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風雪路長遇故人
- 亂世囤貨,帶著全家躲進無人島
- 李莽莽
- 3261字
- 2025-07-08 17:10:41
北風卷著雪籽,打在林薇的狼皮披風上噼啪作響。她攏了攏領口,將半張臉埋進溫暖的絨毛里,目光卻始終盯著前方被冰雪覆蓋的官道。身下的棗紅馬打了個響鼻,蹄子踏在凍得堅硬的路面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是在數著歸程的日子。
“還有六天。”林薇低聲對自己說,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那是顧晏辭臨走前給她的,說是能辟邪。她從空間里翻出的現代保暖馬甲正貼著心口發熱,輕便的羽絨填充層隔絕了大半寒意,外面套著的粗布棉襖又擋了風雪,腳下的防滑靴更是讓她在結冰的路上走得穩穩當當。這一身“奇裝異服”,是她敢在寒冬臘月獨行千里的底氣。
身側的大虎忽然停下腳步,豎起耳朵低吼一聲。它比出發時又壯了些,斑斕的皮毛在雪地里像團跳動的火焰,此刻正警惕地盯著前方的岔路口。林薇勒住馬,順著它的目光望去,只見雪堆里似乎埋著什么東西,隱約露出一角深色的布料。
“去看看。”她拍了拍大虎的脖頸。
大虎小心翼翼地扒開積雪,露出個蜷縮的人影。那人穿著件單薄的青衫,早已凍得嘴唇發紫,懷里卻緊緊護著個油布包,氣息微弱得像風中殘燭。林薇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氣。
“大虎,搭把手?!彼硐埋R,和大虎一起將人抬到路邊避風的山坳里。解開他懷里的油布包,里面竟是幾卷泛黃的賬冊,邊角都磨破了,卻被仔細地用麻繩捆著。
“是個讀書人?”林薇皺眉,從行囊里摸出火折子和干柴。她在附近找到個廢棄的土地廟,屋頂雖破了個洞,卻能勉強遮雪?;鹛晾锏幕鹈缣蛑裥?,很快驅散了寒氣,也照亮了那書生蒼白的臉——眉清目秀,下頜線干凈利落,只是眼下的烏青透著幾分狼狽。
“水……”書生忽然低吟一聲,干裂的嘴唇翕動著。
林薇倒了些溫水,撬開他的嘴一點點喂進去?;蛟S是暖意起了作用,他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那是雙極清亮的眸子,像浸在溪水里的黑曜石,此刻卻帶著幾分茫然,直到看清林薇,才猛地坐起身:“姑娘是……”
“我路過,見你暈倒在雪地里?!绷洲边f過塊烤熱的紅薯,“先墊墊肚子,看你像是餓了很久。”
書生接過紅薯,指尖微微發顫,卻沒立刻吃,反而先將賬冊往懷里緊了緊:“在下沈硯,多謝姑娘相救。敢問姑娘這是要往何處去?”
“江南。”林薇簡單應著,目光落在他懷里的賬冊上,“沈公子呢?看你不像尋常趕路的,倒像是……”
沈硯苦笑一聲,咬了口紅薯,溫熱的甜意滑入喉嚨,才緩過些力氣:“實不相瞞,在下是江南漕運司的文書,因發現賬冊有假,被人追殺,才逃到這里?!?
林薇心里一動——漕運?顧晏辭信里說江南漕運是四王爺的根基,難道這人知道些什么?
“沈公子可知……京里最近派了位顧將軍來查漕運?”她試探著問。
沈硯抬眸,眼中閃過一絲警惕:“姑娘認識顧將軍?”
“算是……故人。”林薇含糊道,“我尋他有事。”
沈硯這才松了口氣,語氣也熱絡起來:“原來是顧將軍的朋友,那真是巧了。顧將軍半月前就到了江南,只是行事低調,住在知府衙門后院,連漕運司的人都少見他?!彼D了頓,聲音壓低,“不過聽說,他身邊總跟著位李郡主,是李丞相的女兒,行事張揚得很,倒像是……監視他似的?!?
林薇握著水杯的手指緊了緊,杯壁的涼意透過指尖傳來,讓她清醒了幾分。她沒再多問,只是將自己的干糧分了些給沈硯:“天亮后雪該停了,你若信得過我,便與我同行吧。路上有個照應。”
沈硯眼中閃過感激:“多謝姑娘。只是我身無分文,怕是……”
“出門在外,哪能計較這些?!绷洲毙α诵Γ昂螞r你手里的賬冊,說不定比金銀還貴重?!?
次日清晨,雪果然小了。林薇將沈硯扶上自己的馬,她牽著韁繩步行,大虎在前面開路。沈硯起初還過意不去,幾次要下馬,都被林薇按住了:“你身子虛,養好精神才有力氣查賬。我常年在島上勞作,這點路不算什么?!?
沈硯看著她在雪地里穩健的步伐,看著她偶爾彎腰拍掉大虎身上的積雪時溫柔的側臉,看著她裹著厚重披風卻依舊挺直的脊梁,心里忽然生出些異樣的情愫。他見過的大家閨秀多是弱不禁風,小家碧玉又少了幾分氣度,像林薇這樣,既有山野女子的爽朗,又有大家閨秀的沉穩,實在少見。
“林姑娘似乎……不是尋常農戶?”他忍不住問,目光落在她那雙樣式奇特的靴子上——鞋底厚實,側面還有拉鏈,絕非這個時代的手藝。
林薇腳步微頓,隨口道:“家在關外,那邊的手藝罷了。”
沈硯識趣地沒再追問,轉而說起江南的風土人情:“江南的冬天不像北方這般干冷,過了淮河,雪就變成雨了。運河邊的梅花開得正好,粉白的花瓣沾著水珠,好看得緊。等這事了了,我帶你去賞梅?!?
他說得自然,帶著幾分不自覺的親近。林薇聽著,心里卻想著顧晏辭——他說過,等安定了,就帶她去江南看梅花。
途中經過一個破敗的驛站,林薇生了火,讓沈硯烘烤潮濕的賬冊?;鹈缣S間,她忽然聽到外面有馬蹄聲,連忙示意大虎噤聲,自己則握緊了腰間的匕首。
“別怕,是我。”沈硯按住她的手,他的指尖微涼,卻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是漕運司的舊部,我之前留了暗號,他們會來接應?!?
果然,片刻后,幾個精壯的漢子走進驛站,見到沈硯,都松了口氣:“沈文書,可算找到你了!顧將軍那邊……”
“顧將軍怎么樣?”林薇搶先問道。
領頭的漢子看了她一眼,見沈硯點頭示意,才道:“顧將軍昨日去查糧倉,被李郡主攔在半路,兩人吵了一架。聽說郡主把顧將軍的馬都扣下了,說是……怕他私會‘可疑之人’?!?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
沈硯皺起眉:“這群人越來越放肆了。林姑娘,前面就是渡口,過了河便是江南地界。我讓弟兄們護送你過去,到了知府衙門,報我的名字,就能見到顧將軍。”
他從懷里摸出塊玉佩遞給林薇:“這是漕運司的令牌,見玉如見人,官差不敢攔你。”
林薇接過玉佩,觸手溫潤。抬頭時,正對上沈硯的目光,他眼中有不舍,卻更多的是坦蕩:“一路保重。若……若顧將軍那邊有難處,可拿著賬冊去找城南的陳掌柜,他會幫忙?!?
“你也是?!绷洲蔽站o玉佩,翻身上馬,“大虎,走了。”
大虎蹭了蹭沈硯的腿,才跟上馬。沈硯站在驛站門口,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風雪里,手里還攥著林薇給他的那塊烤紅薯,早已涼透,心里卻暖烘烘的。他想起她在雪地里牽著馬的樣子,想起她談論顧將軍時眼中的光,忽然明白——有些人,遇見便是幸事,不必奢求更多。
接下來的路,林薇走得格外快。進入江南地界后,雪變成了雨,細密的雨絲打在臉上,帶著濕冷的潮氣,卻讓她更清醒。渡口的官差果然盤查嚴格,見了沈硯給的玉佩,才放行。
坐上渡船時,已是傍晚。夕陽穿過雨霧,給運河鍍上了層金紅,遠處的白帆像落在水面的云。林薇靠在船舷上,看著岸邊漸漸后退的蘆葦,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喚她:“林姑娘?”
回頭一看,竟是沈硯。他站在跳板上,身上換了身干凈的青衫,手里提著個食盒,雨水打濕了他的發梢,卻掩不住眼底的笑意:“我還是不放心,讓弟兄們去查賬,我送你到知府衙門?!?
林薇愣住了。
“別多想。”沈硯走上船,將食盒遞給她,“里面是剛買的桂花糕,江南特產,嘗嘗。就當……謝你風雪里的救命之恩。”
食盒打開,清甜的桂花香驅散了船艙的霉味。林薇拿起一塊,入口軟糯,甜而不膩。她看著沈硯坐在對面,正低頭擦拭著濕漉漉的衣袖,忽然覺得,這趟風雪漫漫的旅途,似乎也不全是苦澀。
船行至江心,沈硯忽然指著遠處的樓閣:“看,那是望梅樓,江南最有名的地方。等事了,我請你去頂樓喝茶,能看見整個運河的風景?!?
林薇笑了笑,沒答應,也沒拒絕。她知道,自己心里裝著的,始終是那個在京城的人。可沈硯的出現,像這江南的雨,溫柔地落在她緊繃的心上,讓她在這陌生的地界,多了幾分底氣。
“快到了。”沈硯指著岸邊的朱漆大門,“那就是知府衙門?!?
林薇收起笑容,握緊了腰間的玉佩。顧晏辭,我來了。不管你身邊有誰,不管前路有多少風雨,這次,換我來找你。
她沒回頭看沈硯,只是輕聲道:“多謝。”
沈硯望著她走進衙門的背影,手里的食盒空了,桂花的香氣卻仿佛還縈繞在指尖。他知道,她的故事里,主角從來不是他??伤缓蠡凇谀莻€最冷的冬天,他遇見了一個穿奇怪靴子的女子,她救了他,也照亮了他晦暗的前路。
這就夠了。
他轉身走進雨里,背影挺直,走向屬于他的戰場。而林薇的身影,已消失在那朱漆大門后,走向她的歸宿。江南的雨,還在下著,溫柔地籠罩著這片土地,也籠罩著兩段剛剛開始,卻注定不同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