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站在醫院門口，陽光照在他臉上，卻讓他感到刺骨的冷。他回頭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那扇門依舊緊閉，仿佛將李悅和孩子都鎖在了另一個世界里。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朝車走去。口袋里那張紙巾還帶著陳芳轉交時的溫熱，可他不敢再看一眼。他知道，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車子發動，駛離醫院，駛向桃源巷方向。沿途街景熟悉得讓人心煩，小攤販吆喝著，修車鋪的老張頭坐在門口敲打零件，一切如常，可趙陽知道，有些東西已經變了。

防空洞口藏在廢棄工廠背后，鐵門半掩，銹跡斑斑。老張頭已經在等他，手里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你來得正好。”老張頭低聲說，“我今早去洞里找工具，發現有個暗室沒被封死，里面留著這張紙。”

趙陽接過紙條，上面寫著一串數字和字母組合：X-73B 214°。

“這是什么？”趙陽皺眉。

“不清楚，但我兒子最近老往深圳打電話，說是跟什么‘蘇聯項目’有關。”老張頭拍了拍腿，聲音壓得很低，“我聽著不對勁，就偷偷記下了這串符號。”

趙陽盯著那串字，心里泛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他把紙條塞進口袋，抬頭看著老張頭：“你確定是你兒子自己聯系的？”

老張頭點點頭：“他以為我不知道，但我聽到了幾句。說什么‘輻射指標穩定’、‘布料數據沒問題’……聽起來像是在做買賣。”

趙陽心頭一震。他想起王磊前幾天說的話，關于蘇聯撤離時帶走的資料，關于那些被掩蓋的實驗記錄。如果真有人在繼續研究這些，那他們面對的可能不只是一個商場經理那么簡單。

“這事別跟你兒子提。”趙陽叮囑道，“我會查清楚。”

老張頭嘆了口氣，點頭答應。

兩人走進防空洞，空氣潮濕，霉味撲鼻。趙陽打開手電，光束掃過墻壁上殘存的俄文標識，心里隱隱發沉。

圖書館的窗戶緊閉，窗簾拉得嚴實。王磊坐在角落里，面前擺著一臺老舊錄像機，屏幕上跳動著雪花點。

他已經試了三次，每次都是畫面卡頓幾秒后徹底黑屏。圖書館管理員看他折騰半天，忍不住提醒：“這機器早就該報廢了，你要不換臺試試？”

王磊搖頭：“只有這臺能讀這種帶子。”

他從背包里拿出父親書房里的鳳凰牌打字機旁那臺舊錄像機，接上電源，屏幕終于亮了起來。

畫面開始滾動，黑白影像中，桃源巷還是一片荒地，幾輛卡車停在倉庫前，幾個工人正在搬運箱子。

王磊屏住呼吸，手指緊緊攥住桌沿。

畫面忽然晃了一下，接著是模糊的幾幀畫面。一個人影從倉庫門口閃過，背影很像張德彪的父親——那個曾在賬本上留下筆跡的男人。

緊接著，一輛無牌照貨車緩緩啟動，車廂蓋板被掀起一角，露出幾個金屬箱體。

王磊心跳加快。他按下暫停鍵，放大畫面，試圖看清箱體上的標記。

可惜畫質太差，只能隱約看到一個編號：RFX-9。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這不是面料編號嗎？怎么會出現在運輸車上？

他翻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找到之前王磊在防空洞墻上抄下的記錄，對比之后，臉色變得蒼白。

這些箱子，和他們在地下倉庫發現的輻射痕跡完全吻合。

王磊抓起外套，準備離開圖書館去找趙陽。剛走到門口，他忽然注意到屏幕最后一幀畫面閃了一下紅光，像是某種儀器發出的信號。

他回頭看了眼，錄像機已經自動關掉了。

質檢中心的燈光刺眼，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趙陽站在檢測臺前，手里拿著一塊灰色布料。這是他在防空洞深處找到的樣品，看起來像是某種防護服的殘片。

“這種老布料還能有什么價值？”質檢員一邊操作設備一邊嘟囔，“你們個體戶也太較真了。”

趙陽沒理會，只是盯著那臺檢測儀。隨著機器運轉，屏幕上開始出現數據曲線。

突然，警報響起。

質檢員愣了一下，趕緊查看屏幕：“奇怪，怎么會有微量放射性反應？”

趙陽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不是機器壞了？”他問。

質檢員搖搖頭，調出更多參數：“不，是真的。這塊布料表面殘留著一種未知物質，初步判斷屬于高危輻射屏障材料。”

趙陽倒吸一口涼氣。

蘇聯專家留下的根本不是什么新型面料，而是用來隔絕輻射的特殊材質。換句話說，當年那個防空洞，根本不是為了儲存物資而建的。

他迅速拿回檢測報告，折疊好放進衣兜，轉身離開。

走出質檢中心的大門，他抬頭看了看天，烏云壓得很低。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王磊的信息：

【我在圖書館找到了一段舊錄像，里面有張德彪父親運送金屬箱的畫面。編號是 RFX-9，和你在防空洞找到的一致。】

趙陽握緊手機，指尖微微發白。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但他知道，真正的戰斗才剛剛開始。

風卷起地上的一片落葉，擦過他的褲腳，消失在街角盡頭。

趙陽轉身朝車走去，腳步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