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刑偵支隊的審訊室燈光慘白，映照著王敬學那張面如死灰的臉。曾經的學術權威，此刻像一攤爛泥癱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嘴里反復念叨著：“不是我……我是被逼的……是張市長……”

隔壁的審訊室里，張啟明則保持著最后的體面，盡管雙手被銬在桌腿上，脊背依舊挺得筆直。面對趙剛的訊問，他一言不發，只是用一種近乎怨毒的目光看著對面的警察，仿佛在控訴命運的不公，而非反思自己的罪行。

林默沒有參與審訊。他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外面依舊淅淅瀝瀝的雨。這場雨，似乎從他卷入這場局開始，就沒有真正停過。

趙剛推門進來，遞給他一杯熱咖啡：“都招了。王敬學承認剽竊李哲的研究成果，并且在張啟明的暗示下，制造了實驗室事故害死了李哲。蘇晴發現真相后，他又雇傭高明監視、威脅，最終導致蘇晴被迫‘失蹤’。劉志明、高明，還有那個‘園丁’老人，都是他們為了掩蓋真相而滅口的。”

林默接過咖啡，卻沒有喝，只是任由杯壁的溫度一點點傳遞到掌心：“張啟明呢？他怎么說？”

“嘴硬得很，”趙剛嘆了口氣，“只承認知道王敬學剽竊，但不承認參與殺人滅口，說是王敬學自己做的，他只是事后幫忙掩蓋了一下。不過沒關系，U盤里的證據很全，還有李哲的原始筆記作為佐證，加上王敬學的供述，足夠定他的罪了。”

林默點了點頭。U盤里的內容確實是重磅炸彈——不僅有李哲完整的研究數據，還有王敬學和張啟明之間的郵件往來，清晰地記錄了他們如何策劃剽竊、如何處理李哲、如何威脅蘇晴……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錘子，敲碎了他們偽善的面具。

“那個男人……李哲的哥哥，身份確認了嗎？”林默問道，聲音有些低沉。

“確認了，叫李濤。”趙剛的語氣也沉重起來，“前濱海大學輔導員，李哲死后辭職，一直隱姓埋名。我們在他的住處找到了很多他搜集的證據，還有他和蘇晴的通信記錄。是個漢子，可惜了。”

林默沉默了。李濤的犧牲，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如果不是他一步步引導，自己可能永遠不會觸及這個案子的核心，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罪惡，可能會永遠被掩埋。

“蘇晴呢？”

“已經聯系上了，”趙剛說，“我們的人已經去接她了，估計明天就能到濱海市。她說，等這邊的事情塵埃落定，她想親自去李濤和李哲的墓前拜一拜。”

“嗯。”林默應了一聲，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雨小了些，遠處的天際線露出了一絲微弱的光亮，像是預示著黎明的到來。

這場持續了五年的迷局，終于在無數人的犧牲和努力下，塵埃落定。王敬學、張啟明等人將受到法律的嚴懲，那些被掩蓋的真相得以昭雪，正義雖然遲到，但終究沒有缺席。

可林默的心里，卻沒有多少輕松。他想起了蘇晴在視頻里絕望的眼神，想起了劉志明日記里的恐懼，想起了高明臨死前的瘋狂，想起了“園丁”老人的慈祥，想起了李濤最后釋然的笑容……

這些鮮活的生命，都成了這場罪惡的犧牲品。

“對了，默哥，”趙剛像是想起了什么，“技術科在李濤的電腦里，發現了一個加密文件夾，解密后，是一份關于濱海市近幾年幾起‘意外’死亡案件的調查記錄，里面提到的幾個人，都和張啟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林默的眉頭皺了起來：“意思是……張啟明的問題，可能不止這一件？”

“不好說，”趙剛搖了搖頭，“但值得查下去。我已經讓人去核實了。”

林默點了點頭。他知道，張啟明能爬到今天的位置，背后肯定不干凈。這場局的破獲，可能只是揭開了冰山一角，更深層的黑暗，或許還隱藏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

但那是以后的事了。至少現在，他可以稍微喘口氣。

第二天下午，蘇晴抵達了濱海市。

她比五年前成熟了許多，褪去了少女的青澀，眼神里多了幾分堅韌和滄桑。見到林默時，她愣了一下，隨即眼圈就紅了。

“林默……”她哽咽著，說不出完整的話。

“歡迎回來。”林默看著她，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這一句。

兩人在警局的會客室里坐了很久，沒有太多的言語。有些傷痛，不需要用語言來表達；有些思念，早已融入了歲月的沉默里。

“謝謝你。”蘇晴終于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謝謝你沒有放棄，謝謝你找到了真相。”

“這是我的責任。”林默說，“也是李濤、李哲、劉志明他們，用生命換來的。”

蘇晴點了點頭，淚水再次滑落：“我知道。我會去看他們的。”

她頓了頓，看著林默：“以后……你打算怎么辦？”

林默笑了笑：“還能怎么辦？繼續當我的探長，查我的案子。這座城市，總有些黑暗需要人去驅散。”

蘇晴也笑了，那笑容里，有釋然，也有祝福：“那……多保重。”

“你也是。”

送走蘇晴，林默回到辦公室。趙剛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默哥，李濤電腦里提到的那幾起案子，初步核實了一下，確實有些可疑。其中一起，是五年前一位負責市政工程招標的官員，‘意外’墜樓身亡，而那個工程的中標方，和張啟明的親戚有關。”

林默接過文件，翻看著，眼神漸漸變得銳利起來。

“看來，這場雨停了，新的風暴，又要來了。”林默低聲說道。

趙剛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了？”

林默抬起頭，笑了：“從穿上這身警服開始，就沒怕過。”

他把文件放在桌上，目光堅定。李濤的犧牲，蘇晴的回歸，真相的大白……這一切都在告訴他，正義或許會遲到，但只要有人堅持，就一定能到來。

這場復雜的局，他破了。但未來，還會有更多的局等著他。

他拿起桌上的卷宗，翻開新的一頁。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紙頁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濱海市的雨，終于停了。而屬于林默的戰斗，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