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醫院走廊的玻璃斜照進來，落在趙陽的手背上。他站在病房門前，手里攥著那張檢測報告，紙角已經有些卷邊。昨夜在地下倉庫找到的資料還在腦海中翻涌，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

李悅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得像窗外冬日的雪。她的眼睛睜著，卻仿佛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是盯著天花板的一點，一動不動。

趙陽輕輕推開門，腳步放得很輕。護士見他來了，朝他點點頭，把嬰兒遞到床邊的小搖籃里，低聲說：“她還是不愿意碰孩子。”

趙陽沒說話，走到床邊坐下。他看了眼熟睡的嬰兒，又看向李悅，試探地問：“你……還好嗎？”

李悅沒有回答，甚至連眼神都沒動一下。

趙陽低頭看著手里的報告，字密密麻麻，術語一個接一個，像是故意在嘲笑他的無知。他咬了咬牙，把報告折好塞進口袋里，試圖用輕松的語氣說：“我找王磊幫忙看過了，他說這些數據可能和蘇聯當年的事有關……他說我們離真相不遠了。”

李悅依舊沉默。

趙陽的聲音低了下來：“你別這樣，好不好？我們都撐過來了，現在就差一步了。”

李悅終于動了動嘴唇，聲音沙啞：“我不想聽這些。”

趙陽愣住。

“我不想聽什么真相、什么證據。”她的聲音漸漸變大，帶著一種壓抑已久的怒意，“我只想睡覺，什么都不想做。”

她說完，轉過身去，背對著趙陽，不再看他一眼。

趙陽坐在床邊，手指緊緊掐進掌心，指節泛白。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李悅——她以前再累，也會抱著希望往前走。可現在，她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連哭都做不到。

護士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趙先生，醫生建議心理干預，但她拒絕配合。”

趙陽點頭，站起身，默默走出病房。他在走廊盡頭點燃一根煙，深吸了一口，卻被突然響起的腳步聲打斷思緒。

來人是陳芳，穿著圖書館的工作服，懷里抱著一本厚重的書，封面寫著俄文，邊角已經磨損。

“王磊讓我來的。”她輕聲說，“他說這本書或許能幫上忙。”

趙陽看了眼她懷里的書，又回頭望了眼病房門縫透出的光，點了點頭：“謝謝你。”

陳芳走進病房時，李悅依舊背對著門。她沒有轉身，也沒有開口，像是早已習慣身邊有人來來往往。

陳芳放下書，在床邊坐下來，打開封皮，一頁頁翻過去。書頁間夾著一些手寫的注釋，字體娟秀，像是母親寫給孩子的信。

“這是蘇聯一位女心理學家寫的。”陳芳輕聲說，“她在撤離前，留下了這本書。”

李悅沒有反應。

“她說，母親的意志，是孩子的盾牌。”陳芳繼續道，“可如果母親自己先倒下了，孩子就會失去最后的庇護。”

李悅的手指微微顫了一下。

陳芳翻開一頁，指著一張照片：“你看，這位母親抱著孩子站在防空洞門口。她寫下這句話的時候，正準備離開這里。”

李悅終于轉過頭，目光落在那張照片上。照片上的女人眼神堅定，懷里孩子安靜地睡著，仿佛外面的世界與他們無關。

“你有沒有想過，”陳芳輕聲問，“如果你一直這樣下去，你的孩子會怎么看這個世界？”

李悅的眼神晃了一下。

“我不是來勸你堅強的。”陳芳合上書，“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不是一個人。王磊在查資料，趙陽在追線索，而你……你也一直在戰斗。”

李悅的眼眶慢慢紅了。

她緩緩坐起來，靠在床頭，看著搖籃里熟睡的孩子。她的手伸出去，卻又縮回來，像是怕驚醒什么。

“我不知道該怎么當媽媽。”她終于開口，聲音哽咽，“我害怕我會害了她。”

陳芳握住她的手：“沒有人天生就會當母親。但你可以學。”

李悅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

與此同時，趙陽在醫院外接到了老張頭的電話。

“趙陽，我在防空洞口發現了一些新符號，可能是加密信息。”老張頭的聲音低沉，“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趙陽望著病房的方向，猶豫了幾秒，最終點頭：“好，我馬上來。”

他回到病房門口，將那張濕漉漉的紙巾遞給陳芳：“如果我回不來，就把這個交給她。”

陳芳接過紙巾，輕輕點頭。

趙陽轉身離開，腳步沉重，卻比任何時候都堅定。

他走出醫院，抬頭看了看天，陽光刺眼，但他沒有遮擋。他知道，真正的戰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