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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南風漸起

船行至第六日,江風里已經(jīng)帶上了暖意。林薇站在甲板上,望著兩岸退去的青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錦囊里的玉簪。發(fā)間少了些重量,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沉甸甸的,說不清是輕松還是悵然。

“林姑娘,喝口熱茶吧?!贝?qū)€粗瓷碗遞過來,哈著白氣,“過了這片水域,就快到泉州了,到那兒轉(zhuǎn)乘海船,不出三日就能到你們島上。”

林薇接過茶碗,指尖觸到溫熱的碗壁,輕輕“嗯”了一聲,卻沒說什么。船夫口中的“你們島”,她此刻卻沒多少回去的念頭。那座有紅薯地和木屋的小島,承載了太多和顧晏辭相關(guān)的記憶,如今回去,怕只是徒增傷感。

船靠岸時,泉州港的碼頭正熱鬧。挑著擔子的商販、扛著貨物的腳夫、穿著各色衣裳的旅人,混著咸濕的海風,織成幅鮮活的畫。林薇剛走下跳板,就聽見個熟悉的虎嘯聲,震得人耳膜發(fā)顫。

“大虎?”她愣了愣,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貨棧旁,蹲著只半大的白虎,正對著個想逗弄它的孩童齜牙,脖頸上還系著她臨走前給它戴的紅繩。

“林姑娘!”沈硯從貨棧里跑出來,看見她時松了口氣,“可算追上你了?!?

大虎見了林薇,立刻拋下孩童,嗷嗚一聲撲過來,用大腦袋蹭她的手心,尾巴搖得像面小旗子。林薇摸著它毛茸茸的背,又驚又疑:“你怎么把它帶來了?”

“是將軍……”沈硯撓了撓頭,臉上帶著些為難,“將軍說,大虎認主,你不在,它在衙門里整日不吃不喝,怕熬不過去。我想著……或許你見了它,能改變主意?!?

林薇的心沉了沉。顧晏辭總是這樣,從不直說,卻總在細節(jié)里留著些牽絆。她摸了摸大虎的耳朵,它舒服地瞇起眼,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嚕的聲音——這還是去年在島上,她救下的那只受傷的小老虎,如今竟長這么大了。

“沈文書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绷洲闭酒鹕?,“但我不會回去的。大虎既然跟來了,就留下陪我吧?!?

沈硯急了:“林姑娘,將軍他知道錯了!他這幾日……”

“不必說了。”林薇打斷他,聲音輕卻堅定,“我和他之間,不是一句‘錯了’就能了結(jié)的。沈文書回去吧,替我謝過將軍送大虎來?!?

她轉(zhuǎn)身想走,沈硯卻攔住她:“你不回島,要去哪里?”

林薇望著南邊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更藍,云更白,像幅沒被驚擾過的畫:“往南走,找個安靜的地方。”

沈硯看著她決絕的眼神,知道再勸無用,只能從懷里掏出個錢袋遞給她:“這里面是些銀兩,你帶著路上用。將軍說……讓你照顧好自己。”

林薇沒接錢袋:“告訴他,我有手有腳,餓不著?!彼隣恐蠡⒌募t繩,轉(zhuǎn)身匯入人流,背影很快就被往來的行人淹沒。

沈硯站在原地,捏著沉甸甸的錢袋,嘆了口氣。他回頭望了眼停在港口的官船,顧晏辭此刻應(yīng)該就站在船艙里吧?他終究還是沒敢親自來,只敢托他送來大虎和銀兩,這份別扭的牽掛,不知林姑娘能不能懂。

林薇帶著大虎在泉州住了兩日,買了輛輕便的馬車,又備了些路上用的雜物。大虎很通人性,知道自己體型大,上車時總小心翼翼地縮著身子,生怕壓壞了車板。林薇坐在車廂里,看著它委屈巴巴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有它在,路上倒也不孤單。

出發(fā)那日,她特意繞開了去海島的方向,選了條往南的官道。春日漸深,路邊的野草冒出綠芽,桃樹李樹開得如火如荼,粉白的花瓣被風吹得落在車簾上,帶著清甜的香氣。

“大虎,你說我們找個什么樣的地方好?”林薇剝開個橘子,分了瓣給它,“要靠水吧?你愛洗澡。還要有塊空地,我可以種些菜?!?

大虎嚼著橘子,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在應(yīng)和。林薇靠在車壁上,指尖劃過手腕上的玉鐲——這不是普通的鐲子,是她從海島帶來的寶物,里面藏著個極大的空間,儲存著她多年攢下的現(xiàn)代物資

馬車走了半月,到了處叫“青溪鎮(zhèn)”的地方。這里依山傍水,鎮(zhèn)上的人不多,卻都和善。林薇看中了鎮(zhèn)外河邊的一間舊茅屋,屋頂有些漏,墻壁也斑駁,卻帶著種古樸的安寧。

“這間屋是我家阿爺留下的,空了好些年了?!蔽葜魇莻€憨厚的漢子,撓著頭說,“姑娘不嫌棄,隨便住,給幾個銅板意思意思就行?!?

林薇給了他些銀兩,讓他幫忙修補屋頂,又買了些木料,自己動手搭了個雞棚和柴房。大虎每日跟著她忙前忙后,一會兒幫著叼木料,一會兒趴在旁邊曬太陽,惹得鎮(zhèn)上的孩童總圍著看,卻又怕它的虎紋,只敢遠遠地瞅。

“林姑娘,你這老虎真乖?!备舯诘耐跗牌潘蛠砹诵┬抡那嗖?,看著大虎溫順地舔林薇的手,嘖嘖稱奇,“不像山里的野獸,倒像只貓。”

林薇笑著接過青菜:“它從小跟著我,性子野不起來?!彼纸o王婆婆兩個空間里拿出來的白面饅頭,“您嘗嘗這個?!?

王婆婆咬了口饅頭,眼睛一亮:“這面發(fā)得真好!比鎮(zhèn)上饅頭鋪的還香!”

林薇笑了笑沒說話。空間里的面粉是她去年在島上磨的,帶著麥香,自然比鎮(zhèn)上的好。她這些日子靠著空間里的物資,日子過得還算滋潤,只是夜里偶爾會想起顧晏辭。

想起他笨拙地給她喂藥的樣子,想起他在海島星空下說的話,想起他吵架時眼底的紅血絲。這些念頭像春草,剛被壓下去,又悄悄冒出來,撓得她心里發(fā)癢。

“不許想了?!彼牧伺淖约旱哪?,對趴在腳邊的大虎說,“我們現(xiàn)在這樣不是很好嗎?安安靜靜的,沒人吵架,沒人誤會?!?

大虎抬起頭,用頭蹭了蹭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

三月中旬,溪水漲了起來,岸邊的柳樹抽出新綠,遠遠望去像片綠霧。林薇在屋前開辟了塊菜園,種上了空間里拿出來的菜種。她穿著粗布衣裳,挽著褲腳在田里澆水,大虎就趴在田埂上看著她,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地面。

“林姑娘,你看誰來了?”王婆婆的聲音在籬笆外響起。

林薇直起身,擦了擦額頭的汗,抬頭望去,卻見王婆婆身后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是沈硯,他穿著便服,風塵仆仆的,手里還提著個包袱。

“沈文書?”林薇有些驚訝,“你怎么來了?”

沈硯走進院子,看了眼她種的菜,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大虎,嘆了口氣:“將軍讓我來看看你。”

“我很好,不勞費心?!绷洲钡拖骂^,繼續(xù)澆水。

“林姑娘,你就真的這么不想見將軍?”沈硯從包袱里拿出個木盒,“他知道你不回島,把島上那間木屋的鑰匙給你帶來了,說……說那屋子永遠是你的?!?

林薇的手頓了頓,沒接鑰匙:“告訴他,我不需要?!?

“他還說……”沈硯猶豫了一下,“北方又有戰(zhàn)事了,陛下下旨讓他即刻領(lǐng)兵出征。他走之前,讓我務(wù)必告訴你,等他回來,會親自來找你,不管你在天涯海角?!?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水瓢“咚”地掉進了水缸。北方戰(zhàn)事?他又要上戰(zhàn)場了?那個地方,刀劍無眼,每次去都可能是生離死別。

“他……”她想問“他什么時候走”,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硬邦邦的一句,“與我無關(guān)。”

沈硯看著她緊繃的側(cè)臉,知道她心里不是真的不在乎,只是嘴硬。他將木盒放在石桌上:“鑰匙我留下了。將軍說,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固執(zhí),等他回來,會好好跟你說清楚一切。”

他轉(zhuǎn)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又停住了:“林姑娘,江南的梅花謝了,北方的雪也化了,春天都來了……有些事,別憋在心里太久?!?

沈硯走后,林薇站在菜園里,看著石桌上的木盒,心里亂成一團。他要去打仗了,她該擔心嗎?該像以前那樣,整夜睡不著,祈禱他平安歸來嗎?

可他傷害過她,那些誤會,那些爭吵,那些不肯低頭的固執(zhí),難道都忘了嗎?

“嗷嗚……”大虎湊過來,用頭蹭她的腿,像是在安慰她。

林薇蹲下身,抱住大虎的脖子,臉埋在它柔軟的毛里。風拂過柳梢,帶來遠處溪水的潺潺聲,還有些不知名的花香。春天真的來了,萬物都在生長,都在向前,只有她,還困在原地,既想往前走,又忍不住回頭望。

傍晚,她做了碗陽春面,看著石桌上的木盒,終究還是沒忍住,打開了它。里面除了鑰匙,還有張字條,是顧晏辭的字跡,筆鋒凌厲,卻帶著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林薇,等我回來。這次,換我找你。”

林薇捏著字條,指尖微微發(fā)顫。夕陽透過窗欞照進來,將字條上的字跡染成金色,也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將字條折好,放進錦囊,和那支玉簪放在一起。然后,她鎖好門,牽著大虎,走到溪邊。溪水清清,映著她的臉,也映著遠處連綿的青山。

“大虎,我們繼續(xù)往南走吧。”她輕聲說,“找個更安靜的地方,等……等春天徹底過去。”

她沒說等什么,但心里清楚,有些牽掛,不是想斷就能斷的。她需要時間,需要距離,也需要一個答案——等他回來,她到底要不要聽他說那些遲來的解釋。

南風漸暖,吹起她的發(fā)梢,也吹動了馬車的簾。林薇坐在車上,看著窗外倒退的春色,心里有了個模糊的念頭:或許,不必走太遠,找個能聽見風聲,能看見花開的地方,安靜地等一等,就好。

空間里的物資還很充足,時間也還很多。她有的是耐心,等一個愿意低頭的人,等一場遲來的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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