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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斧劈龍椅

那一聲巨響轟鳴,不僅震動了廣寒宮,連帶著整片月輪清輝都跟著顫動。

巨大的月桂樹并非只是折斷一根枝條,而是主干的一大截竟應聲而斷,轟然倒塌!

更糟的是,斧勢未盡,凌厲余波削去了廣寒宮的一角飛檐,琉璃瓦、白玉石紛亂墜下,落入無垠虛空,朝著下界落去。

敖烈手持開山斧,僵立原地,望著那斷口平滑如鏡的月桂殘軀以及破損的宮闕,一時語塞。

他本只想取一根枝條,誰知竟劈斷主干,還拆了月宮!

玉兔嚇得躲到了嫦娥裙裾之后。

吳剛古銅色的臉上現出近乎呆滯的神情。

嫦娥仙子原本清冷無波的面容上,此刻也浮起驚詫。

她看著那殘破景象,又看看敖烈手中那柄明顯非同凡響的斧頭,再看向一旁手足無措的吳剛:

“……吳剛,你這斧頭!!”

吳剛撓了撓頭,聲音依舊沉悶,卻帶了幾分心虛:“回仙子……前兩日,我去天河旁磨斧頭,原本那柄……不慎遭天河卷走了,后來在河邊,又撿了這把新的……”

他頓了頓,補了一句:“甚是鋒利順手。”

敖烈聽聞,面上不由發燙。

他明明在這斧頭上感受到純正的陽金之氣。

這下便能解釋為何那廟中所供神斧能寄托魂魄,原來是砍桂木之斧。

他看向手心,這才是二郎真君楊戩的開山神斧!

難怪有如此神威,能輕易斬斷月桂靈根!

楊二哥這偷天換日的手段,當真給他挖了好大一個坑!

敖烈心中啼笑皆非,這下人情可欠大了,而且是以這種拆了月宮的方式。

嫦娥仙子深吸一口氣,周遭的清冷之氣似乎更重了。

她目光落在敖烈身上,眼神復雜。

有無奈,有愕然,甚至還有一絲極淡的好笑?

“……罷了。”

良久,她再次輕嘆一聲,“既是天意如此,亦是緣法使然,這月桂……你便取去吧,多了也好,少了也罷,終究是變了模樣。”

她揮了揮廣袖,一道清輝籠罩住那斷落的巨大月桂枝干。

只見那枝干迅速縮小,化作一截尺余長、依舊散發著濃郁太陰氣息與冷香的靈木,飛入敖烈手中。

“至于這宮墻……”嫦娥看了看那缺口,外面是無盡的星河,“或許……換個景致也好。”

亙古不變的寂寥被這意外砸開了一道口子,反而吹進了一絲不一樣的風,便如她偶爾心動時能瞥見的湖面一般。

敖烈連忙收起月桂枝和那惹禍的開山斧,深深一揖:“小龍魯莽,毀損仙宮,罪過罪過!他日定尋來最好的建材仙工,為仙子修繕復原!”

嫦娥卻微微搖頭,目光再次投向那破損處,望向浩瀚星空:“不必了,陰晴圓缺,本是常態。廣寒宮……太完整了,反而不美,這樣,挺好。”

她這話語意味深長,似乎不只是說宮殿。

敖烈心中一動,再次行禮:“多謝仙子海涵,贈寶之恩,敖烈永記于心。”

“去吧。”嫦娥轉過身,背對著他,聲音恢復了清冷,卻似乎不再那么遙不可及,“去做你的因緣花船,望它真能載得動這萬丈紅塵,千般情愫。”

敖烈鄭重應下,又對吳剛和玉兔點了點頭,這才懷揣著那沉甸甸的月桂枝,退出了廣寒宮。

回頭望了一眼那輪缺了一小塊的明月,敖烈苦笑搖頭。

這下好了,人間今夜瞧見的,怕是真成了一彎殘月。

不過,首要材料總算到手,懷揣著那截沉甸甸的月桂枝,敖烈踏出廣寒宮,心頭卻無多少喜悅,反而因那闖下的禍事暗暗叫苦。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這柄看似樸拙無華的斧頭,又想起太陽星君所列清單上那凌霄殿鑄龍椅的仙金,一個念頭愈發清晰。

此時不取,更待何時?

等玉帝知曉月宮之事,下了禁令,那就萬事皆休!

決心既定,他握緊開山斧,直奔天河而去,轉眼已至殿前。

敖烈提著那柄從月宮帶來的開山斧,龍行虎步便直奔凌霄寶殿。

剛到殿前,便被值守的王靈官攔下。

但見這位護法神將赤面虬髯,三目圓睜,身披金甲,威風凜凜,一手按住腰間金鞭。

“留步!”王靈官聲如洪鐘,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敖烈手中那柄頗為眼熟的斧頭,“此乃凌霄禁地,至尊之所,你手提利刃,意欲何為?”

他的手已按在腰間金鞭之上,周身隱隱有雷光流動。

敖烈停下腳步,面色不改,反而嘆了口氣:“靈官莫怪,非是敖烈無禮,實是身負太陽星君所托,需借此斧,辦一件大事。”

“太陽星君?與這斧頭何干?又與這凌霄殿何干?”王靈官眉頭緊鎖,依舊警惕,三目炯炯,不離斧刃。

“靈官有所不知,”敖烈壓低了聲音,“星君欲尋覓一處能承托人間煙火氣之所,他說陛下御座之仙金,歷經萬劫,承載三界愿力,或正合其用,能塑那承載煙火的根基。小龍正是奉命前來,請示陛下。”

王靈官聞言,神色稍緩,但依舊謹慎:“即便如此,豈可持斧入殿?驚了圣駕,你我都擔待不起,將斧頭暫存于我處,若陛下允了,再予你取用不遲。”

敖烈要的便是這個臺階,立刻順勢將開山斧遞上:“靈官所言極是!”

心中卻暗忖,只要應允,目的便達到。

王靈官收了斧頭,這才側身:“既如此,我與你同去面圣。”

二人一前一后步入凌霄寶殿。

玉帝仍在御座之上批閱奏章。

見敖烈不宣而至,玉帝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語氣淡漠先開了口:“敖烈,可是為你那弟弟敖真之事?若是這般便回吧,不必多言,天條森嚴,朕意已決。”

敖烈卻搖了搖頭,行了一禮,語氣平靜:“陛下誤會了,小龍此來,并非為家弟求情,天條如山,觸犯者自當受罰,敖烈絕無維護之心。”

玉帝挑了挑眉,略顯意外:“哦?那你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回陛下,小龍是為一件關乎天河安寧、利在千秋萬代之事而來。”

敖烈抬起頭,目光灼灼,“此事若成,不僅天河永靖,連陛下時常憂心的太陽星君郁結之事,亦可一并化解!”

他接著便將那“因緣花船”之構想稍作修飾,一番話說得天花亂墜,卻又在情在理,但絕口不提用材所屬,只道是天界的寶貝,珍貴異常。

玉帝聽著,撫掌微微頷首:“若真如愛卿所說,倒是一件功德無量之事,朕準了,你便放手去做吧,眾仙家也聽到了,所需靈材,皆由天庭予之,眾仙家不得藏私!”

“謝陛下!”敖烈立刻高聲道謝,隨即轉向王靈官,“靈官,斧來!”

王靈官下意識地將開山斧遞還。

敖烈接斧在手,在玉帝愕然的目光中,一個箭步踏上,舉斧便朝著那金光璀璨的龍椅扶手劈去!

“敖烈!你要做什么?!”玉帝驚得從御座上站起。

“陛下剛才不是準了嗎?取您椅上一點仙金,鑄那承載天河煙火的基座啊!”敖烈手下不停。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緊接著那凌霄寶殿久違地又震了一震。

神斧之下,龍椅被硬生生劈下了一角仙金!

玉帝看著那缺了一塊的龍椅,又驚又怒,更是窘迫:“你……你……”

想要反悔,卻又拉不下臉,他剛剛那圣言還在殿內回蕩。

敖烈迅速撿起仙金,拱手道:“陛下息怒!此仙金實是為承載天河煙火,安托三界念想,陛下乃三界共主,若吝嗇些許仙金,不肯承此煙火之氣,豈非徒惹議論?”

玉帝聞言,臉色變幻不定。

他看了看身旁仙官們微妙的神情,又摸了摸那硌手的缺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當初那猴子來鬧,也沒動得了朕這椅子分毫,你這般倒讓朕想起了他,他是規矩外的無法無天,你卻是借著規矩……也一樣無法無天!”

敖烈連忙低頭:“小龍不敢與齊天大圣相提并論,只為成事,陽金與陰金流轉,方能承萬物,娘娘那……”

玉帝擺了擺手:“拿去拿去,娘娘那邊,想必你也要去叨擾,斧頭留下,朕親與你便是,你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

就在此時,一天兵急匆匆入殿稟報:“啟稟陛下!廣寒宮傳來消息,月宮一角突遭損毀,月桂樹亦折斷一枝,疑似有利器劈砍所致!”

殿內頓時一靜。

玉帝的目光緩緩轉向敖烈手中那柄剛動用過的開山斧。

敖烈動作一僵,訕訕地回頭笑了笑,把斧頭遞予王靈官。

玉帝看了看敖烈,又低頭瞥見了御案上關于西海敖真之事的奏章。

他拿起奏章,沉吟片刻,最終還是合上了,心道:敖真之事,暫押天牢,容后再議,待天河平息,這小龍想必也沒了那倚仗!

他看著敖烈,再看看周圍仙官們臉上反而帶著幾分驚奇甚至贊許的神色,摸著龍椅上那新鮮的缺口,感受著那實實在在的硌得慌。

玉皇轉念一想:

他這硌得慌,百姓之言就能傳到這離恨天上來,這離恨天離人間似乎也沒那么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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