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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雨過天晴見真心

蘇州的梅雨季來得猝不及防。清晨還晴著,午后就飄起了細雨,淅淅瀝瀝的,打在“林記涼粉鋪”的竹簾上,濺起細碎的水花。林薇坐在柜臺后,看著窗外被雨水打濕的青石板路,手里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截斷成兩截的桃花木簪——是前日楚風悄悄幫她粘好的,裂痕卻依舊清晰,像道無法愈合的傷疤。

“在想什么?”楚風端著兩碗熱茶進來,將其中一碗推到她面前,“看你這幾日都沒精打采的,是不是顧晏辭那家伙氣著你了?”

林薇搖搖頭,抿了口熱茶:“不關他的事。”話雖如此,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巷口——顧晏辭已經在對面的客棧住了五日,每日都會來鋪子外站一會兒,遠遠地看著,卻不再上前打擾,像個沉默的守護者。

楚風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了然地笑了笑:“其實……他也挺可憐的。”他放下茶杯,語氣認真,“那日我去找他了。”

林薇猛地抬頭:“你找他做什么?”

“總不能讓你一直困在過去里。”楚風撓了撓頭,“我問了他當年的事,關于蘇婉,關于那支玉簪,還有……他為什么不肯解釋。”

林薇的心跳驟然加快,指尖微微發顫:“他怎么說?”

“他說蘇婉的父親當年確實救過他,所以對蘇婉多了些照拂,卻從沒想過別的。”楚風嘆了口氣,“那支玉簪,其實早就刻好了你的名字,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給你。至于為什么不肯解釋……他說,是怕你覺得他在找借口,更怕你知道他差點因為輕信旁人害了你,會徹底厭棄他。”

林薇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杯壁的溫熱透過指尖傳來,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又酸又澀。

“他還說,在北方打仗的時候,每天都在想你。”楚風看著她,眼神坦誠,“說每次受傷倒下時,腦子里都是你的樣子,想著一定要活著回來,跟你道歉。”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來,豆大的雨點砸在屋檐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林薇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見顧晏辭正站在對面的屋檐下,玄色的衣袍被雨水打濕了大半,卻依舊望著鋪子的方向,像尊倔強的石像。

“你去吧。”楚風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釋然的笑意,“有些誤會,總要當面說清楚。別讓自己后悔。”

林薇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眼里沒有半分怨懟,只有真誠的鼓勵,心里忽然一暖:“楚風,謝謝你。”

“謝什么?”楚風笑了笑,“能認識你,我已經很開心了。快去把,再不去,那傻子就要被淋成落湯雞了。”

林薇抓起門邊的油紙傘,快步沖進雨里。顧晏辭看見她跑過來,愣住了,眼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是濃濃的欣喜,卻又帶著些不安,像個怕被拒絕的孩子。

“你怎么來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下意識地想往后退,怕身上的雨水沾到她。

林薇卻上前一步,將傘舉到他頭頂:“為什么不進去躲躲?”

“怕你不想見我。”顧晏辭低下頭,看著自己濕漉漉的鞋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那天……是我太沖動了,對不起。”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對不起”,簡單的三個字,卻像重錘敲在林薇的心上。她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和疲憊的臉,忽然就原諒了他所有的固執和驕傲。

“顧晏辭,”她輕聲說,“蘇婉的事,楚風都告訴我了。”

顧晏辭猛地抬頭,眼里滿是震驚和忐忑:“你……信了?”

林薇點點頭,從袖中取出那支粘好的木簪,遞給他:“還有這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摔的。”

顧晏辭接過木簪,指尖撫過那道清晰的裂痕,眼眶瞬間紅了。他攥緊木簪,像是握住了失而復得的珍寶:“林薇,我……”

“我知道。”林薇打斷他,聲音帶著些哽咽,“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知道你心里有我,知道你……后悔了。”

雨還在下,卻仿佛變得溫柔起來。顧晏辭看著她,眼里的愧疚和不安漸漸被狂喜取代。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見她沒有躲閃,才大膽地將她擁進懷里,動作輕柔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珍寶。

“對不起,林薇,對不起。”他的聲音帶著顫抖,滾燙的淚水落在她的發間,“讓你受委屈了,讓你等了這么久,對不起……”

林薇靠在他懷里,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混合著雨水的清冽,心里那道橫亙了許久的鴻溝,終于在這一刻被填平了。她抬手抱住他,將臉埋進他的胸膛:“別說了,我知道。”

兩人就站在雨里,抱著彼此,仿佛要將這幾個月的思念和委屈都揉進懷里。雨水打濕了他們的頭發和衣衫,卻澆不滅心里那團重新燃起的火焰。

“我們回島吧。”顧晏辭松開她,捧著她的臉,眼神認真得像在發誓,“回我們的島,種紅薯,養孩子,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林薇看著他眼底的真誠和期待,點了點頭,嘴角揚起一抹濕濕的笑:“好。”

回到鋪子時,楚風已經收拾好了林薇的行李,就放在門口的藤箱里。他看著相擁進來的兩人,笑著說:“看來我這‘紅娘’當得還不錯。”

“楚風,真的謝謝你。”林薇走上前,真誠地說,“這段日子,多虧了你。”

“跟我還客氣什么?”楚風擺擺手,眼里帶著釋然的笑意,“能看到你開心,我就放心了。”他看向顧晏辭,語氣帶著些調侃,“以后可要好好待她,要是再敢欺負她,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絕不會了。”顧晏辭鄭重地點頭,握緊了林薇的手。

雨停了,陽光透過云層灑下來,在地上映出一道淡淡的彩虹。巷子里的桃花被雨水洗過,越發顯得嬌艷,空氣里彌漫著泥土和花香混合的清新氣息。

顧晏辭牽著林薇的手,提著藤箱,走出了桃花塢。楚風站在鋪子門口,看著他們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巷口,才轉身回了鋪子,拿起畫筆,在畫板上畫下了一道雨后的彩虹。

馬車行駛在回島的路上,林薇靠在顧晏辭的肩頭,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暖洋洋的。

“那個玉簪,”她忽然想起什么,抬頭問他,“還能修好嗎?”

顧晏辭從懷里掏出木簪,小心翼翼地放進她的手心:“等回島了,我親手給你重新刻一支,比這個更好看的。”

林薇握緊木簪,笑了:“好。”

她知道,有些裂痕或許永遠無法消失,但只要兩顆心緊緊靠在一起,那些傷痕就會變成彼此珍惜的證明。過去的誤會和爭吵,都像這場雨,來得猛烈,卻也洗去了塵埃,讓未來的路,更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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