣,用信任化解猜忌,用合作取代對立,守心盟所追求的“守心”之道,終會像迷霧林的陽光一樣,照亮每一個角落。
守心,不僅是守住自己的信念,更是守住人與人之間的聯結。這或許比斬妖除魔更難,卻也更重要。阿木握緊鐵劍,綠寶石在掌心微微發燙,像是在呼應著他心中的堅定——這條路,他們會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