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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凌晨四點,蘇碩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醫院。

城郊的養老院藏在一片老林子里,晨霧裹著露水,打濕了她的褲腳。她沒開車,步行穿過掛著“閑人免進”牌子的側門時,鞋底碾過枯葉的聲音在寂靜里格外刺耳。

目標住在最里面的單人院。隔著老遠,就看見窗邊坐著個輪椅上的老頭,背對著門口,身形佝僂得像塊枯木。

是當年顧家在青林鎮的負責人,趙奎。

蘇碩放輕腳步走近,指尖在口袋里攥緊了那半塊染血的玉佩。玉佩的棱角被摩挲了六年,依舊硌得掌心生疼。

“趙老先生,睡得好嗎?”她開口,聲音被晨霧浸得發寒。

輪椅上的人猛地一顫,緩緩轉過來。

趙奎的臉歪向一邊,嘴角淌著口水,眼神渾濁,典型的中風后遺癥。他看著蘇碩,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像是聽不懂。

蘇碩笑了笑,蹲在他面前,聲音壓得很低:“六年前,青林鎮的火,燒得真旺啊。我記得那天您站在鎮口的老槐樹下,手里拿著火把,說‘燒干凈了,才好蓋新樓’。”

趙奎的瞳孔驟然收縮,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恐。

“您說,”蘇碩的指尖輕輕搭上他的手腕,動作像在診脈,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要是把您現在這副樣子,拍下來給顧家主看看,他會不會覺得您這條狗,養廢了?”

趙奎喉嚨里的聲音更急了,手腳抽搐著,像是想掙扎,卻連抬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別裝了。”蘇碩的指尖猛地用力,按住他腕骨下的某個穴位。趙奎的臉瞬間漲紅,喉嚨里發出清晰的痛呼——那絕不是中風病人能發出的聲音。

“您這中風,是顧家給您的‘賞賜’吧?”蘇碩松開手,看著他疼得冷汗直流,“畢竟知道太多秘密的人,變啞變癱,才能活得久。”

趙奎大口喘著氣,眼神里的驚恐變成了怨毒:“你……你是青林鎮那個丫頭……”

“記性不錯。”蘇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來,是想問您件事。當年下令放火的,除了顧鴻遠,還有誰?”

趙奎的嘴抿得死緊,一副寧死不從的樣子。

“您的小孫子,今年該上小學了吧?”蘇碩忽然提起,“在F州的雙語學校,長得虎頭虎腦的,很可愛。”

趙奎猛地抬頭,眼睛瞪得像銅鈴:“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蘇碩撣了撣落在肩頭的露水,語氣平淡,“只是覺得,您這種把全家性命都賭給顧家的人,總得有點軟肋。”

她頓了頓,看著趙奎眼里的掙扎,補了句:“您說了,我保他平安。您不說……顧家為了堵口,會不會連個孩子都不放過?畢竟,您已經沒用了。”

趙奎的嘴唇哆嗦著,冷汗浸濕了后背。他知道顧家的手段,更知道眼前這丫頭說得出做得到——能從那場火里爬出來,還敢單槍匹馬找過來的人,心早就硬成了鐵。

“是……是顧鴻遠的大哥,顧鴻山。”他終于松了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當年顧家內部奪權,顧鴻山想借青林鎮的地搞項目,那些不肯搬的釘子戶,都是他讓人處理的……火是他親手點的,顧鴻遠只是幫他壓下了案子!”

顧鴻山?

蘇碩的指尖猛地收緊,玉佩在掌心硌出更深的印子。

這個名字,她在顧家的資料里見過。顧鴻遠的大哥,據說六年前就“病逝”了。

“他沒死,對不對?”

趙奎點點頭,眼神里帶著恐懼:“他躲在國外,每年偷偷回來一次……上個月我還在顧家老宅見過他!”

蘇碩站起身,轉身往外走。

“你答應過保我孫子……”趙奎在身后喊。

“我只保他不受顧家的害。”蘇碩的聲音飄在霧里,冷得像冰,“至于您……自求多福。”

走出養老院時,天已經蒙蒙亮了。蘇碩站在路邊,看著晨霧里漸漸清晰的樹影,忽然覺得一陣反胃。

剛才對趙奎用的手段,是這些年在F州學的——對付惡人,只能用他們懂的語言。可每次這樣,鎖骨處的疤痕就會疼得更厲害,像是在提醒她,自己也正在變成曾經最厭惡的那種人。

手機響了,是醫院護工打來的,聲音帶著哭腔:“蘇小姐,不好了!沈小姐她……她又出事了!”

蘇碩的心猛地沉下去:“怎么了?”

“剛才來了幾個穿白大褂的,說是要給沈小姐做檢查,把人帶走了!我攔不住……”

蘇碩掛斷電話,轉身就往醫院跑。晨霧被她撞開,口袋里的玉佩隨著動作硌著皮膚,和疤痕的疼交織在一起,像一場永無止境的凌遲。

她還是沒護住。

那些人動作這么快,顯然是趙奎剛才發了信號。顧家早就布好了局,等著她自投羅網。

跑到半路,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傅斯年。

“沈清辭被顧家的人帶走了,往城西倉庫去了。”他的聲音帶著急促的喘息,像是在開車,“我跟在后面,你別沖動,等我匯合——”

“來不及了。”蘇碩打斷他,聲音發顫,卻不是因為害怕,“那是陷阱,他們要的是我。”

她掛了電話,攔了輛出租車,報出城西倉庫的地址時,指尖在發抖。

六年前,她看著蘇良被火吞沒,無能為力。

六年后,她不能再看著沈清辭落入同樣的深淵。

出租車在倉庫門口停下,蘇碩推開車門,就看見顧家的人守在外面,個個手里拿著家伙。

為首的是個面生的男人,看到她時,咧嘴笑了:“蘇小姐,我們家先生有請。”

蘇碩走進倉庫,濃重的鐵銹味撲面而來。沈清辭被綁在柱子上,嘴里塞著布,看到她時拼命搖頭,眼淚直流。

倉庫深處,站著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背對著門口,身形挺拔,和顧鴻遠有七分像。

“你來了。”男人轉過身,臉上帶著溫和的笑,眼神卻冷得像淬了毒,“蘇碩,我們終于見面了。”

是顧鴻山。

他根本沒在國外。

“放了她。”蘇碩的手摸向口袋里的銀針,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放了她?”顧鴻山笑了,“當年在青林鎮,你外公外婆求我放他們一條生路時,你怎么不說這話?”

他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她的領口,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東西:“這道疤,是當年那根房梁劃的吧?嘖嘖,真是命大。我還以為,你早就跟蘇良一起燒成灰了。”

提到蘇良,蘇碩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猛地抬手,數根銀針帶著風聲射向顧鴻山——

卻被他身邊的保鏢用刀擋開,銀針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別急啊。”顧鴻山慢條斯理地說,“我今天叫你來,是想讓你看看,當年你沒燒成灰,是多大的錯誤。”

他拍了拍手,倉庫側面的門被拉開,幾個麻袋被扔了進來,滾到蘇碩腳邊。

麻袋口松開,露出里面的東西——是那幾個和青林鎮案子有關的幸存者,她一直小心翼翼護著的人。

全都沒了呼吸。

蘇碩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顧鴻山走到她面前,俯身在她耳邊,聲音像毒蛇吐信:“你想護的人,我一個個幫你送走。你想查的真相,我會讓它永遠爛在地里。你這條命,留著慢慢熬吧,看著我們顧家越來越好,看著所有跟你有關的人,都不得好死。”

疤痕的疼突然變得尖銳,像有火在里面炸開。蘇碩看著地上的麻袋,看著柱子上絕望的沈清辭,看著顧鴻山那張得意的臉,突然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原來六年的隱忍,六年的籌謀,都只是一場笑話。

她以為自己變強了,能護著剩下的人了。可到頭來,還是和六年前一樣,只能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消失,無能為力。

“顧鴻山。”她擦干眼淚,眼神平靜得可怕,“你知道嗎?我學飛針走穴的時候,先生還教了我一招,叫‘斷脈’。”

她的指尖夾著一根銀針,不知何時已經握在手里。

“能救人,也能殺人。”

話音未落,她猛地沖向顧鴻山,動作快得像一道閃電。倉庫里的打斗聲瞬間響起,伴隨著顧鴻山的驚呼和沈清辭的哭喊。

遠處,傅斯年的車正瘋了一樣沖過來,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像在為這場遲來的復仇,奏響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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