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勞務市場的褶皺
- 異能變革者:時代破局之路
- i何小生
- 2026字
- 2025-07-09 08:10:33
林遠從電話亭出來時,暮色正像塊濕抹布,一點點擦暗天空。手心的傷口結了層硬痂,蹭到衣服上,留下淺褐色的印子。他摸了摸褲袋里的紙條,邊緣被汗水浸得發(fā)卷,“加工廠”“天工窯”幾個字暈成了墨團,像他心里理不清的亂麻。
得找個地方藏起來。他繞去廢品站,老張頭正把一摞舊報紙捆起來,報紙頭版印著“畢業(yè)生就業(yè)率創(chuàng)新低”的標題,被雨水泡得字跡發(fā)虛。“藏哪兒?”老張頭叼著煙,指了指墻角的破衣柜,“上次收的,鎖還能用。”
林遠把紙條塞進衣柜夾層,鎖好。“謝了張叔。”他遞過去半包煙,是昨天幫人搬家時對方塞的,他不抽煙,一直揣著應急。
“又跟人起沖突了?”老張頭瞥他一眼,往廢品堆里啐了口煙蒂,“早上看見個年輕人,蹲那兒哭,說投了一百份簡歷,就兩個面試,還都是銷售崗,他說寧肯躺平也不伺候人。”
林遠沒接話。廢品站里堆著的舊電視屏幕,反射著外面漸暗的天光,像一張張模糊的臉,映著這個城市的焦慮。
離開廢品站,肚子餓得發(fā)緊。他走到巷口的餛飩攤,老板娘正給一個穿外賣服的年輕人打包,年輕人頭盔還沒摘,急著看手機:“再快點姨,這單要超時了!”
“催啥催,燙著你!”老板娘嘴上罵著,手卻沒停,“你弟弟呢?還在家躺?”
“躺唄,說找不到專業(yè)對口的,寧肯啃老也不出來干活。”外賣員抓起袋子就跑,電動車“嗖”地竄出去,濺起一地泥水。
林遠在攤子前坐下:“來碗素的。”老板娘應著,往鍋里撒了把蔥花,“現(xiàn)在的年輕人,兩極分化——要么像剛才那小子,一天跑十四五個小時,腿都快跑斷;要么就窩在家里,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手機玩到天亮。”她指了指對面的居民樓,“三樓那個,一本畢業(yè),在家躺半年了,他媽天天哭著來我這兒訴苦。”
餛飩冒著熱氣,林遠小口吹著,聽見鄰桌兩個男生在吵架。一個說:“我跟你說,別瞎折騰了,找個外賣員的活兒干著,好歹能掙錢!”另一個梗著脖子:“我學了四年計算機,去送外賣?我爸媽臉都要被我丟盡了!大不了躺平,反正餓不死!”
林遠低下頭,喝了口湯。燙得舌頭發(fā)麻,心里卻更沉了。
去勞務市場的路上,他看見不少年輕人蹲在路邊,有的對著手機刷招聘軟件,手指飛快滑動,臉上沒什么表情;有的干脆把手機往邊上一扔,仰著頭看天,眼神發(fā)空,像被抽走了魂。
“倉庫分揀,日結150,管宵夜!”一個招工牌前圍了不少人,老板舉著牌子喊,“要五個,能熬夜的來!”
林遠擠進去報了名。旁邊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扯了扯他袖子:“兄弟,這活兒我干過,累得像狗,還容易扣錢。”
“總比沒活干強。”林遠低聲說。
男生嘆了口氣,沒再勸,轉身往市場另一頭走,背影有點佝僂。林遠看著他的背影,想起剛才餛飩攤的對話——是該為了尊嚴躺平,還是為了活著低頭?他不知道答案,只知道自己現(xiàn)在沒資格選。
倉庫在郊區(qū),大得像個黑洞,貨架高聳入云,堆著的箱子上印著各種商標。管事的是個疤臉男人,扔給他副破手套:“今晚把這些全分完,按區(qū)域堆,錯一個扣二十。”
箱子重的能壓彎手腕,林遠埋頭搬著,汗水順著額角流進眼睛,澀得發(fā)疼。凌晨一點,他搬起個印著“景德鎮(zhèn)”字樣的箱子,指尖剛碰到表面,突然覺得指尖有點麻,像有微弱的電流竄過——腦子里竟閃過個模糊的影子:一個茶壺,壺身上刻著兩個字,筆畫很熟悉,卻怎么也抓不住。
他晃了晃頭,把箱子搬到易碎區(qū)。大概是太累了,產(chǎn)生幻覺了。
凌晨三點,終于干完了。領工資時,疤臉抽走兩張:“那邊有個箱子被你蹭破了,扣的。”林遠捏著剩下的錢,紙鈔被汗水浸得發(fā)軟,像片皺巴巴的葉子。
走出倉庫,天快亮了。路邊的早餐攤飄著油條香,幾個穿睡衣的老人在遛鳥,鳥籠里的畫眉叫得清脆,和遠處電動車的“叮咚”聲混在一起,倒有種詭異的和諧。
他剛要往公交站走,眼角瞥見兩個黑影——是昨天那兩個男人,正靠在電線桿上抽煙,眼神直勾勾盯著他。
林遠心臟一縮,轉身就跑。鞋跟磕在水泥地上,發(fā)出急促的“噔噔”聲,身后的腳步聲像重錘砸在地上,越來越近。
慌不擇路拐進條窄巷,盡頭是道鐵柵欄,銹得厲害。他手忙腳亂去推,指尖剛碰到欄桿的裂縫,不知怎么回事,腦子里突然像開了盞燈——欄桿最下面那根螺絲松了,稍微用力就能扳開個縫。
這個念頭來得太突然,他自己都愣了愣。但身后的罵聲已經(jīng)到了巷口,他沒時間細想,蹲下身使勁扳那根欄桿,果然松動了,露出個勉強能鉆過去的縫。
他連滾帶爬地鉆過去,欄桿“哐當”彈回原位。身后傳來踹欄桿的巨響,夾雜著氣急敗壞的咒罵。
林遠趴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手心的痂裂開了,滲出血珠。他摸了摸胸口,襯衫里面有點硌——是那塊玉佩,不知什么時候從領口滑進去了,貼著皮膚,帶著點體溫。
他撐著地面站起來,看見巷口有個年輕人蹲在地上,舉著手機拍視頻,嘴里念叨:“家人們看看,這就是找不到工作的下場,只能躲躲藏藏……”鏡頭正對著他。
林遠沒理,轉身往深處跑。陽光慢慢爬過墻頭,照亮了巷子里的垃圾堆,幾只流浪貓被驚得竄進草叢。他靠著墻根喘氣,聽見遠處勞務市場傳來招工的吆喝聲,還有年輕人抱怨“又沒合適的”的聲音,像潮水一樣涌過來,把他裹在中間。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跑多久,只知道腳下的路,好像越來越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