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fēng)吹過,卷起落葉紛紛,鋪蓋在滿地的血污之上,宣告生死戰(zhàn)告一段落。
兩人兩敗俱傷,且傷的都不輕,一時半刻之間,都有些爬不起來。
李有功在地面上踉蹌了幾步,撞到一棵樹上,便急忙停了下來,緊貼著樹干急劇喘息著,額頭上青筋暴起,冷汗密布。
他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摸索著,將腸子重新塞了回去,然后從懷中扯出一條絲巾,用牙咬著將斷掌包緊,點穴止血,再用半個右掌緊緊捂住傷口。
這腹部的傷口很大,點穴止血的效果并不明顯,除非他把衣服脫下來扎腰上,否則沒法包扎。
可展念炁的神通太過恐怖,有飛魚服在身尚且受創(chuàng)不淺,若是沒了飛魚服護(hù)身,只怕他要被秒掉。
他現(xiàn)在心中驚怒不已,完全搞不明白,為什么飛魚服這等久經(jīng)考驗都沒出過問題的防御服裝,如今卻擋不住展念炁的“太陽拳”。
而且他一雙鐵掌,在內(nèi)氣灌注之下,便是普通刀劍也傷他不得,憑什么展念炁那把普通精鋼長劍,便能斬斷他的鐵掌?
難不成那是什么寶刀寶劍嗎?
如今他雙眼看東西依舊還是模模糊糊的,生怕再被展念炁偷襲,便小心翼翼地縮在大樹的后面,側(cè)耳傾聽,尋覓敵蹤。
只是展念炁傷的似乎也不輕,一直都沒有聲音傳過來,讓他放心不少。
磁吸燈的效果本來就不持久,沒過多久便已經(jīng)消散掉了,李有功除了眼底還隱約有點疼之外,沒有其他的什么副作用。
這讓李有功心中放松不少,但同時卻又殺心大熾,對展念炁的恨意高漲了起來。
神通這個東西,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情報未知,容易造成初見殺。
若是見識過一次而不死之后,就算沒有飛魚服、藤牌之類的東西克制,也都有辦法來規(guī)避。
李有功也是久經(jīng)沙場的高手了,之前是太過自負(fù),沒想到展念炁的神通這般詭異,居然不受飛魚服克制,以至于陰溝里翻船了。
如今知道這“太陽拳”是什么樣子了,展念炁想再讓他中招,那就不可能了。
他喘息了幾下,看了看天色,又估量了一下后援來到的速度,覺得沒必要和展念炁死磕,不妨等手下追上來之后,再對那小賊進(jìn)行圍剿。
他乃是堂堂錦衣衛(wèi)千戶,正五品的天子親軍,千金之體的貴人,怎么能和一個破瓦罐硬碰呢!
不值得啊!
他對自己拼命一掌頗為自信,雖然手掌被削斷,讓掌力損失了大半,但也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起的。
就算展念炁沒有被他一掌打死,也絕對不可能像以前一樣,用輕功逃走了。
他很清楚,只要一眾手下趕到,這天殺的小賊便只有死路一條。
但他這邊剛想偷偷懶,就隱隱聽到一陣怪異的笑聲,在樹林的另外一端傳來。
“嘿嘿……”
“我特么是傻的吔!”
“我砍他手掌作甚?”
“我該扒他的衣服誒!”
“等他光膀子了,我一指頭點死他!”
在李有功驚疑不定的猜疑之中,一陣沙沙的腳步之聲,從遠(yuǎn)處慢慢向著他這邊挪了過來。
李有功心頭一凜,顧不得傷勢了,急忙將腰間繡春刀抽出,提氣護(hù)身,全神貫注,準(zhǔn)備接敵。
他本不擅長刀法,平日里全靠一雙鐵掌殺敵,憑借精妙的招式,加上渾厚的內(nèi)氣,便是敵人有寶刀寶劍,也傷不到他。
今日純粹是一時大意,再加上展念炁的長劍是被“飛劍之術(shù)”淬煉過兩次的,屬于是+2的裝備,才會慘遭重創(chuàng),丟了半只手掌。
如今沒了右手,他只好把繡春刀拿出來,用來護(hù)身。
雖然他不擅長刀法,但卻并不是不會用,甚至比起普通旗官來說,他的刀法也都不遜色。
片刻之后,一條人影搖搖晃晃地出現(xiàn)在了李有功視線之中,渾身血呼啦的,正是本該重創(chuàng)倒地的展念炁。
“你果然在這里!”
“乖乖不要動,痛快讓老子殺了,好再去滅了你的那些手下!”
“嘿嘿……”
展念炁面容扭曲著,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什么毛病,笑得怪里怪氣的,跟剛才的情況大不相同,看得就讓李有功瘆得慌。
他雙臂張開,左手短刀,右手?jǐn)鄤Γ徊饺龘u地往前走著,口中卻又仿佛像是唱著歌劇一般,拉長著聲音,如同詠嘆一樣。
“啊……這種痛苦的感覺,好爽啊……”
“我分明感覺到,那紅陽煉形法,又進(jìn)步了吔!”
“此身非我,痛亦非痛,太有道理了啊!”
“我好像……看見無生老母了誒!”
“不不不,什么無生老母,這些神仙才不會降落凡塵呢!”
“我看見的是……格命先列啊!”
“這凡間,又污穢了啊!”
“我要凈化它呀!”
陷入發(fā)癲狀態(tài)的展念炁,身體的恢復(fù)能力得到了極大提高,對痛苦的承受能力,也變強(qiáng)了許多,否則只憑他現(xiàn)在多處骨骼斷裂的狀態(tài),爬都爬不起來,更何況跑過來主動續(xù)戰(zhàn)。
而這種古怪的精神狀態(tài),莫名其妙的和紅陽煉形法非常的搭。
紅陽煉形法講究的是“以痛破執(zhí)”,將生理痛苦轉(zhuǎn)化為精神覺醒能量。
但人的身體是有自我保護(hù)功能的,面對痛苦,本能的便會抵觸、抗拒。
這是生命的本能,不是主觀意識能夠輕易改變的。
所以這功法的習(xí)練,需要循序漸進(jìn),一點點增大身體和精神對痛苦的承受能力,逐漸的過渡到“焚卻臭皮囊,方見真我識”的至高境界。
可發(fā)癲狀態(tài)下的展念炁,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整個人都處于某種“超我”狀態(tài),壓根便是在享受痛苦、體味痛苦,比那狂信徒還要更瘋狂許多。
其結(jié)果就是,在這種狀態(tài)下,他剛剛開始修煉的“紅陽煉形法”突飛猛進(jìn),進(jìn)展神速,整個人的精神力更是一路飆升,讓他整個人陷入了某種恍惚的狀態(tài)。
此刻的展念炁,雙目似乎有些失神,口中更是胡亂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語,笑得也是詭異莫名。
李有功以前和白蓮教的人打過不少交道,知道有些狂信徒之類的人物,往往會有些詭異的神通,若是大意了,說不定便會被陰死。
原本有著飛魚袍的他不在意這些,但之前展念炁給他上了一課,他也生怕展念炁還有類似的神通可用,便緊緊盯住展念炁,一絲半點都不敢大意了。
展念炁搖搖晃晃地走到攻擊范圍的邊緣,站定不動,雙臂向內(nèi)一合,刀劍交叉,成十字形,擺出了一個攻擊姿勢。
以往他都是擦著敵人的身側(cè)彈跳而過,但上次被宋萬友輕易破解之后,他便知道,這種直來直去的攻擊,在高手面前只能出其不意,首發(fā)建功。
等敵人見識過之后,再想起效,就千難萬難了。甚至還有可能弄巧成拙,被敵人覷到破綻,借機(jī)反殺。
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搞什么彈跳殺了,索性便正面硬上,憑借著此刻發(fā)癲狀態(tài)時古怪的超強(qiáng)恢復(fù)力,跟敵人以傷換傷,拼個你死我活!
“嘿嘿,千戶大人,我來了呦!”
展念炁怪模怪樣地咧嘴一笑,腳下轟然爆開,整個人便如同一道閃電,直射而出,來到李有功面前,刀劍齊揮,對著敵人直轟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