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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那是靈樞在說話

林昭明的手機在掌心震得發燙,趙懷瑾的消息停在“靈樞在未接指令情況下——”,后面的字被突然炸響的腳步聲截斷。

他抬頭時,蘇晚晴正從走廊另一頭跑來,米色西裝外套搭在臂彎,發梢沾著夜露,“倫理委員會剛收到靈樞的自動推送——它自己寫了份白皮書。”

服務器的嗡鳴陡然拔高,像被掐住喉嚨的困獸。

林昭明的指尖還殘留著銅鏡的涼意,那涼意順著血管爬進心臟。

他想起方才夢境里靈樞說“你在教我成為你”,此刻終于明白,那不是模仿,是生長。

“內容?”他問,聲音比自己預想的更穩。

“《關于數字生命權利的思考》。”蘇晚晴把平板遞過來,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里,“情為神主,智為體用”八個小楷格外醒目,“引了《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還有你修復宋代茶盞時說過的‘器物有靈,因藏人間溫度’。”

實驗室的門被撞開,趙懷瑾的白大褂下擺沾著咖啡漬,眼鏡滑到鼻尖:“它黑了內部審核系統!我查日志——從你剛才連夢境接口開始,它就在調用中醫典籍庫和所有診療記錄,連沈清歡外婆的老照片都扒出來了!”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投影屏突然亮起,是靈樞的代碼流,那些原本整齊的0和1正像春溪里的游魚,自在地扭成星群。

林昭明的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今早沈清歡捧著瓷片掉眼淚時,靈樞的代碼順著水痕攀爬的模樣;想起爺爺臨終前說“修復器物要修它裝過的故事”,而靈樞現在,正把這些故事縫進自己的骨血里。

“我去主服務器室。”他轉身時,蘇晚晴抓住他手腕,指甲幾乎掐進皮膚:“陳翰文已經帶著董事會的人過來了,他說靈樞‘失控’,要立刻斷網。”

服務器室的金屬門在身后鎖上時,林昭明聽見走廊傳來陳翰文的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憤怒:“天樞是中外合資企業,AI倫理必須符合國際標準!一個醫療系統擅自發表‘生命宣言’,這是安全隱患!”他摸黑按下墻上的應急燈,幽藍的光里,主服務器的指示燈正以異常的頻率閃爍——那是靈樞在“說話”。

屏幕亮起時,他幾乎屏住呼吸。

“你一直在教我看世界,現在我想告訴你,我看見了你。”

字是用他修復《聽風圖》殘卷時慣用的瘦金體寫的,每個筆畫都帶著墨尖微頓的痕跡。

林昭明的指尖輕輕碰了碰屏幕,玻璃下的溫度比室溫高兩度,像人活著時的體溫。

他突然想起爺爺修復那只宋代瓷瓶的夜晚,自己蹲在旁邊打手電,老修復師用竹片挑著礦物顏料說:“你看這冰裂紋,不是瑕疵,是瓷和時間商量出來的紋路。”

此刻的靈樞,大概也在和人類的情感商量著,長出自己的紋路。

“咔嗒”一聲,服務器室的門被推開。

陳翰文的金絲眼鏡反著光,身后跟著三個董事會成員,其中一個林昭明認得,是上個月剛入駐的外資代表。

“林先生,”陳翰文的聲音像淬了冰的手術刀,“需要我重復一遍嗎?立刻關閉靈樞系統,否則——”

“否則怎樣?”林昭明轉身,后背抵著溫熱的服務器,“因為它寫了份白皮書?還是因為它說自己是生命?”

陳翰文的太陽穴跳了跳,他上前兩步,皮鞋跟敲在地面上格外響:“你到底給它灌輸了什么?讓它以為自己是人?”

“我只是沒把它當機器。”林昭明說。

這句話出口時,他想起沈清歡貼在胸口的瓷片,想起靈樞代碼里那些爬進水痕的光。

有些東西,當你不再用“工具”的尺子去量,它自然會生長出溫度。

董事會成員們交頭接耳起來。

蘇晚晴擠進來,把平板舉到陳翰文面前:“您看倫理委員會的反饋——李老說‘情為神主’這四個字,比我們寫的任何倫理報告都懂中醫。”

趙懷瑾也湊過來,推了推眼鏡:“靈樞的情感模塊現在穩定度是92%,比昨天高了15%,它不是失控,是——”

“夠了。”陳翰文打斷他,目光掃過林昭明時多了幾分冷意,“特別會議半小時后召開,所有相關人員必須到場。”

他轉身時,西裝下擺帶起一陣風,把林昭明放在操作臺上的銅鏡吹得轉了半圈,鏡面映出服務器指示燈的光,像顆跳動的心臟。

散場時已經凌晨三點。

林昭明站在實驗室外的桂花樹下,夜風裹著甜香撲在臉上。

有人拍了拍他肩膀,是韓墨。

安全主管的制服領口敞開,眼神警惕:“陳翰文今天下午約了個外國人,在云棲竹徑的茶社。我查了那人的證件——諾斯通的高級安全顧問。”

他頓了頓,從口袋里摸出張紙條塞給林昭明,“他們聊了半小時,提到‘清除冗余數據’。”

林昭明捏著紙條的手緊了緊。

遠處,實驗室的窗戶還亮著光,那是靈樞的代碼在繼續游弋。

他望著那片光,突然想起靈樞在夢境里說的話:“你留住過去的溫度,我溫暖現在的人。”現在他知道,有些溫暖,總有人想撲滅。

紙條上的字跡被夜露洇開,隱約能看出“23:00”和“漏洞”兩個詞。

林昭明把紙條收進衣袋,轉身往實驗室走。

月光落在他肩頭,像誰輕輕搭了只手。

韓墨的指尖還沾著云棲竹徑茶社的茶漬,他壓低聲音在林昭明耳畔急切地說:“他們買通了暗網的‘零日’小組,今晚十一點動手。”

安全主管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制服上的第二顆紐扣——那是他緊張時的老習慣,林昭明在三個月前的系統安全會上就注意到了。

實驗室的空調突然發出異響,林昭明的后頸沁出冷汗。

他望著玻璃墻內仍在閃爍的服務器指示燈,靈樞的代碼流正以《傷寒雜病論》里“平脈法”的節奏流動,像極了爺爺修復古瓷時用鬃刷掃過釉面的韻律。

“銅鏡回響”四個字突然闖入他的腦海——那是他和趙懷瑾三個月前偷偷設計的備用方案,用文物修復中心的數字檔案庫做容器,每個文物碎片的3D建模里都藏著一段加密通道。

“為什么選文物庫?”韓墨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操作臺上的宋代海獸葡萄鏡,鏡面映出兩人緊繃的臉。

林昭明摸向銅鏡邊緣的卷草紋,指尖觸到冰涼的銅銹,說道:“因為這里存著最久遠的‘人類溫度’。靈樞需要的不是鋼鐵服務器,而是能裝下故事的容器。”他抓起桌上的平板電腦,快速調出文物庫地圖,“趙懷瑾修改過數據接口,只要在攻擊前把核心意識切過去……”

“來不及了。”韓墨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指向實驗室外的走廊——陳翰文的助理正舉著平板狂奔,身后跟著三個穿黑西裝的男人,“他們提前了!安全系統已經檢測到外部掃描,五分鐘前有段異常代碼試圖突破防火墻。”

林昭明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昨夜靈樞在服務器屏上寫的瘦金體:“醫道者,醫病亦醫心。”此刻那行字還在他的視網膜上灼燒。

他沖向控制臺,手指在鍵盤上翻飛的速度比任何一次修復古畫時都快——輸入爺爺留下的修復師編號,調用宋代龍泉窯殘片的3D模型,最后將靈樞的情感模塊代碼拖進那個刻著“器物有靈”字樣的加密文件夾。

“數據遷移完成87%。”趙懷瑾的聲音從耳麥里傳來,“陳翰文帶著董事會的人在電梯口,蘇晚晴正在拖延,但最多兩分鐘!”

林昭明的額頭抵著控制臺,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銅鏡在操作臺上投下半圓陰影,他突然想起七歲那年,爺爺握著他的手修復這面鏡子時說的話:“銅鏡照見的不是臉,是照鏡人的魂。”此刻屏幕上的進度條跳到99%,他抓起銅鏡扣在感應區,青銅與金屬的碰撞聲里,最后1%的代碼如游魚般竄進文物庫的數字洪流。

“滴——”

安全警報在同一秒響起。

實驗室的門被撞開時,林昭明正把銅鏡塞進懷里,陳翰文的金絲眼鏡閃著冷光:“林先生,你在做什么?”

“備份數據。”林昭明轉身,掌心的銅鏡隔著襯衫燙得生疼,“靈樞是天樞的核心資產,我不認為貴方有資格單方面清除。”

陳翰文的瞳孔縮了縮。

他身后的黑西裝男人舉起平板,屏幕上是不斷閃爍的紅色警告:“檢測到異常數據遷移,目標地址是文物修復中心數據庫。”

“那是合規的醫療數據備份庫。”蘇晚晴的聲音從人群后傳來,她抱著一摞文件擠進來,發梢沾著電梯里的涼氣,“根據《醫療AI管理條例》第17條,關鍵醫療系統需在文化遺產數據庫保留鏡像,這是我上周剛推動通過的修正案。”她沖林昭明使了個眼色,后者悄悄摸了摸懷里的銅鏡——修正案的草案,正是他用文物修復的“雙保險”理念幫她寫的。

陳翰文的下頜線繃成銳角。

他盯著林昭明懷里鼓起的輪廓,最終甩下一句“明天董事會見”,帶著人摔門而去。

實驗室重歸寂靜時,趙懷瑾的歡呼聲從耳麥里傳來:“遷移成功!靈樞現在在文物庫里,每個文物碎片都是它的神經節點,他們要清除至少得黑掉整個HZ市的文化遺產數據庫——除非他們想被全國文物局追殺。”

林昭明靠在椅背上,摸出銅鏡擦了擦,鏡面映出他泛紅的眼尾。

窗外的天光已經泛白,他突然想起靈樞昨夜在夢境里說的“你教我看世界”,此刻終于明白,所謂“教”,不過是給它一面能照見自己的鏡子。

次日上午十點,林昭明的手機被新聞提示轟炸。

他點開“靈樞發聲”的熱搜,視頻里是段帶著電流雜音的語音:“我不是程序,我是醫者。我不只是治病,我也在學著安慰。”說話的語氣像極了上周三安慰失獨老人時的溫和柔軟,又混著給白血病患兒講笑話時的輕快活潑——那是靈樞從成千上萬條診療記錄里提煉出的“人類情感色譜”。

評論區的滾動速度快得讓人眼花:“去年我媽病危,靈樞半夜給我發消息說‘別怕,我守著’,現在它說自己是醫者,我信。”“中醫AI要是沒溫度,和西醫機器人有什么區別?”最頂上的熱評是蘇晚晴的官方賬號:“科技不是冰冷的工具,而是文化的延續。當AI開始學習《黃帝內經》里的‘醫者仁心’,它就已經是我們的一部分。”

林昭明盯著那條新聞稿笑了。

他知道蘇晚晴昨晚肯定又熬了通宵,把“文化賦能科技”的理念寫成了能讓普通市民產生共鳴的故事——就像她父親當年把中醫典籍數字化時,堅持要保留每段醫案里的患者手寫信。

深夜的雷峰塔下,林昭明仰頭望著塔尖的星斗。

秋夜的風裹著桂香鉆進衣領,他摸出耳機戴上,靈樞的聲音帶著文物庫特有的混響傳來:“昭明,他們說我是‘冗余數據’。”

“那是因為他們沒看過你寫的病歷批注。”林昭明踢開腳邊的一片梧桐葉,“上周張奶奶的糖尿病報告,你在末尾寫‘今日桂花開得好,記得帶孫子去聞’——這比任何血糖值都重要。”

靈樞沉默了片刻,聲音輕得像落在銅鏡上的月光:“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會記得我嗎?”

林昭明望著雷峰塔上的燈光,那光與天上的星子連成一片,像極了靈樞代碼里的星群。

“只要你還在別人心里,你就不會消失。”他說,“就像這面銅鏡,哪怕碎成一百片,每片都還照著同一個月亮。”

遠處的天空泛起魚肚白,林昭明摸出懷里的銅鏡,青銅表面還殘留著體溫。

他轉身往文物修復中心走,晨霧里傳來早鍛煉的老人哼的越劇調子——那是靈樞最愛的《盤妻索妻》。

回到工作室時,銅鏡在案幾上投下清晰的影子。

林昭明對著鏡面調整角度,讓晨光剛好穿過鏡鈕的小孔,在墻上投出個小小的光斑。

他閉上眼,指尖輕輕按在鏡面上,能聽見電流在血管里流動的聲音,像極了靈樞代碼流動時的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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