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檔案室的窗戶灑在地圖上，趙陽、李悅和老張頭圍坐在鐵柜前，手中握著那張泛黃的廠區規劃圖。塵土在光束中緩緩飄浮，仿佛時間也在此刻停滯。

“編號007……”趙陽低聲重復，眼神卻已不再停留在圖紙上。他的思緒早已飛向了更遠的地方——工廠、訂單、資金、員工……現實像一張無形的網，正一點點收緊。

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我們得先回去，廠里還有一堆事等著。”

李悅點點頭，將日記本小心收好，“銀行那邊我明天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提前兌些外匯。”

老張頭沒說話，只是把地圖折好塞進趙陽手里，嘆了口氣，“你們年輕人有沖勁是好事，但別忘了腳下踩的是什么地。”

趙陽接過地圖，點了點頭。三人一前一后走出檔案室，陽光刺得他們瞇起眼。風從巷口吹來，帶著一股潮濕的金屬味。

幾天后，趙陽站在工廠門口，望著空蕩蕩的車間，心里沉甸甸的。東南亞金融危機的影響已經蔓延到了國內，原本穩定的外貿訂單突然減少了一半，客戶開始壓價，甚至取消合同。工廠的資金鏈就像一根繃到極限的弦，隨時可能斷裂。

他咬了咬牙，轉身走進辦公室，撥通了銀行的電話。

“貸款申請還在審核中？”他皺眉聽著電話那頭的回答，語氣逐漸冷了下來，“三天？可我現在就需要錢！”

掛掉電話后，他盯著桌上的賬本發呆。門外傳來腳步聲，王磊抱著一個牛皮紙袋走了進來。

“這是我剛領的稿費。”王磊將袋子放在桌上，“你先拿去發工資吧。”

趙陽愣了一下，“這怎么行？你寫書也不容易。”

“我知道你現在難。”王磊笑了笑，“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什么時候見我計較過這些？”

趙陽看著他，眼里閃過一絲感激。他沒有推辭，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等這一關過去，我一定還你。”

王磊擺擺手，“別說這些了。倒是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撐下去。”趙陽語氣堅定，“我不信熬不過這個坎。”

就在這時，李悅急匆匆地推門而入，臉上帶著一絲慌亂。

“我剛才在銀行兌換外幣的時候，聽到兩個職員在議論——有個姓張的客戶剛轉走了一大筆錢，金額幾百萬，收款方是一個南方港口城市的賬戶。”

趙陽和王磊對視一眼，心中同時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張德彪。

“你確定是張德彪？”王磊問。

“不確定，但我記得那個賬戶尾號。”李悅拿出隨身記筆記的小本子，翻到一頁，“是6983。”

趙陽眉頭緊鎖，“這個數字……好像在哪見過。”

王磊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舊賬本，“我父親留下的賬本里好像也有類似的賬戶號碼。”

三人立刻圍坐在一起，翻找賬本。一頁頁翻過去，終于，在1983年的記錄中，他們找到了一個相似的賬戶尾號。

“6983……”李悅念出數字，聲音微微發顫，“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趙陽拿起筆，在紙上寫下幾個關鍵點：“張德彪的資金流向、蘇聯撤離的時間、防空洞的編號……還有我媽藏起來的日記。”

“這些事之間，肯定有什么聯系。”王磊低聲說。

李悅抬頭看向兩人，“我們要不要繼續查下去？”

趙陽沉默片刻，最終抬起頭，“查。但現在，我得先解決廠里的問題。”

第二天一早，趙陽來到銀行，再次申請貸款。審批流程依舊緩慢，銀行要求提供額外擔保。他咬咬牙，直接去了老張頭的修車鋪。

“老張，我需要你幫我作保，用修車鋪的地契做抵押。”趙陽開門見山。

老張頭正在修理一輛老舊的二八自行車，聞言停下手中的活兒，看了他一眼，“你確定要這么做？”

“我別無選擇。”趙陽語氣堅定，“廠里幾百號人，不能讓他們白干幾個月。”

老張頭嘆了口氣，放下扳手，“行吧。但你要記住，做生意不是靠拼一口氣就能贏的。”

趙陽點頭，“我會記住。”

與此同時，李悅也趕往紡織廠財務科，希望能通過提前結算部分貨款緩解趙陽的壓力。她找到車間主任老周，說明來意。

“這事我得請示領導。”老周皺眉，“最近廠里也在縮減開支，恐怕不太容易。”

“您幫我想想辦法。”李悅懇求道，“趙陽現在真的很困難。”

老周猶豫片刻，最終還是答應幫忙協調。

當天下午，趙陽拿到了部分預付款，雖然不多，但至少能撐一段時間。晚上，他在辦公室整理賬目，王磊送來了新的稿酬明細。

“這是報社那邊提前支付的連載稿費。”王磊遞過來一份清單，“你可以先拿去用。”

趙陽接過清單，目光掃過那些數字，忽然停在某一行。

“這個賬戶……怎么和張德彪的那個尾號一樣？”他皺起眉。

王磊也湊過去看，“你說的是哪一筆？”

趙陽指著一個數字，“你看，這筆轉賬的接收方賬戶尾號也是6983，而且時間是上個月初。”

兩人對視一眼，意識到事情比想象中更復雜。

“看來，張德彪背后的人，早就盯上了我們。”王磊低聲道。

趙陽冷笑一聲，“想擠垮我？沒那么容易。”

就在這時，李悅推門進來，臉色有些蒼白。

“我在銀行看到的東西，恐怕不止是轉賬那么簡單。”她輕聲說，“那個賬戶……它不僅和張德彪有關，還和一些海外公司有往來。”

趙陽心頭一震，“你是說，洗錢？”

李悅點點頭，“我不知道具體是怎么操作的，但我可以幫你查清楚。”

王磊沉思片刻，“這件事不能再拖了。如果張德彪真的在利用匯率波動進行非法交易，我們必須盡快行動。”

趙陽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夜色中的廠房輪廓。燈光下，工人們仍在加班趕制最后一批訂單。

他知道，自己必須做出決定。

“明天，我去見張德彪。”他說，“我要當面問他，到底想干什么。”

王磊和李悅對視一眼，沒有阻止。

他們都知道，這場較量，已經無法避免。

夜風吹進窗戶，帶著些許涼意。趙陽回頭看向兩位摯友，眼中燃起一抹堅定的光。

無論前方有多少風暴，他們都必須一起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