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銀行技術手冊：數字化轉型與競爭優勢重塑
- (英)蒂姆·沃克 (英)盧西恩·莫里斯
- 8106字
- 2025-07-11 16:37:56
2.4 銀行業的整合
盡管存在一些小規模的地方銀行（如信用合作社、房屋信貸互助協會等），但在許多國家的大多數地區，大部分銀行業務集中在少數幾家銀行手中。在英國和美國，銀行業的整合創造了規模龐大、業務范圍廣泛的銀行實體。例如，根據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ederal Deposit Insurance Corporation，FDIC）公開的數據，截至2019年6月底，美國有13家銀行持有超過50%的國內存款。同樣，在英國，2019年，4家銀行持有超過70%的個人經常賬戶。
2.4.1 英國銀行業的整合
英國銀行業整合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826年《銀行法》的頒布。該法案是英國議會為應對1825年金融危機而制定的，這場危機導致英格蘭和威爾士的93家銀行（約占銀行總數的15%）倒閉。從1709年開始直到該法案頒布，除英格蘭銀行外，英格蘭和威爾士禁止成立發行紙幣的銀行，銀行必須以無限責任合伙制的方式經營，且合伙人不得超過6人，這些銀行被稱為私人銀行。在該法案頒布后，這些私人銀行仍然不能發行紙幣，但對于倫敦方圓65英里（1英里約等于1.6093千米）以外的銀行，銀行合伙人數量沒有上限。英國政府是想要通過這個法案增加鄉村銀行合伙人的數量，實際上在該法案頒布之后，出現了數百個合伙人成立一家新銀行的局面，這些銀行名義上是股份公司，即向其合伙人發行股份的公司，股份所有者需要對公司的債務負有無限責任，但由于合伙人數量眾多，所有風險被許多人同時分擔，所以分攤到每個人身上的風險就減小了很多。到1833年，已經有34家股份制銀行成功組建并投入運營。1833年的《銀行特許法案》規定，在倫敦方圓65英里內，只要股份制銀行不發行紙幣，它們都可以合法運營[4]。
[4] 1826年的《銀行法》實際上沒有明確規定，是否可以在倫敦方圓65英里內建立不發行紙幣的股份制銀行。但是在1826年的《銀行法》頒布之后，根據國王法庭的一項裁決，英國政府規定這些銀行是合法的，而1833年的《銀行特許法案》則從法律層面進行了相關規定。
1826年制定的法案的主要優勢在于，銀行可以向一大批股東籌集資本（并利用籌集的資本擴大業務），各銀行間可以相互合并和收購。根據1858年和1862年的相關法案，股份制銀行可以賦予股東有限責任。從1826年到20世紀初，銀行從私人銀行迅速向股份制銀行轉變，私人銀行在1813年達到了近800家的高峰，但是到1900年銳減到不足100家。股份制銀行的數量在1875年達到頂峰122家，然后隨著股份制銀行的相互合并和收購，其數量開始逐漸減少。同時，88家銀行（包括私人銀行和股份制銀行）的分支機構數量從1813年的1000家左右增長到1900年的6000多家，在1913年進一步增長到8610家。這在露西·牛頓（Lucy Newton）的論文《變化與延續：19世紀初股份制銀行的發展》（Change and Continuity: The Development of Joint Stock Banking in the Early Nineteenth Century）中有所記錄。到1918年，小規模的股份制銀行和私人銀行被納入全國性分支機構網絡，這些分支機構由大規模的有限責任銀行所擁有和控制。
這些有限責任銀行在英格蘭、威爾士和蘇格蘭運營支票清算系統，因此被稱為“清算銀行”。其他銀行和金融服務企業只能通過清算銀行進行支票結算。清算銀行還向小型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提供資金。這一情況持續了幾十年，即便經歷了一場世界大戰，英國銀行業的整合仍在繼續。例如，1960年，有12家銀行或銀行集團成立了英格蘭和蘇格蘭的16家清算銀行[5]。到了1970年初，雖然名義上仍有14家英格蘭和蘇格蘭清算銀行（根據英格蘭銀行的數據），但這些銀行由6家銀行或銀行集團擁有[6]。在1970年底，由于多家銀行的所有者合并，英格蘭和蘇格蘭的清算銀行數量下降到10家[7]。
[5] 1960年的16家英格蘭和蘇格蘭清算銀行由12家銀行或銀行集團組成。8家是獨立的倫敦清算銀行——巴克萊銀行（Barclays Bank）、地區銀行（District Bank）、勞埃德銀行（Lloyds Bank）、馬丁斯銀行（Martins Bank）、米德蘭銀行（Midland Bank）、國民銀行（the National Bank）、國民地方銀行（National Provincial Bank）和威斯敏斯特銀行（Westminster Bank）。倫敦有3家清算銀行由其他銀行擁有，顧資銀行（Coutts & Co）由國民地方銀行擁有，格林及米爾斯公司（Glyn, Mills & Co）由蘇格蘭皇家銀行（the Royal Bank of Scotland）擁有，以及威廉斯帝康銀行（Williams Deacon’s Bank）也由蘇格蘭皇家銀行擁有。蘇格蘭有4家獨立的清算銀行——蘇格蘭銀行（Bank of Scotland）、克萊茲戴爾銀行（Clydesdale Bank）、蘇格蘭國家商業銀行（National Commercial Bank of Scotland）和蘇格蘭皇家銀行有限公司（the Royal Bank of Scotland Limited）。英國亞麻銀行（British Linen Bank）隸屬于巴克萊銀行，但獨立于巴克萊銀行運作。
[6] 1970年初，倫敦和蘇格蘭共有14家清算銀行，由6家銀行或銀行集團控制。倫敦有3家獨立的清算銀行（巴克萊銀行、勞埃德銀行和米德蘭銀行）。國民威斯敏斯特銀行（National Westminster Bank）擁有4家倫敦清算銀行（顧資銀行、地區銀行、國民地方銀行和威斯敏斯特銀行），蘇格蘭皇家銀行擁有3家清算銀行（格林及米爾斯公司、國民銀行和威廉斯帝康銀行）。蘇格蘭有2家獨立的清算銀行（蘇格蘭銀行和蘇格蘭皇家銀行），還有2家為其他銀行所擁有的清算銀行（克萊茲戴爾銀行為米德蘭銀行所擁有，英國亞麻銀行于1969年由巴克萊銀行出售給蘇格蘭銀行，合并后巴克萊銀行擁有集團的34.5%股份，并一直保留到1985年）。
[7] 到1970年底，倫敦有4家獨立的清算銀行（巴克萊銀行、勞埃德銀行、米德蘭銀行和國民威斯敏斯特銀行），另外2家為其他銀行所有［顧資銀行由國民威斯敏斯特銀行擁有，威廉和格林銀行（Williams & Glyn's Bank）由蘇格蘭皇家銀行擁有］。
然而，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由于人們對清算銀行刻板保守的貸款政策（這些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又受到英格蘭銀行對清算銀行和其他機構施加的個人貸款上限的影響）和壟斷聯盟運作的抱怨，英國政府面臨越來越大的市場壓力，因此不得不要求提高銀行業的競爭力。在隨后的20年里，英國政府頻頻對市場采取各種行動，修訂各項監管政策和法律規定。
1968年，英國政府建立了國家劃撥銀行（最初稱為郵局劃撥轉賬系統），通過現有的郵局網絡為零售客戶和商業客戶提供廉價和高效的轉賬匯款系統。盡管國家劃撥銀行在數年之后才站穩腳跟，但通過為零售客戶和商業客戶提供廉價的轉賬匯款系統、發放政府福利，并從1978年開始提供免費的計息個人銀行賬戶，它最終還是大獲成功，并促使英國大型銀行做出了同樣的響應。國家劃撥銀行在鼎盛時期曾是英國的第六大銀行，但在1990年被出售給聯合萊斯特建筑協會（Alliance & Leicester Building Society），最終被桑坦德銀行收購。
1971年，英國政府成立了佩奇委員會（Page Committee），負責審查英國國民儲蓄的財務和法律系統，以及相關的資金交易工具和渠道。該委員會還審查英國各地的信托儲蓄銀行。信托儲蓄銀行通常是作為慈善機構設立的，由受托人監督，為勞動者提供儲蓄手段，以便他們在患病、失業或退休時有資金可以提取。雖然在19世紀時有幾百家信托儲蓄銀行，但到了1970年，這些信托儲蓄銀行已經被合并成73家，并受到法律層面的禁止擴張限制。佩奇委員會在1973年的最終報告中指出，信托儲蓄銀行的所有權和受托人對存款人的責任都存在不明確之處。此外，佩奇委員會建議將這些銀行變成互助組織，由成員共同擁有，并取消對信托儲蓄銀行業務的限制，以提供更有競爭力的個人銀行服務。然而，到1976年《信托儲蓄銀行法》頒布，英國政府只落實了其中的第二項建議，成立了信托儲蓄銀行中央委員會，負責監督信托儲蓄銀行的活動并為其提供服務，同時接收來自倒閉的信托儲蓄銀行的盈余款項。實際上，該法案的頒布為信托儲蓄銀行的進一步合并創造了條件，1985年《信托儲蓄銀行法》修訂后，TSB集團有限公司在1986年成功上市，成為另一家私人銀行，并于1995年與勞埃德銀行合并。
1971年，英格蘭銀行廢除了清算銀行的利率聯盟。隨后，又增加了一些清算銀行，包括1975年的合作銀行（Co-operative Bank）、1975年的中央信托儲蓄銀行（Central Trustee Savings Bank） [8]和1983年的國家劃撥銀行（National Girobank）。隨著1985年英國支付與清算組織（Association for Payment Clearing Services，APCS，有17個成員）和3家清算公司的成立，清算銀行數量進一步增加，這3家公司分別是支票和信用清算公司（Cheque and Credit Clearing Company）、負責大額電子支付的自動支付清算系統（Clearing House Automated Payment System，CHAPS）和城鎮清算公司（Town Clearing Company），以及負責大宗電子支付的銀行自動結算系統（Bankers Automated Clearing Service，BACS），通過這些機構能夠更好地實現支付計劃。
[8] 中央信托儲蓄銀行由TSB在1972年成立，負責處理銀行相關服務。它與根據1976年《信托儲蓄銀行法》成立的信托儲蓄銀行中央委員會有所不同。
1979年，英國政府取消了只允許指定的英國銀行辦理外匯業務的管制，使得資本可以自由進出英國。與此同時，《1979年銀行法》（1979 Banking Act）正式生效，建立起了規范的銀行監管環境，設立了一個由持牌存款機構和授權銀行組成的兩級體系[9]，無牌銀行服務或未經正式授權的存款成為非法行為。后來的多項規定，例如依法經營銀行業務、允許資本流動以及開放英國邊境等，都增強了英國銀行市場的競爭力，吸引了眾多主流海外銀行涌入。
[9] 存款機構在證明其優良的管理質量、能夠審慎地開展業務并具有良好的財務狀況后，被允許吸收存款。銀行必須滿足上述要求，并證明它在金融界有很高的聲譽和地位，例如要么能夠提供廣泛的銀行服務（如該法案所定義的服務），要么是高度專業化的。1987年的《銀行法》合并了這兩個層次，使所有吸收存款的實體都像銀行一樣受到監管。
1986年金融大爆炸期間，英國政府試圖通過開放倫敦證券交易所的會員資格來遏制金融市場的反競爭行為。這使得英國的幾家清算銀行通過收購證券交易公司和建立投資銀行來實現業務多樣化，同時外國銀行也能夠在倫敦從事投資銀行業務（通常是通過收購）。
與此同時，英國的房屋信貸互助組織也在進行整合。在1980年至1985年，房屋信貸互助組織的數量下降了近40%。1986年，英國政府通過立法，房屋信貸互助組織被允許多樣化和股份化，并在此過程中逐漸轉變為銀行。例如，第二大房屋信貸互助組織阿比國民（Abbey National）銀行就在1989年進行了股份化改造。盡管房屋信貸互助組織分支機構的總數在1987年達到頂峰，房屋信貸行業的總資產在1985年至1995年增長了150%，但該行業的整合仍在繼續。1985年至1990年，房屋信貸互助組織數量再次下降近40%。事實上，法律變化的最大影響和對該行業最嚴重的打擊發生在1995年至1997年，7家當時規模較大的房屋信貸互助組織進行了股份化改造，并最終被其他銀行集團收購或拆分[10]，這導致1997年底該行業的總資產和分支機構總數銳減到了1994年底的一半以下[11]。
[10] 聯合萊斯特銀行于1997年進行股份化改造，2008年被桑坦德銀行收購；Bristol & West銀行于1997年進行股份化改造，被愛爾蘭銀行收購，最終將分支機構出售給合作銀行；車頓咸及告士打銀行（Cheltenham & Gloucester）于1995年進行股份化改造，被勞埃德TSB收購；哈利法克斯銀行于1997年進行股份化改造，2001年與蘇格蘭銀行合并，2008年被勞埃德TSB收購；國民地方銀行1996年被阿比國民銀行收購，隨后于2004年被桑坦德銀行收購；英國北巖銀行（Northern Rock）于1997年進行股份化改造，2008年倒閉后拆分；伍利奇（Woolwich）銀行于1997年進行股份化改造，2000年被巴克萊銀行收購。
[11] 1994年底，房屋信貸互助協會的資產總額為3009.98億英鎊，1997年底為1378.64億英鎊。1994年底，房屋信貸互助協會的分支機構數量為5566個，1997年底為2537個。
英國銀行業清算銀行的最后一輪整合發生在1995年至2010年。首先是勞埃德銀行和TSB集團有限公司的合并；其次是2000年蘇格蘭皇家銀行對國民威斯敏斯特銀行的收購，以及桑坦德銀行的各項收購；然后是2005年，克萊茲戴爾銀行和約克郡銀行（Yorkshire Bank）由其共同所有者合并；最后是2008年勞埃德銀行對蘇格蘭哈利法克斯銀行（Halifax Bank of Scotland，HBOS）的收購。在接下來的十年里，英國支付清算系統的進一步重組使得直接參與各種形式的支付清算變得更加容易，更多的機構不再需要通過另一家清算銀行進行支付清算，而可以直接參與某項業務（參與支付清算業務的選擇將在7.6.14小節中介紹）。
在2008年的銀行業危機后，英國開始推動監管機構通過規范相關方法和時間表，改善銀行牌照發放流程。在2013年，英國金融服務局被拆分為兩個機構，即英國金融行為監管局（Financial Conduct Authority）和審慎監管局（Prudential Regulation Authority）。前者負責保護銀行客戶并保持銀行業的穩定，而后者則負責鼓勵銀行業的競爭。
至此，英國銀行業的整合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英國政府、英國銀行業監管機構和歐盟委員會（European Commission）都想扭轉這一趨勢。但在某些方面，情況似乎沒有發生改變。另外，涉及英國兩家大型超市零售商集團的銀行業合資企業［樂購（Tesco）與蘇格蘭皇家銀行、塞恩斯伯里（Sainsbury’s）與勞埃德銀行］也因零售商收購它們的銀行合作伙伴股權并建立起自己的銀行業務和平臺而終止業務。TSB集團有限公司從勞埃德銀行集團中脫離出來，并被西班牙的薩瓦德爾銀行（Banco de Sabadell）收購。號稱是250年來首家向其他銀行提供清算服務的新銀行——清算銀行正式啟動。一些新銀行也應運而生，其中包括Atom銀行、Monzo銀行、史達琳銀行（Starling Bank）和Tandem銀行［盡管嚴格來說，Tandem銀行是憑借收購哈洛德銀行（Harrods Bank）而獲得銀行牌照的］。英格蘭銀行在《英國銀行系統的演變》一文中指出，與1960年相比，2014年英國四大銀行集團在存款和貸款市場中所占的比例更小。此外，根據英格蘭銀行2020年6月的數據，英國擁有363家貨幣金融機構（這些機構都有吸收存款的牌照，包括銀行和房屋信貸互助協會，但不包括信用合作社），其中120家是本地銀行實體。分析表明，從2015年初到2020年6月，貨幣金融機構總數增加了11家，其中銀行凈增12家[12]?？磥肀O管部門在提升銀行業的競爭力方面確實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作用。
[12] 名單中的大部分是國際銀行的分支機構和英國子公司，這些機構經常變化。此外，在此期間，所有大型英國銀行都被迫將其英國零售銀行業務并入獨立的法律實體中（如2.9節所述），這導致了名單的許多變化。2015年1月1日至2020年6月1日，名單上的實體總數增加了11個。在名單中加入新條目，并從提供零售、商業、企業和批發銀行服務的實體名單中（不包括純粹為了進入批發市場的國際銀行在倫敦的分支機構和子公司）劃走被刪除的實體，此類實體的數量凈增加了12個。其中包括Allica銀行、Atom銀行、Castle Trust Capital、Charter Court Financial Services、清算銀行（ClearBank）、Fineco銀行、帕克合眾銀行（PKBK）、Masthaven、Monzo銀行、N26、OakNorth、奧克斯伯里銀行（Oxbury FS）、紅木銀行（Redwood Bank）、Revver、史達琳銀行、Zopa在內的16個新實體和鄧肯·勞瑞私人銀行（Duncan Lawrie）、GE Capital UK、Holmesdale Building Society和Redstone Mortgages 4個被移除的實體。在此期間，還有一些實體獲得了牌照，然后又失去了牌照，或者交還了牌照。
2.4.2 全球銀行業的整合
美國的情況與英國的非常相似，但整合的過程更為迅速。1995年，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發表了一篇名為《美國銀行業的轉型：多么漫長的奇怪之旅》（The Transformation of US Banking Industry: What Long Strange Trip It’s Been）的論文，詳細介紹了美國銀行業整合的起源。論文指出了整合的兩個核心驅動因素：首先是20世紀80年代初開始的大量監管改革，主要是為了放松對銀行業的監管；其次是技術手段的進步，包括自動柜員機（Automated Teller Machine，ATM）的出現、計算能力的提升、電信技術的改進和自動信用評分，使銀行能夠獨立提升盈利能力，而不再像以前那樣過于依賴網點。
當布魯金斯學會起草這篇論文時，作者認為銀行數量下降的趨勢可能即將結束。然而，事實顯然并非如此，可以說，論文中確定的在21世紀市場上的驅動因素與20世紀末同樣多，盡管監管改革的重點是加強管制而不是放松監管。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的數據清晰地顯示，美國商業銀行數量從1984年的14 482家下降到2019年底的4518家。從2001年到2019年底，有557家銀行倒閉，銀行數量整體減少了3797家。2001年至2019年，銀行數量減少的主要原因是兼并和收購（超過80%），而不是倒閉[13]（假設沒有或只有少數銀行自愿關閉）。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在研究1984年至2003年的數據后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同樣認為銀行數量減少的主要原因是并購。
[13] 大多數美國商業銀行都倒閉了，它們的存款和資產會被另一家銀行收購，有時是在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的協助下進行整合并購。實際上，根據有關統計數據，這些商業銀行應該算作倒閉，而不是合并。
這種現象在儲蓄機構和商業銀行中同樣明顯。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的數據顯示，1984年美國有3368家儲蓄機構；可比數據表明，截至2019年底，只有659家儲蓄機構在美國運營。
美國和英國銀行機構數量減少的原因不同程度地歸咎于多種因素，而放松管制似乎是其中影響最大的一個因素。然而，數據表明并非如此。例如，2008年后，美國當局開始對銀行進行前所未有的監管，但美國銀行機構減少的趨勢卻仍然在繼續。此外，從2010年初到2019年底，只有39家新的商業銀行和4家儲蓄機構注冊。換句話說，在2010年初到2019年底，新注冊的銀行數比1944年至2008年（含）的任何一年都少。
當然，這種趨勢并不只發生在英國和美國。其他國家的銀行業也頻繁進行了整合，許多發達市場都出現了銀行服務過于集中的極端情況。例如，2003年的一項研究顯示，在奧地利、塞浦路斯、丹麥、芬蘭、希臘、以色列、荷蘭、新西蘭、挪威、瑞典和瑞士，僅3家銀行的資產總額就占整個國家銀行業總資產的75%或以上[14]。相比之下，同一研究顯示，英國和美國最大的3家銀行的資產總額分別占國家銀行總資產的57%和19%。考慮到2008年銀行業危機的影響，我們懷疑很多市場由于銀行的倒閉而加劇了整合，至少有一項研究證實了這種結論。
[14] 1988—1997年的平均數。
在上述集中市場名單中，有4個北歐國家。北歐聯合（Nordea）銀行，它在1997年至2000年由4家北歐銀行——丹麥的聯合銀行（Unibank）、芬蘭的梅里塔銀行（Merita Bank）、挪威的克里斯提尼亞銀行（Christiania Bank og Kreditkasse）和瑞典的北方銀行（Nordbanken）合并而成。北歐聯合銀行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北歐地區的300多家銀行，甚至可以追溯到1820年成立的一家銀行?？梢哉f，北歐聯合銀行是全球銀行業整合最引人注目的范例之一。
2.4.3 另一種合并形式
在20世紀和21世紀，發達國家經歷了不可阻擋的銀行機構合并浪潮，據我們所知，沒有任何一個發達國家置身事外。然而，合并的速度在各國似乎存在顯著差異。一些國家通過監管法案對此類合并進行了限制。例如，1826年，英格蘭和威爾士允許銀行成立不超過6個合伙人的無限責任合伙企業，從而促進了銀行業的整合。在美國，在1994年頒布的《1994年里格爾-尼爾州際銀行與分行效率法》生效之前，跨州合并雖然并非不可行，但困難重重。然而，有些國家的地方銀行數量仍然相對較多，例如截至2019年底奧地利有近500家地方性合作銀行、德國有839家合作社銀行、挪威有95家儲蓄銀行、西班牙有29家農村儲蓄銀行、瑞士有229家信用合作銀行、美國有659家儲蓄機構，其中絕大部分是地方銀行。請注意，在一些市場中，即使大部分銀行資產都集中在少數幾個大型國家銀行集團中，如奧地利市場、挪威市場和瑞士市場（見2.4.2小節），類似情況仍然存在。盡管這些地方銀行通常是獨立的，但它們通常利用中央機構或少數服務提供商的服務。例如，在德國，Fiducia & GAD IT公司為合作互助銀行運營一個核心銀行平臺（以及其他平臺），處理近1億個賬戶；Finanz Informatik公司同樣為儲蓄銀行處理1.2億個賬戶；2019年，瑞士所有的合作互助銀行都將業務轉到一個單一的核心銀行平臺——Avaloq；在美國，有幾個第三方處理商為儲蓄銀行提供集中運營和共享的銀行平臺。當然，這也是小銀行可以獲得與大銀行類似的自動化水平和規模經濟的一種手段。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2013年，一家小型銀行的董事會向我們詢問是否有可能將其客戶賬戶（包括活期結算賬戶）轉移到一個共享的外包平臺上，以降低運營成本，我們的回答是英國沒有這樣的平臺[15]。現在，該銀行已不復存在。我們還與小部分的房屋信貸互助協會探討了在共享平臺上提供活期結算賬戶的可能性。由于沒有任何第三方運營商愿意提供這樣的共享平臺，因此啟動成本過高。自那以后，在英國有幾家銀行機構開始外包核心銀行平臺，涵蓋了所有的零售銀行賬戶，但規模都不及其他國家的此類供應商。
[15] 當時，至少有一家第三方機構可以為銀行處理儲蓄賬戶，但沒有一家機構能夠處理活期結算賬戶。
然而，正如前文所述，聯合機構（例如，由一組獨立銀行共同擁有的共享中央服務機構）仍然面臨變革的壓力。我們在2.4.1小節中介紹了英國信托儲蓄銀行的合并、上市和最終被收購的情況。另一個范例是荷蘭，該國有一個獨立的、會員制的地方合作銀行系統，該系統設有一個中央組織，即荷蘭合作銀行（Rabobank），向地方合作銀行提供服務，并對它們進行監管。然而，在2016年1月1日，荷蘭合作銀行的結構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荷蘭合作銀行和106家地方合作銀行合并，形成了一家單一的合作銀行。新機構將那些不面向客戶的業務進行集中處理，并取消那些不再需要的業務，從而降低了100多家獨立地方銀行的運營成本（同時也導致大量人員失業）。
有一種理論認為，強大而獨立的地方銀行只有通過整合資源才能生存，盡管這可能導致這些地方銀行失去一定的自主權。此外，對這些獨立的地方銀行的地理網點擴張范圍進行限制，可以促進銀行間合作，從而防止這些銀行之間的惡性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