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相逢不語淚先流
- 亂世囤貨,帶著全家躲進無人島
- 李莽莽
- 3811字
- 2025-07-08 17:17:07
知府衙門的回廊下,青苔在濕冷的角落里蔓延。林薇攥著沈硯給的玉佩,指腹摩挲著上面的漕運司印記,聽著前院隱約傳來的爭執聲,心跳得像擂鼓。
“顧將軍,你當真要護著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李嫣然的聲音帶著哭腔,卻更像撒潑,“她救了沈硯那個叛徒,手里還有賬冊,分明就是四王爺的人!”
“林薇不是。”顧晏辭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郡主若再胡言,休怪我不客氣。”
“不客氣?你能對我怎樣?”李嫣然拔高了聲音,“我爹是當朝丞相,我是陛下親封的郡主,你動我一根手指頭試試!”
林薇深吸一口氣,推開身邊的柱子走出去。陽光穿過云層,恰好落在她身上,狼皮披風的絨毛沾著細碎的雨珠,在光線下閃著微光。
前院的爭執聲戛然而止。
顧晏辭猛地回頭,看到她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他身上的青衫皺著,袖口沾著泥點,顯然是剛從外面回來,可那雙眼睛里的震驚和……狂喜,卻藏不住。
“林薇?”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李嫣然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是林薇,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果然是你!我說顧將軍怎么魂不守舍,原來是藏了個狐貍精在這里!”
“你閉嘴。”林薇沒看李嫣然,目光死死鎖著顧晏辭,“我有話問你。”
顧晏辭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往前走了兩步,卻被李嫣然死死拉住:“顧將軍!你忘了陛下的囑托?忘了四王爺的余黨還在暗處?這個女人來歷不明,你不能信她!”
“她是我妻子。”顧晏辭甩開她的手,聲音不大,卻像驚雷炸在前院。
李嫣然如遭雷擊,踉蹌著后退半步:“你說什么?妻子?你什么時候有妻子了?”
顧晏辭沒理她,徑直走到林薇面前。不過幾步的距離,卻像走了半生。他想碰她的臉,想牽她的手,可看到她披風下露出的現代保暖馬甲領口,看到她腳上那雙樣式奇特的靴子,看到她眼底深藏的委屈,伸出的手卻僵在半空。
“你怎么來了?”他問,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我不來,等著你被郡主扣下當駙馬嗎?”林薇的聲音有點硬,眼眶卻先紅了。這些日子的擔心、委屈、路上的風雪,在看到他的這一刻,全都涌了上來。
顧晏辭的心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說不出話。他知道她受了委屈,從她決定來找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受這些。
“跟我來。”他抓住她的手腕,轉身就往后院走。他的掌心滾燙,帶著常年握劍的薄繭,攥得很緊,像是怕一松手,她就會消失。
“顧晏辭!你敢帶她走?”李嫣然尖叫著要追上來,卻被顧晏辭帶來的親兵攔住。
“郡主請回吧,將軍有要務處理。”親兵面無表情地說,手里的長槍橫在面前,劃出一道不容逾越的界限。
后院的書房很簡陋,一桌一椅,墻上掛著幅江南漕運圖,圖上密密麻麻標著紅色的記號。顧晏辭關上門,轉身時,林薇正站在窗邊,看著外面那株半開的朱砂梅。
“島上……都好嗎?”他先開了口,打破沉默。
“好。”林薇的聲音悶悶的,“房子蓋好了,地也種了,孩子們交給李爺爺照看,二虎護著他們,你放心。”
顧晏辭走到她身后,看著她的背影。她瘦了些,披風顯得空蕩蕩的,可脊梁依舊挺得筆直。他忽然想起臨走前那晚,她也是這樣站在窗前,月光落在她發梢,像落了層霜。
“對不起。”他低聲說,“讓你擔心了。”
林薇轉過身,眼眶通紅:“對不起有什么用?你知道我在路上有多怕嗎?怕你出事,怕你被李嫣然纏上,怕……”她沒說下去,可那未盡的話,顧晏辭懂。
他上前一步,終于敢抱住她。她的身體先是一僵,隨即軟軟地靠在他懷里,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獸,肩膀微微顫抖。狼皮披風的絨毛蹭著他的下巴,帶著雪和陽光的味道,是他日思夜想的氣息。
“我沒事。”他收緊手臂,把臉埋在她的發間,“四王爺的漕運賬冊找到了關鍵證據,再過幾日就能收網。李嫣然……只是陛下派來監視我的,我從未理過她。”
“沈硯說,你被她扣了馬。”林薇在他懷里悶悶地說。
“嗯。”顧晏辭苦笑,“她搶了我的馬,我就步行去查糧倉。她以為能攔住我,卻不知道我早就讓人把證據抄錄下來了。”他松開她,從懷里摸出個油紙包,“給你的。”
油紙包打開,里面是幾塊壓得扁扁的梅花酥,上面還沾著點碎渣。
“路過望梅樓時買的,想著你或許愛吃。”他有些不好意思,“被李嫣然鬧了一路,壓壞了。”
林薇拿起一塊,放進嘴里。甜絲絲的,帶著淡淡的梅香,和沈硯給的味道很像,可吃到心里的感覺,卻完全不同。她忽然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砸在油紙包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怎么哭了?”顧晏辭慌了,伸手想擦她的眼淚,“是不是不好吃?我再去給你買……”
“不是。”林薇抓住他的手,眼淚掉得更兇,“是太好吃了。顧晏辭,我好想你。”
簡單的六個字,像重錘敲在顧晏辭心上。他把她緊緊抱在懷里,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啞得厲害:“我也想你,想承安念安,想大虎二虎,想島上的紅薯……”
他說了很多,從京里的兇險說到江南的漕運,從四王爺的黨羽說到李嫣然的糾纏,唯獨沒說自己受了多少苦。可林薇從他袖口的泥點、指節的傷痕里,全都看明白了。
“沈硯說,賬冊的貓膩在‘損耗’那一頁。”林薇忽然想起正事,從懷里摸出沈硯給的紙條,“他去蘇州查私鹽了,讓我若有難處,去找城南的陳掌柜。”
顧晏辭接過紙條,看到上面的字跡,眉頭微蹙:“沈硯太冒險了,蘇州是李丞相的地盤。”他頓了頓,看向林薇,“你……和他很熟?”
林薇抬頭,撞進他帶著探究的目光,忽然笑了:“路上救了他,算朋友吧。他人很好,幫了我不少忙。”
顧晏辭的手指在紙條上捏了捏,沒說話,心里卻有點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不該吃醋,可想到林薇和別的男人在風雪里同行,想到沈硯看她的眼神(他昨日在糧倉遠遠見過沈硯一眼),心里就像被什么東西堵著。
“他對你……”
“他知道我是你的人。”林薇打斷他,眼神清亮,“顧晏辭,你別多想。我來找你,不是來跟你鬧別扭的,是來幫你的。”她從披風里拿出個油布包,里面是沈硯托付給她的賬冊副本,“你看這個。”
顧晏辭打開賬冊,瞳孔驟然收縮。上面密密麻麻記著漕運的“損耗”明細,每一筆都對應著李丞相府的采買記錄,時間、數量、經手人,清清楚楚。
“這是……”
“沈硯冒死抄出來的。”林薇說,“他說這是扳倒李丞相的關鍵。”
顧晏辭握緊賬冊,指節泛白。他查了半個月都沒找到的證據,竟然被沈硯找到了。更重要的是,林薇冒著這么大的風險,把它帶了過來。
“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他看著她,語氣里帶著后怕,“若被李嫣然的人搜到,他們會殺了你的。”
“我知道。”林薇看著他,“可我更怕你出事。”
顧晏辭的心像被溫水泡過,又軟又燙。他伸手擦掉她臉頰的淚痕,指尖溫柔得不像話:“傻丫頭。”
窗外忽然傳來腳步聲,伴隨著李嫣然的尖叫:“顧晏辭!你把門打開!我知道那個女人在里面!”
顧晏辭的臉色沉了下來。
林薇卻拉住他:“別理她。”她走到書桌前,指著漕運圖,“你看這里,蘇州的私鹽碼頭,和漕運的‘損耗’數量對得上,說明他們用漕船運私鹽,再用‘損耗’做賬。只要抓住這個碼頭的管事,就能把李丞相和四王爺的舊部一網打盡。”
顧晏辭看著她認真的樣子,指著地圖的手指纖細,卻帶著力量,忽然覺得心里那點醋意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才是他的林薇,不是需要他保護的菟絲花,是能和他并肩作戰的伙伴。
“你說得對。”他點頭,“我原本打算明日去蘇州,現在有了這賬冊,正好可以甕中捉鱉。”
“我跟你去。”林薇立刻說。
“不行。”顧晏辭反對,“太危險了。”
“危險也得去。”林薇看著他,“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何況我有大虎,它比你的親兵還管用。”
正說著,大虎忽然從窗外跳進來,嘴里叼著只肥碩的野兔,顯然是剛打獵回來。它看到顧晏辭,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歡快地搖著尾巴跑過來,用大腦袋蹭他的腿。
“你看,大虎也想跟你去。”林薇摸著大虎的頭,笑著說。
顧晏辭看著眼前一人一虎,心里忽然一片柔軟。他妥協了:“好,帶你去。但你得聽我的,不許亂跑。”
“嗯!”林薇用力點頭,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陽光還亮。
前院的李嫣然還在吵鬧,拍著門喊:“顧晏辭!你再不出來,我就放火燒房子了!”
顧晏辭皺起眉,從墻上摘下劍:“別理她,我們從密道走。”
他帶著林薇走到書架后,移開一塊松動的墻磚,露出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密道。“這是以前知府逃跑用的,直通城外。”
林薇跟著他走進密道,大虎叼著野兔緊隨其后。密道里潮濕黑暗,顧晏辭一手舉著火折子,一手緊緊牽著她的手。火光照亮兩人交握的手,他的掌心依舊滾燙,她的指尖卻漸漸暖了起來。
“等這事了了,我們就回島。”顧晏辭忽然說,聲音在密道里回蕩,“再也不分開了。”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抬頭時,正對上他映著火光的眼睛,里面有堅定,有溫柔,還有對未來的期盼。
“好。”她輕聲說,“回島后,我給你做紅薯糕,做大虎二虎愛吃的烤肉,讓承安念安給你讀徐夫子教的書……”
“還要在陽臺裝個秋千。”顧晏辭補充道,“你說過,想在秋千上看星星。”
林薇笑了,眼淚卻又掉了下來。這次的眼淚是甜的,像望梅樓的梅花酥,帶著暖暖的期盼。
密道的盡頭是片竹林,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他們身上,像撒了層金粉。大虎已經跑出去探路,在前面的路口等著,尾巴高高翹起。
顧晏辭牽著林薇的手,走出竹林。遠處的運河上白帆點點,望梅樓的飛檐在陽光下閃著光。
“走吧。”他說。
“嗯。”林薇應著,腳步輕快。
兩人一虎,朝著蘇州的方向走去。身后的知府衙門還隱約傳來李嫣然的尖叫,卻像被風吹散的煙,再也影響不到他們。
江南的雨已經停了,空氣里彌漫著青草和梅花的香氣。林薇看著身邊的顧晏辭,他的側臉在光線下棱角分明,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放松。她知道,前路或許還有兇險,可只要他們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就像島上的冬天總會過去,就像運河的冰總會融化,他們經歷的所有風雨,終會變成回家路上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