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礁島案塵埃落定后的第三天，濱海市迎來了一個難得的晴天。陽光透過刑偵支隊辦公室的窗戶，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塵埃，一切都顯得平靜而有序。

林默坐在辦公桌前，手里拿著一份關于陳海案的補充報告。陳海因故意殺人罪被提起公訴，考慮到其復仇動機和未滿十八周歲時的經歷，律師正在為他爭取從輕量刑。碼頭老三和其他被牽扯出的走私團伙余孽也都悉數落網，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默哥，黑礁島那批走私的海洋生物殘骸，已經移交海洋保護部門處理了。”趙剛端著一杯咖啡走進來，把杯子放在林默桌上，“他們說，那只懷孕的矛尾魚標本，會被做成警示展品，放在濱海市海洋館，提醒大家保護珍稀物種?！?

林默點了點頭，心里有了一絲慰藉。陳滿倉的悲劇，陳海的偏執，終究以這樣一種方式留下了一點意義。

“對了，”趙剛像是想起了什么，“上周那個海鮮店倉庫失竊案，抓到人了。是個慣偷，交代了作案經過，贓物也追回來了。老板特意打電話來道謝，說要給咱們送面錦旗?！?

“不用了，讓他把龍蝦做好送兩箱就行。”林默難得開了個玩笑，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趙剛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默哥，你這冷幽默越來越有水平了?！?

辦公室里的氣氛輕松了不少，連日來的壓抑似乎被這陽光和笑聲驅散了。林默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想稍微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黑礁島的經歷像一場噩夢，雖然醒了，但那種被次聲波籠罩的壓抑感，似乎還殘留在骨子里。

就在這時，辦公區的電話又響了起來。接電話的警員聽了幾句，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掛了電話，快步走到林默面前：“默哥，有新案子?！?

林默睜開眼睛，剛才的輕松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職業性的警惕：“什么情況？”

“在西區的一棟老居民樓里，發現一具女尸，初步判斷是他殺?！本瘑T匯報道，“轄區派出所的人已經過去了，說現場有點奇怪?！?

“奇怪？”林默皺起眉頭，“怎么個奇怪法？”

“死者是獨居老人，家里門窗完好，沒有打斗痕跡，但死狀……有點嚇人，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受到極大的驚嚇？”林默的心猛地一跳，這幾個字讓他立刻想起了周海濱和刀疤強的死狀。

“走，去看看?！绷帜酒鹕?，抓起外套。

趙剛也收起了笑容，表情嚴肅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西區的老居民樓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建筑，墻皮斑駁，樓道狹窄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味道。案發現場在三樓，門口已經拉起了警戒線，幾名警察守在外面，臉上帶著凝重的表情。

看到林默和趙剛，負責現場的派出所民警迎了上來：“林探長，趙隊?！?

“情況怎么樣？”林默問道。

“死者叫孫桂蘭，女，72歲，退休教師，獨居。今天早上鄰居發現她沒像往常一樣出來晨練，敲門沒人應，報了警。我們撬開門進來，就發現人已經不行了，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泵窬榻B道，“初步勘察，門窗都是從里面反鎖的，沒有被撬動的痕跡，屋里也沒有打斗的跡象。”

“死因呢？”

“法醫初步檢查，體表沒有明顯外傷，具體死因要等尸檢結果。但她的表情……”民警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形容，“就跟……就跟看到了什么特別可怕的東西一樣，眼睛瞪得很大，嘴巴也張著，挺嚇人的?！?

林默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獨居老人，密室死亡，死狀驚恐……這和周海濱、刀疤強的案子，似乎有某種詭異的相似之處。

他戴上手套和鞋套，走進屋里。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潔，看得出老人是個愛干凈的人?？蛷d的沙發上，孫桂蘭靜靜地躺著，眼睛圓睜，嘴巴微張，臉上凝固著極度恐懼的表情，和民警描述的一樣。

林默的目光在屋里仔細掃視。家具擺放整齊，茶幾上放著一杯沒喝完的茶，旁邊還有一本翻開的書，看起來像是正常的生活場景突然被定格了。

“有沒有發現什么異常的東西？”林默問道。

“暫時沒有，”法醫正在進行勘查，抬頭說道，“不過，死者的手里好像攥著什么?！?

林默湊近一看，孫桂蘭的右手緊緊攥著，指縫里似乎露出一點白色的東西。

法醫小心地掰開她的手指，里面是一小塊撕碎的紙片，上面印著模糊的圖案，像是某種商標的一角。

“這是什么？”趙剛湊過來看了一眼。

“不清楚，”林默把紙片裝進證物袋，“讓技術科復原看看。”

他繼續在屋里搜查，目光落在墻角的一個舊書柜上。書柜上擺滿了各種書籍，大多是教育類和文學類的。其中一層，放著幾本相冊。

林默拿起一本相冊，翻開。里面是孫桂蘭年輕時的照片，還有一些和學生的合影，笑容慈祥。翻到最后幾頁，是她和一個中年男人的合影，兩人看起來很親密。

“這是她的丈夫？”林默問旁邊的民警。

“不是，”民警說道，“我們了解過，孫桂蘭的丈夫很多年前就去世了。這個男人……好像是她的侄子，叫李偉，幾年前還來看過她，后來就沒怎么聯系了?！?

李偉……林默在心里記下這個名字。

他把相冊放回原位，目光繼續在書柜上掃視。突然，他注意到書柜最底層的一個角落，放著一個不起眼的小木盒，盒子上落著一層薄薄的灰塵。

林默拿起木盒，打開。里面沒有貴重物品，只有幾張泛黃的舊照片，還有一張折疊起來的信紙。

他展開信紙，上面的字跡娟秀，是孫桂蘭的筆跡，內容是一封寫給某人的信，日期是十年前。

信里提到了一個叫“小雅”的女孩，說她很可憐，希望“他”能好好照顧她，不要讓她再受委屈。信的最后，還提到了一個地址，在郊區的一個孤兒院。

小雅？他？孤兒院？

林默的心里充滿了疑問。這個小雅是誰？信里的“他”又是誰？這和孫桂蘭的死有關系嗎？

“查一下孫桂蘭的社會關系，特別是她的侄子李偉，還有信里提到的‘小雅’和那個孤兒院?！绷帜瑢w剛說道。

“好。”趙剛立刻去安排。

林默把信紙和照片放回木盒，小心地收好。他再次看向沙發上的孫桂蘭，老人臉上的恐懼表情，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

如果她的死和周海濱、刀疤強一樣，都是因為受到極大的驚嚇，那是什么讓一個獨居的退休教師如此恐懼？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人？還是……知道了什么可怕的秘密？

那個攥在手里的紙片，又是什么？

林默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外面是狹窄的小巷，陽光照在對面的樓房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樓下有幾個老人在聊天，看起來平靜祥和。

誰能想到，在這樣一個普通的清晨，這棟看似平靜的老居民樓里，會發生這樣詭異的命案。

“林探長，”法醫站起身，“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在昨晚八點到十點之間，死因暫時不明，需要回去做詳細尸檢。不過，有個奇怪的地方，死者的瞳孔放大程度，比一般的驚嚇致死要嚴重得多，像是……接觸過什么特殊的藥物或者氣體?！?

特殊的藥物或氣體？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和周海濱、刀疤強的案子，又多了一個相似點。

難道……這不是一起孤立的命案？背后隱藏著更大的陰謀？

他想起了黑礁島案結束時，那種暫時的平靜感?，F在看來，那或許只是暴風雨前的短暫寧靜。

林默深吸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屬于這里的氣味。他不知道這氣味來自哪里，但他知道，這起看似普通的老人死亡案，絕不簡單。

新的謎團，已經悄然展開。而這一次，線索似乎更加隱晦，更加撲朔迷離。

林默握緊了手里的證物袋，里面的紙片在陽光下泛著微弱的光。他知道，要解開這個謎團，必須從這張紙片、那封信、還有那個叫“小雅”的女孩開始查起。

陽光依舊明媚，但林默的心頭，卻蒙上了一層新的陰影。他隱隱覺得，這起案子，可能比黑礁島案，更加復雜，更加危險。

而他，必須再次踏上探案之路，揭開這隱藏在平靜表象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