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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櫻花樹下的暗格

晾片繩上的底片在晨風中微微卷曲時,林川佑發現最末那卷的缺口處沾著些濕潤的泥土。

晨風吹過“拾光”舊物倉的木格窗,帶著巷口櫻花的清香,輕輕拂過晾片繩。繩子是紅色的棉線,洗得有些發白,上面掛著的十二卷底片在風中輕輕搖晃,像一串黑色的風鈴。最末那卷底片的缺口不規則,像被什么東西咬過一口,缺口邊緣沾著的泥土星星點點,像給黑色的底片鑲了圈褐色的邊。

他把底片取下來,放在指尖仔細看,泥土呈深褐色,帶著雨后的濕潤,湊近了聞,能聞到淡淡的青草香,還夾雜著一絲櫻木的氣息。這種泥土的質地與足立站第三根柱子下的土壤完全相同,顆粒細膩,里面混著細小的沙礫,是老城區特有的土壤。

用指尖捻起泥土,在陽光下能看見細小的櫻木碎屑,碎屑的紋理與櫻花木盒的夾層如出一轍,都是細密的直紋,像有誰從柱子里取出東西時,不小心蹭掉了木盒的邊角,把這些時光的碎片留在了底片上。

“探測器顯示的深度是三尺。”

橋本真司舉著素描本在舊物倉的地板上臨摹星圖影子,他的姿勢很專注,身體微微前傾,筆尖在紙上輕輕滑動。鉛筆是 HB的,炭粉很細膩,簌簌落在地板的木紋里,與松煙墨的微粒融為一體,黑得發亮。

素描本是牛皮紙封面的,邊角已經有些磨損,露出里面的紙頁。扉頁貼著片文淵閣的新櫻花瓣,是蘇未晴隨視頻寄來的,花瓣還帶著水分,邊緣的鋸齒新鮮而鋒利,像給紙頁鑲了道粉色的邊,散發著淡淡的花香。

他的袖口沾著些炭粉,像不小心蹭上去的,與他干凈的襯衫形成鮮明對比,卻有種別樣的和諧,像藝術與生活的交融。

林川佑突然想起母親說的“會發光的禮物”。

這個念頭像突然亮起的燈,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童年記憶里的倉庫總是昏暗的,只有一扇小小的氣窗透進微光,空氣里彌漫著樟木與櫻花混合的香氣,樟木的醇厚與櫻花的清甜交織在一起,與此刻鐵盒里的氣息完全重合,像時光從未流逝。

他蹲在工作臺前,工作臺是櫻木做的,表面被磨得光滑發亮,能映出人影。指尖順著桌面的裂縫摸下去,裂縫很細,像條蜿蜒的小溪,一直延伸到工作臺的邊緣。摸到一塊松動的木板時,指尖傳來輕微的震動,像有什么東西在下面回應。

輕輕撬開木板,木板下露出個巴掌大的暗格,暗格的四壁也是櫻木的,帶著淡淡的木香。里面鋪著層干枯的櫻花瓣,顏色深得像陳年的酒漬,花瓣已經變得很脆,輕輕一碰就會碎裂,像一碰就會消散的記憶。

暗格里藏著個巴掌大的銅制羅盤,盤面的薔薇花紋與鑰匙完全吻合,花瓣的卷曲程度、紋路的深淺都一模一樣,像出自同一個工匠之手。指針不是指向南北,而是始終朝著東方,像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在盤面上微微顫動。

盤底刻著行極小的字:“櫻開三度,格自開”,字跡是用刻刀精心雕琢的,筆畫的凹槽里嵌著櫻粉,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粉色光芒,與星圖金線的反光形成奇妙的呼應,一粉一金,像兩支和諧的旋律。

“這是定位暗格的鑰匙。”

林川佑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激動。他轉動羅盤的指針,銅軸發出輕微的“咔嗒”聲,清脆而悅耳,與櫻花木盒鎖扣彈開的聲響如出一轍,像兩段不同的時光在發出相同的暗號。

當指針與盤面上的櫻花刻度重合時,舊物倉外突然傳來陣清脆的碰撞聲,“當”的一聲,像金屬與木頭相擊,聲音在寂靜的巷子里格外清晰,帶著回音,仿佛來自遙遠的過去。

橋本真司的素描本突然被風吹翻,紙頁“嘩啦嘩啦”地翻動,像只展翅的鳥。最終停在臨摹星圖的那頁,仿佛被某種力量指引。炭筆勾勒的線條與文淵閣香案的木紋在光影里重疊,線條的粗細、轉折都完美吻合,中心的空缺處正好能放下那個銅羅盤,大小形狀都分毫不差,像幅未完成的畫終于找到了遺失的拼圖。

“蘇小姐說文淵閣的櫻花樹也有個暗格。”

橋本真司指著素描本上的標記,那里用紅筆圈出了一個小小的圓點。第三根樹枝與主干的夾角是四十五度,角度精準,與足立站第三根柱子的傾斜角度完全相同,像有人用尺子量過一樣。

他回憶著昨夜的視頻:“昨夜視頻里,蘇未晴舉著相機拍攝樹影時,陽光透過枝葉在地面投下的光斑,與銅羅盤的指針軌跡完美重合,像兩片不同時空的影子在對話,一個在說,一個在聽。”

林川佑的指尖剛觸到羅盤的“東”字刻度,記憶碎片突然涌來——

五歲的自己蹲在倉庫角落,穿著小小的背帶褲,手里的櫻花木盒突然發燙,溫度剛剛好,不燙人,卻很溫暖。盒蓋自動彈開,里面的銅羅盤正朝著東方微微顫動,像顆跳動的心臟。

母親的手輕輕覆在他的手上,她的手很溫暖,帶著淡淡的櫻花香。兩人一起轉動指針,木盒底部突然彈出張極小的地圖,地圖是用和紙做的,上面用紅漆畫著棵櫻花樹,樹干粗壯,樹枝舒展,樹下有個醒目的“X”,紅漆鮮艷,像滴落在紙上的血。

“等櫻花開到第三度,就按地圖去找。”

母親的聲音溫柔而清晰,帶著一絲期待。她的指甲縫里沾著櫻木碎屑,是修理木盒時留下的,“那是祖輩們藏故事的地方,里面有他們的約定,有他們的等待,還有……我們家的秘密。”

她的眼神望向東方,帶著一絲向往,像在看遙遠的文淵閣,又像在看更遠的過去。

橋本真司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發出“嗡嗡”的輕響,打破了舊物倉的寧靜。是田中雪緒發來的郵件,提示音是清脆的銅鈴聲,與宮崎清刻刀柄上的銅鈴聲音相同。

附件是張狼毫筆的照片,狼毫筆是黑色的,筆桿上纏著紅繩,筆尖沾著的朱砂還沒干透,紅得像血,在米白色的信紙上畫著個簡易的櫻花樹,樹干是一條彎曲的線,樹枝是幾條短短的斜線,樹下的暗格是個小小的正方形,形狀與銅羅盤完全相同。

老人在郵件里說:“佐藤君的日記提到過,文淵閣的櫻花樹下有個‘時光的保險柜’,鑰匙是會跟著櫻花轉動的指針,當櫻花開到最盛的時候,指針就會指向暗格的位置。”

林川佑突然注意到銅羅盤的邊緣有圈細密的刻度,像一圈小小的年輪,正好對應十二卷底片的數量,每道刻度都很均勻,像用機器精確切割的。他把最末那卷底片扣在羅盤上,缺口與刻度嚴絲合縫,像給羅盤鑲了圈黑色的邊。

透過底片看指針,原本銅色的指針竟泛著淡淡的銀光,與星圖的金線如出一轍,像指針吸收了底片里的星光,變得璀璨起來。

“該去文淵閣看看了。”

林川佑把銅羅盤放進藤編籃,籃子的藤條是深褐色的,有些地方已經發黑,是常年使用留下的痕跡。銅羅盤被放在籃子的一角,旁邊是金屬探測器,探測器的黑色外殼在陽光下閃著光。

籃子里的櫻花浸泡液已經變成深粉色,像稀釋的草莓汁,花瓣沉在罐底,一片疊著一片,像睡著了的蝴蝶,安靜而美麗。橋本真司的素描本被折成便攜的大小,放進籃子的另一側,炭筆在口袋里露出半截,尾端纏著的紅繩與銅鑰匙鏈輕輕碰撞,發出細碎的“叮叮”聲,像在演奏一首輕快的小曲。

離開舊物倉時,晾片繩上的底片還在搖晃。

陽光透過木格窗照進來,在底片上投下格子狀的影子,像給底片蓋了個印章。它們的影子在地面連成串移動的符號,像一行正在書寫的信,筆畫彎曲,充滿了神秘感。

最末的符號是朵綻放的櫻花,五片花瓣清晰可見,花瓣的數量正好五片,與林川佑童年記憶里的木盒符號完全相同,像個重要的簽名。晨風吹過巷口的櫻花樹,落瓣像粉色的雪一樣飄下來,其中一片飄進敞開的門,正好落在空蕩的工作臺暗格里,像給即將開啟的旅程留下了信物。

文淵閣的櫻花已經開到第三度。

遠遠望去,文淵閣被一片粉色的花海包圍,像一座粉色的城堡。櫻花樹的枝干粗壯,樹枝向四周伸展,上面開滿了密密麻麻的櫻花,粉白相間,像天上的云彩落在了樹上。

蘇未晴舉著相機站在老槐樹下,相機是銀色的,鏡頭對著櫻花樹的根部。她穿著淺藍色的連衣裙,裙擺上沾著幾片櫻花瓣,像不小心落在上面的。鏡頭對準的地方,泥土有被翻動過的痕跡,形狀是個圓形,與銅羅盤的盤面一模一樣,像有人用羅盤在這里畫了個圈。

李伯用竹掃帚清掃著樹下的落瓣,掃帚是竹子做的,竹枝已經有些磨損。他的動作很輕,像怕驚擾了地上的生靈,掃帚尖偶爾碰到塊松動的青石板,發出“咚咚”的空響,聲音沉悶,像石板下藏著什么秘密,在輕輕回應。

“太爺爺的日記里畫過這個位置。”

蘇未晴從藍布裹書袋里掏出本線裝日記,書袋是深藍色的棉布,上面繡著“青云紋”,與暗格里的棉布一樣。日記的封面已經有些褪色,紙頁泛黃發脆,邊緣卷曲,像被人經常翻閱。

其中一頁畫著棵櫻花樹,筆法稚嫩卻很認真,樹下的暗格用紅筆圈出,旁邊寫著:“與足立站同深,同庚,同守護”。字跡的尾鉤處有個極小的墨點,圓圓的,與蘇明哲批注古籍的習慣如出一轍,是蘇家特有的標記。

林川佑蹲在櫻花樹下,銅羅盤的指針突然劇烈顫動。

指針像瘋了一樣在盤面上轉動,速度很快,發出“嗡嗡”的輕響。他把羅盤放在地上,讓盤面與地面平行,指針轉動的速度漸漸慢下來,最終穩定在一個方向。

當指針與樹干的陰影重合時,青石板的邊緣出現道細微的縫隙,像被時光切開的傷口,縫隙里透出淡淡的樟木香。他用銅鑰匙的尖端撬動石板,鑰匙的薔薇花紋與石板邊緣的磨損痕跡完美吻合,像鑰匙天生就該打開這里。

石板被慢慢撬開,下面露出個櫻木暗格,木質的紋理里嵌著細碎的金粉,在陽光下閃著微光,像撒了一把星星在里面。這些金粉與星圖上的金線屬于同種材質,都是純度很高的黃金,在光線下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暗格里鋪著層深藍色棉布,“青云紋”的針腳細密,與足立站的藍布完全相同,連針腳的密度都一樣,像出自同一個繡娘之手。上面整齊碼著十二冊線裝書,函套是深藍色的,上面的星圖金線在光里流動,像條活過來的河,蜿蜒曲折,通向遙遠的星空。

最上面那冊的扉頁夾著張照片,照片已經有些泛黃,是四個青年在櫻花樹下的合影。穿淺灰長衫的蘇明哲手里舉著個銅羅盤,指針正對著鏡頭的方向,像在給未來的人打招呼,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旁邊的青年們也笑容滿面,眼里閃爍著對未來的期待。

“這才是完整的文淵閣藏。”

橋本真司把照片與素描本上的星圖對比,照片里的青年們站成一個圓形,與星圖的形狀相同。他發現青年們的站位正好對應星圖的四顆主星,蘇明哲站在最亮的那顆星位置,腳下的青石板刻著個極小的“守”字,筆畫有力,與鐵盒底的刻字筆跡完全一致,是林爺爺的筆跡。

林川佑的指尖撫過線裝書的函套,突然感到陣溫暖的悸動,像有什么東西鉆進了心里,暖暖的。

記憶碎片終于連成完整的畫面——昭和年間的櫻花樹下,四個青年正將古籍放進暗格。蘇明哲的銅羅盤與林川佑手中的一模一樣,指針在陽光下泛著銀光,像顆小小的太陽。佐藤的狼毫筆在函套上題字,筆尖的墨滴落在“青云紋”上,暈開成朵小小的櫻花,花瓣的形狀與田中雪緒桐木盒里的便簽筆跡如出一轍,是佐藤特有的筆法。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嚴肅而認真的表情,像在進行一場神圣的儀式,將自己的信念與希望都藏進這個暗格里。

“他們把兩個時空的故事藏在了一起。”

蘇未晴的相機快門輕輕響起,“咔嚓”一聲,將這一幕定格在底片上。照片里的暗格敞開著,線裝書的金線與櫻花的粉白在光里交織,像幅流動的星圖,美麗而神秘。

暗格邊緣的泥土里,正鉆出棵小小的櫻樹苗,嫩綠的葉子卷曲著,帶著兩片嫩綠的新葉,像個剛出生的嬰兒,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世界。這棵小樹苗像給這段跨越時空的守護,長出了新的年輪,預示著新的開始。

暮色降臨時,青石板被小心地蓋回原位。

夕陽的余暉灑在文淵閣的屋頂上,給瓦片鍍上了一層金色。林川佑和橋本真司合力將青石板放回原處,動作輕柔,像怕驚擾了下面的秘密。石板與地面嚴絲合縫,幾乎看不出被撬動過的痕跡。

暗格里除了古籍,還多了樣新東西——林川佑的銅羅盤與蘇未晴的照片被一起放進去,銅羅盤的指針依然指向東方,照片里的畫面清晰而溫暖。棉布的“青云紋”將它們溫柔地包裹,像給新舊時光系了個同心結,讓過去與現在緊緊相連。

李伯在石板上撒了把新櫻種,種子是今年剛收的,飽滿而有光澤,落在縫隙里,與七十年前的櫻木碎屑融為一體,像要在泥土里開出跨越時空的花,將這段守護的故事繼續延續下去。

舊物倉的燈光在夜色里亮起時,晾片繩上的底片已經收進鐵盒。

燈光是溫暖的黃色,照亮了舊物倉的每個角落,讓那些舊物都蒙上了一層溫柔的光暈。鐵盒被放在工作臺的角落,里面的十二卷底片安靜地躺著,像十二段沉睡的記憶。

林川佑把銅羅盤放回工作臺的暗格,暗格里的櫻花瓣已經變得半透明,像琥珀一樣,卻依然保持著完整的形狀,散發著淡淡的香氣。他輕輕蓋上木板,裂縫又恢復了原樣,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橋本真司的素描本攤開在臺面上,最新的一頁畫著文淵閣的櫻花樹,樹下的暗格用紅筆標出,旁邊寫著:“第一度花開藏記憶,第二度花開藏信物,第三度花開藏未來”,字跡有力,充滿了希望。

窗外的櫻花還在飄落,一片花瓣恰好落在素描本的紅筆字跡上,像給這句話蓋了個粉色的印章。林川佑站在窗前,望著窗外飄落的櫻花,心里充滿了平靜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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