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劍山驅逐顯威勢
- 大荒隱劍錄
- 華容月影
- 2071字
- 2025-07-13 11:41:36
山風裹著晨露的涼意掠過劍山山門時,林淵已帶著陸云舟三人立在石階前。
他素色道袍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那柄裹著粗布的劍——自昨夜起,這柄劍便再未離過他身。
陸云舟的兩名隨從早被劍意壓得跪在青石板上,脖頸幾乎貼地,唯有眼珠子還能轉動,滿是驚恐地盯著林淵垂在身側的手。
那只手骨節分明,此刻正虛虛攏著,指縫間漏出半寸寒芒——是方才纏過陸云舟手腕的劍意,此刻化作半透明的光絲,像活物般繞著三人游走。
謝清棠站在三階高的門楣下,手中玉符泛著暖黃光暈。
她指尖輕輕摩挲符面,昨夜用朱砂描下的陣法紋路便如活了般浮現在空中,投出半人高的光影。
那些交錯的金線與暗紅咒印在晨霧里流轉,恰好映出昨夜玄霄閣修士如何借布防之名,在劍山護山大陣中偷偷埋下破界符。
“各位請看。“她聲音清泠,目光掃過圍在山門前的三十余名留宿修士。
這些人本是因妖潮逼近前來投靠劍山,此刻卻因玄霄閣的名聲對林淵多有疑慮,此刻見了這光影,面上的神情漸漸從疑惑轉為震愕。
人群中有人倒吸冷氣:“這破界符的位置......分明是要引動護山大陣的反噬!“
“好個守護劍山!“另一個留著絡腮胡的中年修士踹了腳石階,“合著他們是想等護山大陣自毀時,趁機奪了劍山的界域核心!“
陸云舟原本青白的臉此刻漲得通紅。
他被劍意制住喉嚨說不出話,卻用盡力氣瞪著謝清棠,喉結劇烈滾動,活像條被掐住脖子的魚。
直到林淵漫不經心瞥來一眼,那道繞在他喉間的光絲突然收緊,他猛地彎下腰,雙手掐著脖子,額角青筋暴起。
“各位。“謝清棠提高聲音,袖中那方記錄著《大荒異志》殘卷的絹帕被她攥得發皺——前世她便是在這樣的陰謀里,被玄霄閣的人推去引開妖物。
此刻望著陸云舟扭曲的面容,她舌尖抵住后槽牙,壓下翻涌的情緒,“蘇姑娘有話要說。“
人群自動讓出條縫。
蘇婉兒從最后排擠過來時,裙角沾了露水,發間那支木簪歪在耳側。
她本是大庸國最年輕的御靈師,昨日還因玄霄閣“共抗妖潮“的名義對林淵頗有微詞,此刻卻攥著袖口,指節發白:“我......我前日收到的傳訊,不是玄霄閣要派援手。“她深吸口氣,目光突然變得鋒利,“是他們讓我探清劍山護山大陣的破綻,說必要時......“她頓了頓,看向跪在地上的隨從,“必要時可以犧牲劍山下的鎮民,用他們的血祭來穩固封印。“
“放屁!“其中一個隨從突然尖叫,可話音剛落,林淵指尖的光絲便如靈蛇般竄入他口中。
那隨從立刻捂住嘴,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發出含混的嗚咽。
山門前的議論聲瞬間炸響。
有個抱著藥簍的老婦顫巍巍舉起拐杖:“我孫兒還在山下村塾讀書!
你們這些修仙人,倒比山精野怪還狠!“
“肅靜。“林淵開口時,整座山門突然一震。
他并未運功,只是簡簡單單兩個字,卻像重錘敲在人心上。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連晨霧都仿佛凝住了。
他垂眸看向陸云舟,目光冷得像臘月里的井,“既非善類,便請離開。“
話音未落,他袖袍輕振。
那道繞著三人的光絲突然暴漲,化作三尺青鋒。
劍氣裹著晨霧劈下時,陸云舟只來得及發出半聲悶哼,便被卷著撞上遠處的蒼松。
他的兩名隨從更慘,被劍氣托著直飛出去,道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活像兩片被吹走的枯葉。
“這......這是劍仙手段?“絡腮胡修士喉結滾動,下意識后退半步。
謝清棠望著三人消失在山霧里的方向,指尖悄悄松開絹帕。
前世的血霧似乎又浮現在眼前——那時她也是這樣望著背叛者的背影,卻連追上去的資格都沒有。
此刻山風掀起她的鬢發,她偏頭看向身側的林淵,他的側臉在晨霧里像塊溫玉,劍穗上的野菊沾著露水,沉甸甸地垂著。
“接下來如何?“她問。
林淵望著山門外被劍氣劈開的云層,晨光正從云縫里漏下來,在他眼底投下細碎的金斑:“玄霄閣不會善罷甘休。“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像嘆息,“昨夜那道破界符,是用南海鮫人淚浸過的。“
謝清棠一怔。
她記得《大荒異志》里提過,鮫人淚能引動天地間的怨氣,若護山大陣真被這樣的符破壞......她不敢細想,指尖無意識地揪住裙角:“那我們......“
“守。“林淵轉頭看她,目光突然軟了些,“你昨日說后山的野菊要開了。“
謝清棠眨眨眼,突然笑了。
她知道他在轉移話題——就像昨夜他說要摘野菊配糖瓜時一樣。
山風掀起她的衣擺,她望著他腰間的劍,突然想起前世臨終前,她攥著染血的絹帕想:若能有把劍,或許就能護住想護的人。
“林先生。“她輕聲道,“我想學劍。“
林淵的腳步頓住。
他側過臉,晨光照得他眼尾的細紋都清晰起來。
謝清棠望著他,忽然覺得那些細紋里藏著千年的風、萬年的月,還有無數她未曾參與的孤獨。
“為何?“他問。
“因為......“她望著山門外漸亮的天色,喉間突然有些發緊,“因為接下來的風暴,我想站在你身側。“
林淵沒有立刻回答。
他望著她發頂翹起的一縷碎發,那縷頭發被晨風吹得晃啊晃,像極了后山巖縫里倔強生長的野菊。
他伸手,用指節輕輕碰了碰那縷碎發——這個動作輕得像一片落在水面的葉。
“明日辰時。“他說,“劍坪見。“
謝清棠望著他轉身走向劍山深處的背影,突然覺得晨霧里的光更亮了些。
她摸出袖中最后一顆糖瓜,放進嘴里。
甜津津的糖霜化在舌尖時,她聽見山腳下傳來孩子們的嬉鬧聲——那是昨日她去送糖瓜時見過的村童,此刻正追著蝴蝶往山上跑。
她忽然明白,所謂守護,大抵就是這樣的甜。
而她要學的,不僅是劍,更是如何把這份甜,握得更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