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格丹又回到了他曾經來過的那間藏書室。

這里是他第一次遇見波波維奇的地方——那個可憐的家伙現在還在康復。

藏書室也是他第二次遇見喬治奧斯的地方。

喬治奧斯·康斯坦丁諾斯·齊米卡斯。玻格丹絞盡腦汁也記不住這人的全名。

事實上，每次他被提醒之后，沒過多久，又會把喬治奧斯學長的全名忘掉。

玻格丹真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遇見名字比斯拉夫人還長的家伙。

他連伊萬的“奧斯塔波維奇”都嫌叫起來費勁。面對這么大一坨，玻格丹真想把那位學長直接叫成喬治。

喬治……

喬治是個好名字啊！

總之，玻格丹到處問了一圈，終于得知：這位大名鼎鼎的、數學力學系的優等生，他如果不是上課，那八成就在藏書室。

真是努力啊……

玻格丹自愧不如：

這個世紀的大學生居然也這么卷！

他再次遞給藏書室的管理員幾枚銀幣，并被管理員打量了好幾眼之后，終于放行。

玻格丹回到了這個他曾經被吸血鬼騷擾的地方。

室內掛著東正教圣像，而喬治奧斯學長就坐在離圣像不遠的地方。

他攤開了一本大部頭，一只手撐著腦袋。桌上擺著畫滿了潦草圖紙的草稿。

玻格丹不知道他讀的是什么。喬治奧斯包著頭巾的腦袋看起來很專心，絲毫沒有注意到玻格丹正在向他靠近。

“喬治學長……”

“嗯？”他猛地抬起頭，“玻格丹·彼得羅維奇同學，你有什么事？”

這個家伙居然知道自己叫什么，玻格丹之前可是從來沒有和這個學長有過交流！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喬治奧斯輕描淡寫地說：

“我知道全校大多數學生和教職工的全名，無意中就記下來了。”

“你在學校里還挺出名的——畢竟帶著火槍來入學的新生實在罕見，還那么大搖大擺，被守衛員扣住了。”

言罷，他并沒有因為玻格丹打擾了他的學習而不滿，隨手將那本封皮是希臘文的典籍合上：

“話說回來，找我有什么事么？”

玻格丹咽了咽口水，這個家伙有些奇葩啊！

“我聽同學們的推薦，得知喬治奧斯學長有著改裝槍械的能力，我想……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您。”

“改裝槍支？”喬治奧斯一愣，“你有什么需求？”

“算了，我也不是造物主，你沒有實物或者模型嗎？要上手改裝的話最好存在參考。”

喬治奧斯冷然道：

“并且，我也不是專業的槍械匠。如果你的需求超出了我的能力，我會推薦你去找手藝更精湛的人……”

玻格丹本來也只是突發奇想，他對自己的火槍其實沒什么不滿意的。

他找喬治奧斯的目的更多是為了子彈……

“呃……我的槍在家里沒帶來，要不，學長我下回再和你詳細展開？”

經過了上次那件事后，玻格丹長了個教訓，那就是不要攜帶火槍進校園……

然而就在他解釋的時候，卻聽見喬治奧斯嘆了一口氣，“還要拖到下回啊……”

“太浪費時間了吧。”

話音剛落，就看喬治奧斯把自己的頭探到了桌子下面，與此同時有聲音從底下傳來：

“這樣，我把我自己的拿來給你做個參考……”

玻格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他從里面掏出了一桿什么東西——

一桿巨大的火槍！

望著喬治奧斯手里的龐然巨物，玻格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

“……？！”

？？？

“不是，這是什么東西，外星科技嗎？”

“你又是從哪里掏出來的……？”

“你自己都把火槍帶進來，剛剛卻還嘲諷我么？喬治你這家伙……”

這槍太巨大了，簡直是把劍。

高薩克有時把火槍叫做“長笛”，那這個玩意兒簡直就是火槍里的手風琴。

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在槍托。喬治奧斯手中火槍的槍托異常粗壯，幾乎比玻格丹的簧輪槍粗出兩倍不止。并且在右側，有一塊長條形的開口，好像整個槍托是中空的。

機匣部位也過于厚重，并且扳機附近居然有一根杠桿，這是玻格丹從未見過的槍械結構……

好在學長并不想和他猜謎語。喬治奧斯緩了一口氣，沒看他震驚不已的神情，開口解釋道：

“這是一桿有卡斯羅夫連發結構的火槍，射速最高可在每分鐘六到八發。你看看可還滿意？”

連發裝置嗎？

玻格丹大喜過望：“你是說，這桿槍可以連射？”

原來這個世紀已經有了連射裝置，那他還每次傻愣愣的重復裝彈，到底是圖什么？！

“我不是把話說的很清楚了嗎？”喬治奧斯不想浪費時間。

“玻格丹同學，如果你想把自己的簧輪槍改裝成這樣，下回可以直接把東西帶來。”

“不不不。”玻格丹萬萬沒料到來找喬治奧斯一趟，居然還有意外收獲。

每分鐘六發子彈嗎……？

他裝一發子彈都要半分鐘！

這簡直就是數值膨脹！機制太超模了！

他趕緊追問：“學長，關于連射槍支，還有更好的品類嗎？”

“唉，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可是你不懂機械，我很難向你解釋啊。”

喬治奧斯無奈，開始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

“你現在看到的卡斯羅夫結構，是幾十年前帝國和丹麥的槍匠家族發明的。原理我就不講了，總之這種結構的容量在三十發。”

“第二種連射系統，主要是英國人使用。通過旋轉扳機的護圈完成再裝填。大體來說和卡斯羅夫杠桿結構各有優劣吧。最大的問題是容易引發早燃，安全性一般……”

“還有第三種，也是一位帝國槍匠的杰作：它是拉鏈式系統，老實說，鏈裝結構很新奇，但是有點過于超出時代了。搭載此結構的火槍氣密性很差……”

喬治奧斯畫完三幅圖，望向玻格丹：“同學，你覺得呢？”

“難道沒有別的系統了嗎？”

“聽說遠離歐洲的精靈們，他們倒是很早就鉆研出了成熟的連發槍支。

“但是我說了也沒用……人類和精靈交流太少，又沒有他們火槍的實物。我們對此的了解接近于空白。

“總而言之，在歐洲，連發槍械還處于早期雛形。我上述所說的三種結構都有一個共同缺陷，就是零件太多，精密度遠超想象。”

“會難以維護嗎？”

“嗯。”喬治奧斯點了點頭，“你決定好了沒有……？”

“我明天就會把簧輪槍帶來……”

“那好。”喬治奧斯不再廢話，“五百格羅申，用盧布或者鄂圖曼錢幣也行，具體換算我待會兒再報給你。”

玻格丹：“？”

太貴了吧！

這幾乎趕得上一把新槍的價格——而且是貴重的定制簧輪槍，不是火繩槍！

“這么貴？”玻格丹突然想打退堂鼓。

這筆錢他要是花出去了，自己也就不用吃飯了。

唉，懂手藝的大學生真可怕啊。

玻格丹不知道喬治奧斯明明手藝精湛，為什么還這么貧窮……

或許這也和高薩克國的槍支主要靠繳獲有關，說難聽點就都是搶來的。

槍匠……實在是無用武之地。

“等我以后手頭充裕了，再談這件事吧……”

玻格丹盯著喬治手里的連發式槍械，有點眼紅。

“學長，我來還有一件事想和您談談，你是鄂帝國人？”

“對。”喬治奧斯指了指自己借閱的書籍，“準確來說，我是希臘人。”

沒有希臘人愿意被叫做鄂人。

“那你知道……吸血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