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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群蝎出巢

九堂主閻羅,死了。

死狀極慘,極怖。

他的尸體被高高懸掛在總壇那根象征無上權威、由整根陰沉木雕成的巨大旗桿頂端。昔日魁梧兇悍的身軀,此刻如同被頑童丟棄的破敗玩偶,在凜冽的罡風中無力地搖晃、旋轉。那件象征身份的黑色錦袍破碎不堪,沾滿了凝固的暗紅色血塊和焦黑的污跡。最令人膽寒的是他的頭顱——雙眼的位置,只剩下兩個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黑洞,邊緣的皮肉翻卷焦黑,如同被最惡毒的火焰灼燒殆盡,那是胭脂毒霧留下的恐怖印記。然而,他那張被劇痛徹底扭曲的臉上,僵硬的嘴角卻詭異地向上翹起,凝固成一個嘲諷世間、又似解脫的獰笑弧度。粘稠發黑的血漿,順著破爛的褲腳和赤裸的腳趾,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下方冰冷的黑曜石廣場上,發出令人心悸的“啪嗒”聲。

天蝎門總壇,陷入一片死寂。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深海。所有弟子,無論是巡邏的蝎衛,還是路過的仆役,都遠遠避開那片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廣場,無人敢靠近,更無人敢去收殮那具象征著恐怖懲罰的尸體。

因為——

十二堂主柳如依,就坐在旗桿之下。

一張鋪著雪白狐裘的紫檀木椅,如同王座般安置在旗桿正下方,正對著閻羅那搖晃的尸骸。她依舊是一襲纖塵不染的勝雪白衣,發髻梳理得一絲不茍,幾縷青絲被風吹拂,輕輕拂過她光潔如玉的臉頰。她眉眼低垂,神情專注,仿佛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正慢條斯理地用一方素白的絲帕,細細擦拭著自己那雙如同白玉雕琢、此刻卻沾染著暗紅血污的纖纖玉指。動作優雅,從容不迫,與頭頂那具可怖的尸體形成了地獄與天堂般的極致反差。

血腥味在風中彌漫,旗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呻吟。所有弟子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是曾經的驚艷、覬覦或輕視,而是充滿了難以言喻、深入骨髓的恐懼!那恐懼甚至超越了他們對門主威嚴的敬畏。

——她回來了。

——不僅從九堂主的圍殺和斷魂淵的絕地中活著回來了。

——還帶著更深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殺意,以最酷烈的方式宣告了她的回歸!用九堂主的尸體,向整個天蝎門發出了無聲的、最恐怖的戰書!

主議事廳。

沉重的黑鐵大門被無聲推開。柳如依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逆著門外慘淡的天光,白衣如同自帶光暈。她臉上帶著那傾倒眾生的、溫婉無害的笑容,蓮步輕移,踏入這象征著天蝎門最高權力的核心之地。

廳內燭火通明,巨大的金線蝎圖騰在穹頂投下猙獰的陰影。長桌兩側,十道身影或坐或立,氣息沉凝如山岳,又或飄忽如鬼魅。正是天蝎門除卻閻羅和柳如依之外的十位堂主。

空氣在她踏入的瞬間,仿佛凝固成了實質。一道道或陰鷙、或狠戾、或探究、或忌憚的目光,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聚焦在她身上。

“諸位師兄師姐,好久不見。”柳如依笑意盈盈,聲音如同山澗清泉,打破死寂,“怎么,小妹安然歸來,師兄師姐們……不歡迎嗎?”她目光流轉,一一掃過長桌旁的身影。

三堂主“血佛”摩羅,一個身形枯瘦、披著猩紅袈裟的光頭老者,手中那串由人頂骨打磨而成的佛珠被捏得“咯吱”作響,渾濁的老眼開闔間精光四射,如同擇人而噬的毒蜥。

五堂主“影鬼”,整個人如同融化在座椅投下的陰影里,氣息晦暗不明,只有兩點寒星般的眸光偶爾閃爍,如同潛伏在暗處的毒蛇,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七堂主“毒娘子”,一個風韻猶存、身著艷麗彩裙的美婦,掩著紅唇發出一串銀鈴般的輕笑,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深處只有一片冰冷的警惕和審視。

而二堂主厲千絕,依舊慵懶地斜靠在主座旁那張鋪著白虎皮的寬大座椅上,一手支著下頜,似笑非笑地看著柳如依,眼神深邃難測,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

“小師妹,”厲千絕終于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磁性,打破了廳內詭異的沉默,“一回來就鬧出這么大動靜?九師弟那副尊容,可不太雅觀啊。”他語氣輕松,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趣事。

柳如依歪了歪頭,做出一個天真無辜的表情,仿佛真的不解其意:“動靜大嗎?小妹不過是清理了一個以下犯上、意圖叛門的叛逆罷了。九師兄他……咎由自取。怎么,二師兄不喜歡小妹替門主分憂?”她刻意加重了“替門主分憂”幾個字。

厲千絕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他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著無形的壓迫感,一步一步走到柳如依面前,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那張完美無瑕的臉。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如同情人間的低語,卻蘊含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喜歡,當然喜歡。小師妹的手段,總是那么令人……驚喜。”

他微微俯身,氣息拂過柳如依的耳廓,聲音陡然轉冷:

“可你知不知道……你這一殺,痛快是痛快了,卻也把維系我們這十二根毒刺之間……那點可憐又可笑的‘規矩’,給徹底殺沒了?”

“規矩?”柳如依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紅唇勾起一抹極致諷刺的弧度。她沒有后退,反而微微仰起臉,迎上厲千絕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她忽然抬起手,染著蔻丹的纖纖玉指,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輕佻,輕輕點了點厲千絕左胸心臟的位置。指尖的冰涼透過衣料傳遞過去。她的聲音依舊甜膩動聽,卻字字如刀,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位堂主的耳中:

“師兄,你是在跟小妹開玩笑嗎?”

她環視一周,目光掃過每一位神色各異的堂主,最終落回厲千絕臉上,笑容如同淬毒的冰花:

“我們天蝎門……自創立之日起,流淌的就是背叛、殺戮、弱肉強食的毒血!我們腳下踩著的,是累累白骨堆砌的王座!我們信奉的,是力量至上的叢林法則!”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撕裂偽裝的尖銳:

“規矩?!在這座由罪惡和鮮血澆筑的巢穴里,什么時候……有過那種東西?!”

“轟——!”

一股無形的沖擊波仿佛隨著她的話語在廳內炸開!

空氣陡然凝滯到了冰點!如同繃緊到極限的弓弦!

下一秒!

“賤人!你找死——!”一聲尖利怨毒的嘶吼如同鬼嘯般炸響!

一直如同毒蛇般潛伏在陰影中的五堂主“影鬼”,毫無征兆地暴起!他的身形仿佛瞬間失去了實體,化作一道扭曲的、速度超越肉眼捕捉極限的殘影!沒有帶起一絲風聲,如同真正的鬼魅,直撲柳如依的咽喉!五指成爪,指尖閃爍著幽藍的淬毒光芒,顯然蘊藏著必殺的劇毒和穿透護體罡氣的陰狠勁力!目標直取要害,狠辣無情!

“殺了老九,還敢在此大放厥詞!真當沒人敢撕爛你這張巧言令色的嘴嗎?!”影鬼的怒吼在廳內回蕩,充滿了積壓已久的怨毒和殺機!

面對這足以讓江湖一流高手飲恨的致命突襲,柳如依竟然不躲不避!甚至,她臉上那抹諷刺的笑容,瞬間變得更深、更濃,如同盛開的罌粟,帶著一種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詭異快意!

就在影鬼那淬毒的利爪即將觸碰到柳如依白皙脆弱的咽喉肌膚,甚至能感受到那溫熱血脈跳動的剎那——

“噗嗤——!”

一聲極其沉悶、令人牙酸的利器穿透血肉骨骼的聲音,驟然響起!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影鬼前撲的動作猛地僵在半空!他臉上那猙獰的殺意瞬間被極致的驚愕、難以置信和深入骨髓的痛苦所取代!他緩緩地、如同生銹的機器般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截閃爍著詭異綠芒的、造型如同蝎尾般彎曲的短刀刀尖,正從他心臟的位置透體而出!溫熱的、帶著腥氣的鮮血,如同溪流般順著那詭異的刀尖汩汩涌出,迅速染紅了他胸前的衣襟。

他艱難地、用盡全身力氣扭動僵硬的脖子,試圖看向身后。

七堂主“毒娘子”那張艷麗嫵媚的臉龐,正帶著一種近乎純真的、人畜無害的笑容,緊貼在他的后頸。她甚至伸出粉嫩的舌尖,輕輕舔舐了一下刀鋒上沾染的、屬于影鬼的滾燙鮮血,動作妖嬈而邪異。

“哎呀呀,”毒娘子嬌笑著,聲音如同蜜糖般甜膩,眼神卻冰冷如毒蛇,“五師兄,你這火氣也太大了,嚇到小師妹多不好?小妹一時手滑,不小心……捅偏了地方,真是對不住呢。”她說著道歉的話,手腕卻猛地一擰!

“呃啊——!”影鬼發出一聲凄厲到變形的慘嚎,身體劇烈抽搐,眼珠暴突!心臟被徹底絞碎!

毒娘子猛地抽回蝎尾短刀,帶出一蓬滾燙的血雨!影鬼的身體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地,抽搐了幾下,便再無聲息。那雙至死都圓睜著的眼睛里,凝固著無盡的驚駭和怨毒。

廳內,死一般的寂靜。

落針可聞。

只有影鬼尸體下蔓延的鮮血,發出細微的“汩汩”聲,如同死神的低語。

柳如依輕輕拍起手,清脆的掌聲在死寂的大廳里顯得格外突兀和諷刺。她笑靨如花,看向毒娘子,眼神中充滿了“真誠”的贊賞:“七師姐,好快的刀,好狠的手段!小妹真是佩服得緊呢。”

毒娘子用絲帕優雅地擦拭著刀上的血跡,聞言嬌笑回應,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哪里哪里,小師妹過獎了。比起師妹你運籌帷幄、借刀殺人的本事,師姐這點微末伎倆,實在是不值一提。”她看向柳如依的眼神,帶著一種心照不宣的、如同毒蛇相互致意的默契。

兩人相視一笑,仿佛剛剛發生的不是一場血腥的弒殺同門,而是一場默契配合的精彩表演。

而長桌兩側,其余堂主的眼神,在這一刻,徹底變了!

如果說柳如依懸掛閻羅尸體是點燃了引信,那么毒娘子這毫無征兆、狠辣無情的一刀,便是徹底引爆了積蓄已久的火藥桶!

驚駭!忌憚!貪婪!嗜血!種種情緒如同毒藤般在他們眼中瘋狂滋生、纏繞!

——九堂主閻羅死了!

——五堂主影鬼也死了!而且死得如此輕易,如此……毫無價值!

——維系著這十二頭毒獸之間那脆弱無比、僅靠相互忌憚和厲千絕微妙平衡勉強維持的“契約”,在這一刻,被這接踵而至的背叛與殺戮,徹底撕碎!碾成了齏粉!

壓抑了太久太久、屬于天蝎門最原始、最暴戾的本性,如同掙脫了枷鎖的兇獸,終于撕開了那層名為“同門”、實為偽裝的脆弱皮囊!貪婪的目光在彼此身上掃視,如同在評估著獵物的肥美程度和致命弱點。空氣中彌漫的不再僅僅是血腥味,更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獵殺欲望!

厲千絕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地上影鬼尚溫的尸體,看著柳如依和毒娘子那心照不宣的笑容,看著其余堂主眼中翻涌的嗜血狂潮。他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終于收斂,化作一絲冰冷的、仿佛洞悉了某種必然結局的嘲諷。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暗流洶涌:

“看來……各位都忍不住了?”

他環視一周,目光所及之處,無人應答。但那愈發粗重的呼吸,那緊握的拳頭,那繃緊的身體,那如同餓狼般閃爍著綠光的眼神,都給出了最明確的答案。

厲千絕的唇角,勾起一抹冷酷而殘忍的弧度,如同在為一場盛宴揭幕:

“也好。”

他輕輕吐出兩個字,如同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的鑰匙:

“既然戲臺已經搭好,觀眾也已入場……”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種宣告般的殘酷:

“那么……獵殺,正式開始。”

黑石崖。

夜風依舊凄厲,如同亡魂的嗚咽。楚無塵獨自站在崖邊,那塊染血的絲帕早已被他用內力震成齏粉,隨風飄散。此刻,他手中緊握著一枚暗沉冰冷的金屬令牌——正是從閻羅那柄炸裂的鬼頭刀刀柄殘骸中,費了些功夫才取出的核心之物。

令牌入手沉重,非金非鐵,材質奇特,帶著地底深處的陰寒。令牌背面,并非文字,而是用極其精湛的微雕技藝,刻著一幅復雜而精密的微縮地圖!山川走勢、地脈紋理、以及一個被無數扭曲蝎形符號環繞的、位于地圖核心的、仿佛通向地獄深淵的螺旋狀入口標記!

萬蝎窟的入口!

地圖的每一個細節都清晰無比,指向天蝎門總壇后方那片被稱為“萬死之地”的絕域!

楚無塵的目光,如同最鋒利的冰錐,死死鎖定在令牌的地圖上。他緩緩抬起頭,望向遠處天蝎門總壇的方向。盡管相隔甚遠,但那片被群山環抱的陰森之地,此刻竟隱隱透出不正常的紅光!夜空中,似乎有濃煙升騰!風中,隱約傳來模糊卻充滿戾氣的喊殺聲和內力碰撞的爆鳴!

——內亂開始了!如同點燃了火藥桶,徹底爆發!

——而柳如依,就是那個精準地將火星投入火藥桶的縱火者!她不僅回來了,還親手將整個天蝎門推入了自相殘殺的血腥漩渦!

一絲冰冷到極致、帶著嘲諷和毀滅欲望的弧度,在楚無塵緊抿的唇角緩緩勾起。

——斷水劍,他一定要拿到!那是師父的遺物,是他力量的根源!

——而天蝎門……這個囚禁了他、追殺他、害死他師父的毒巢……

——該徹底覆滅了!從根源上!

他不再有絲毫猶豫,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轉身,毫不猶豫地躍入下方深沉的黑暗,朝著地圖指引的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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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壇最高處,萬蝎窟入口附近的“望死塔”塔尖。

罡風獵獵,吹得人幾乎站立不穩。柳如依靜靜地站在飛檐翹角之上,如同月下仙子,又似索命幽魂。夜風卷起她如墨的長發,露出頸側一道被利刃劃破、雖已止血卻依舊猙獰的傷口,在月光下泛著暗紅的光澤。

她深邃的目光,穿透重重夜色和彌漫的硝煙,遙遙望向黑石崖的方向,仿佛能看見那道融入黑暗、決然前行的身影。紅唇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復雜難明的弧度,帶著期待,帶著算計,也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異樣。

“楚無塵……”她的低語被狂風撕碎,“深淵已開,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小師妹,”一個低沉而危險的聲音,如同鬼魅般毫無征兆地從她身后咫尺之處響起,“戲,玩夠了嗎?”

厲千絕!他竟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塔尖絕地!他依舊穿著那身暗紅長袍,在月光下如同凝固的血液,臉上帶著那標志性的、慵懶而危險的笑容,眼神卻銳利如鷹隼,牢牢鎖定柳如依纖細的背影。

柳如依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但瞬間便恢復了從容。她沒有回頭,聲音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慵懶:“玩?師兄說笑了。好戲……才剛開場呢。這滿城的煙火,不正是最好的序幕?”她指的是總壇各處升騰的火光和廝殺。

厲千絕緩緩向前一步,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柳如依身上散發的幽香和她頸側傷口傳來的血腥氣。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怒。他猛地伸手,快如閃電,一把扣住了柳如依纖細的手腕!力道之大,如同鐵鉗,仿佛要將她的腕骨捏碎!

“柳如依!”他的聲音陡然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和一絲被愚弄的慍怒,“別再跟我打啞謎!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么?!攪亂總壇,屠戮同門,引那楚無塵入萬蝎窟……你究竟在圖謀什么?!那把斷水劍,還是……門主之位?!”他目光如炬,試圖穿透柳如依那層深不可測的偽裝。

手腕傳來的劇痛讓柳如依眉頭微蹙,但她臉上卻綻放出一個更加嬌艷、更加危險的笑容。她終于緩緩轉過頭,那雙總是含著秋水、帶著無辜的眼眸,此刻卻如同掀開了地獄的蓋子,翻涌著濃烈到化不開的血色與瘋狂!笑容卻愈發燦爛奪目,如同盛開在黃泉彼岸的曼珠沙華。

“圖謀?”她輕輕重復著,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力,“師兄,你這么聰明,不如……猜猜看?”

她微微踮起腳尖,紅唇湊近厲千絕的耳畔,吐出的氣息溫熱,話語卻比萬載玄冰更冷:

“你猜……如果門主他老人家知道,當年門主帶領我們圍殺劍圣任水流時,有人趁亂潛入‘秘典閣’,偷偷撕下了‘斷水劍譜’最關鍵的那三頁‘總綱’殘頁,并且……一直私藏至今……”

她的聲音如同毒蛇的吐信,清晰而緩慢:

“會怎么樣呢?我親愛的……二師兄?”

轟——!

如同驚雷在厲千絕腦中炸響!

他扣住柳如依手腕的手指猛地一僵!那一直深藏于眼底、如同古井般波瀾不驚的慵懶和掌控感,在瞬間被一種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所取代!瞳孔驟然收縮成危險的針尖大小!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這個秘密……她怎么可能知道?!這絕無可能!

柳如依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手腕肌肉那一瞬間的僵硬和脈搏的狂跳!她臉上的笑容更加妖異,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殘酷快意。她輕輕一掙,便從厲千絕那因震驚而稍顯松懈的鉗制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后退一步,重新拉開距離,染著蔻丹的指尖,如同情人輕撫般,帶著致命的溫柔,輕輕點了點厲千絕左胸心臟的位置,聲音甜膩如蜜,卻字字誅心:

“現在,二師兄……”

“你也是我的……共犯了哦。”

說完,她不再看厲千絕那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的臉色和眼中翻騰的殺意。白衣身影如同月下驚鴻,縱身從百丈高的塔尖一躍而下,幾個起落,便徹底融入下方總壇混亂的黑暗與火光之中,消失不見。

厲千絕獨自站在塔尖,夜風吹動他暗紅的袍袖,獵獵作響。他低著頭,看著自己剛才扣住柳如依手腕的那只手,指尖仿佛還殘留著她肌膚的冰冷觸感和那驚心動魄的脈搏跳動。許久,許久。一絲低沉而復雜的笑聲,從他喉嚨深處緩緩溢出,開始很輕,繼而越來越大,最后竟變成了近乎癲狂的大笑!笑聲在凜冽的罡風中回蕩,充滿了被算計的憤怒、棋逢對手的興奮,以及一種……被拖入深淵的冰冷決絕。

“好……好一個柳如依!”

“好一個……算無遺策的毒婦!!”

這一夜,天蝎門總壇徹底化為人間煉獄。

十二堂主(已去其二)及其麾下勢力,如同被投入斗獸場的瘋獸,徹底撕下了最后的偽裝!往日被門規和相互忌憚壓抑的仇恨、貪婪、積怨,在失去平衡的瞬間如同火山般噴發!火光沖天而起,映紅了半邊夜空!刀劍碰撞的刺耳爆鳴、內力對轟的沉悶巨響、瀕死者的絕望哀嚎、勝利者的瘋狂咆哮……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匯成一首來自地獄最深處的死亡交響曲!曾經秩序森嚴的總壇,變成了最血腥的殺戮場!弟子們早已殺紅了眼,或者四散奔逃,昔日的同門袍澤,此刻皆為生死仇敵!

而楚無塵,已循著令牌地圖的指引,穿過混亂的戰場和層層守衛(此刻守衛早已形同虛設),站在了一片被巨大黑色山巖環抱的、散發著濃烈硫磺與腐朽氣息的幽谷入口之前。

谷口矗立著兩尊高達數丈、雕刻得栩栩如生、猙獰無比的巨大石蝎!蝎尾高高揚起,尾鉤直指蒼穹,仿佛在警告著所有靠近的生靈。

這里,便是令牌地圖上標記的最終點——萬蝎窟的入口!

一股陰冷刺骨、帶著濃郁腥甜氣息的寒風,如同巨獸的呼吸,從幽深黑暗的谷內深處陣陣涌出,吹拂著楚無塵的衣袍。他握緊了腰間的鐵劍,眼神銳利如刀,邁步踏入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就在他身影沒入谷口黑暗的剎那——

“窸窸窣窣……沙沙……沙沙……”

黑暗中,無數雙細小而猩紅的光芒,如同地獄的星辰,在谷內兩側嶙峋的巖壁縫隙中、在潮濕的泥土之下、在腐朽的枯骨堆里……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地……緩緩睜開了!

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潮水般涌動的“沙沙”聲,瞬間充斥了整個幽谷入口,如同億萬毒蟲在磨牙吮血,歡迎著踏入死地的……新鮮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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