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藍草田的露水
書名: 重生八零年,離婚后我成萬元戶作者名: 愛吃青菜的大青蟲本章字數(shù): 3219字更新時間: 2025-07-18 08:12:00
林晚秋的指尖捏著把小鐮刀,正往藍草的根部割。
晨露打濕了褲腳,涼絲絲地沁進皮膚,卻抵不過心里的熱。這片藍草田是顧向北幫她找的,在鎮(zhèn)西頭的河灘邊,沒人要的荒地,長滿了野生的板藍根——張奶奶說“這種草染出的布最正,帶著河泥的腥氣,曬出來的藍能存三年不褪色”。
“媽媽……草……”小團子拎著個竹籃,踉踉蹌蹌地跟在后面,把她割好的藍草往籃里撿,小手被露水打濕,像剛剝殼的嫩菱角。
林晚秋把他抱到田埂上,用帕子擦去他手心的泥:“慢點跑,別摔進泥里。”
孩子的小辮子歪在一邊,是顧向北的侄女昨天給扎的,用的是她染的靛藍色布條,在晨風中輕輕晃,像只停在頭頂?shù)男『_h處傳來顧向北的咳嗽聲,他扛著捆竹筐走過來,軍綠色的外套上沾著些草籽,大概是凌晨就來幫她清理了田埂上的雜草。
“李師傅說今天有雨,得趕在晌午前把這些藍草收完。”他把竹筐放在田埂上,目光落在小團子拎的籃子上,“這小家伙比我侄女能干,我侄女撿兩把草就喊累。”
“他是想早點收完去看戲臺。”林晚秋笑了笑,眼角的細紋在晨光里像被熨過,“王老師說今天小學(xué)試演《梁山伯與祝英臺》,讓我們?nèi)タ础!?
這是她染出“雨過天青”色的第三周,縣小學(xué)的話劇服得了滿堂彩,王老師又追加了十件小生的箭袖,說“要配湖藍色的腰帶,更顯精神”。她正愁找不到合適的湖藍綢緞,顧向北昨天說“縣劇團有批處理的湖藍緞,我?guī)湍懔糁薄?
割藍草的間隙,林晚秋教小團子認草藥。蒲公英的絨毛一吹就散,車前草的葉子能泡茶,這些都是張奶奶教她的,說“鄉(xiāng)下過日子,多認點草總沒錯”。顧向北蹲在旁邊整理竹筐,偶爾插句話,說“這種草的根能治咳嗽,我小時候我媽常挖”,聲音不高,卻像田埂上的暖陽,溫溫的。
王桂香的身影在巳時初出現(xiàn)在河灘那頭,手里攥著根樹枝,遠遠地就開始罵:“林晚秋!你個不要臉的!帶著野男人在田里鬼混,就不怕雷劈嗎?”
林晚秋割藍草的手頓了頓,鐮刀在晨光里閃了閃。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做到對王桂香的罵聲充耳不聞,顧向北卻皺了皺眉,把小團子往身后拉了拉。
“嬸子,說話積點口德。”他站起身,軍綠色的身影擋在林晚秋前面,“我們在割藍草,正經(jīng)事。”
“正經(jīng)事?我看你們是不正經(jīng)!”王桂香越走越近,樹枝指著顧向北的鼻子,“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就是想占我們老沈家的便宜!建斌馬上要和張?zhí)m訂婚了,彩禮都送了,你還想勾搭他前妻……”
“我和沈建斌早就沒關(guān)系了。”林晚秋把鐮刀插進地里,聲音平得像河灘的水,“你要是再滿嘴噴糞,我就去派出所告你誹謗——上次李會計調(diào)解時錄了口供,你再鬧就是屢教不改。”
提到“派出所”,王桂香的氣焰矮了半截,卻還是嘴硬:“我就是看不慣你過得舒坦!建斌說了,你做的那些破衣服根本上不了臺面,也就是騙騙鄉(xiāng)下老太太……”
“縣劇團的李師傅昨天剛訂了二十件戲服。”林晚秋打斷她,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笑意,“說我染的‘雨過天青’比供銷社的新布還上鏡。”
王桂香的臉瞬間白了,踉蹌著后退半步。她大概沒料到林晚秋的生意能做這么大,愣了半晌,突然把手里的樹枝往地上一摔,哭哭啼啼地走了,背影佝僂得像株被風吹倒的枯草。
“別往心里去。”顧向北把小團子抱起來,孩子剛才被嚇得攥緊了他的衣角,現(xiàn)在還沒松開,“她就是羨慕你過得好。”
“我沒往心里去。”林晚秋拔出鐮刀,繼續(xù)割藍草,“就是可惜了這把好草,被她的唾沫星子臟了。”
顧向北的笑聲在田埂上蕩開,像風吹過蘆葦蕩:“回頭我澆點井水沖沖,還能用。”
小團子突然指著遠處的戲臺方向,喊:“戲……開了……”
河灘盡頭的小學(xué)操場上,果然傳來了鑼鼓聲,鏘鏘鏘的,像在催著他們快點去。顧向北把藍草往竹筐里裝,林晚秋抱著小團子跟在后面,晨露在兩人的褲腳上洇出深色的痕跡,像幅沒干透的畫。
回巷口的路上,顧向北去劇團取了湖藍緞。綢緞在竹筐里泛著柔光,比她想象的還要鮮亮,像把揉碎的星空。他說“李師傅送了盒銀線,說繡箭袖的花紋正好”,說著從口袋里摸出個小錦盒,里面的銀線閃閃爍爍,像剛從河灘撈上來的碎銀。
“這太貴重了……”林晚秋想推辭,卻被他按住了手。
“抵你上次給我侄女做的虎頭鞋。”他的指尖有點糙,碰在她手背上,像被曬暖的河灘石,“她昨天穿著去幼兒園,小朋友都羨慕。”
小團子趴在顧向北的肩頭,手里攥著根銀線,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陽光穿過老槐樹,在三人身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像首沒唱完的童謠。
張奶奶在巷口擺了張竹桌,上面放著剛蒸的槐花餅,見了他們,笑著說:“快去看戲吧,王老師剛才來催了。”她塞給小團子塊餅,“墊墊肚子,戲臺子要唱到晌午呢。”
戲臺搭在小學(xué)的操場上,紅布幔子一拉,鑼鼓聲一響,就有了模有樣。林晚秋抱著小團子坐在前排,顧向北的侄女挨著他們,手里拿著本畫滿戲服的本子,說“這個花旦的裙子該用粉色的紗,你下次做給我看”。
顧向北站在后排,靠著棵老楊樹,目光時不時落在林晚秋身上。她看得入神,手指跟著臺上的動作比劃,大概是在琢磨戲服的袖口該怎么縫更利落。小團子的頭靠在她肩上,嘴里含著槐花餅,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臺上的翎子,像只好奇的小貓。
中場休息時,王老師特意過來謝她:“晚秋啊,你這手藝真是絕了,剛才縣教育局的張局長還問呢,說想請你給局里的文藝匯演做批演出服。”
林晚秋的心跳快了半拍,手里的湖藍緞突然覺得沉甸甸的。這是她從沒想過的事——從偷偷摸摸做衣服換紅薯干,到被教育局請去做演出服,這條路走得比割藍草還慢,卻每一步都踩得扎實。
“我試試。”她的聲音有點發(fā)顫。
顧向北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手里拿著瓶薄荷水:“剛買的,解解渴。”他的目光落在她發(fā)紅的眼眶上,沒多說什么,只是把侄女拉到身邊,“別纏著阿姨,讓她好好看戲。”
小團子突然指著臺上的小生喊:“媽媽……衣……”
那小生穿的箭袖,正是她染的“雨過天青”色,腰間的湖藍緞帶在陽光下閃著光,像條游動的小魚。林晚秋的嘴角,不知不覺揚起了抹微笑。
散戲時已近未時,陽光把影子拉得老長。顧向北幫她提著竹筐,里面裝著沒割完的藍草和劇團給的湖藍緞。小團子趴在他肩頭睡著了,手里還攥著塊沒吃完的槐花餅。
“張局長說的演出服,你打算接嗎?”顧向北的聲音在巷口響起,帶著點試探。
“接。”林晚秋看著自家院門口的染缸,靛藍色的漣漪在陽光下像塊流動的寶石,“我想試試做更復(fù)雜的戲服,比如帶水袖的那種。”
顧向北的眼睛亮了亮:“我認識個老裁縫,以前在劇團做過戲服,我?guī)湍銌枂枺此覆辉敢饨棠恪!?
“謝謝。”林晚秋的聲音輕得像風,“等我做完這批活,請你和張奶奶他們吃頓好的,就去鎮(zhèn)上的飯館。”
“好。”他笑了笑,眼角的細紋在陽光下像被熨過,“我侄女說,想吃你做的桂花糕。”
把藍草晾在院子里的竹竿上,林晚秋開始縫小生的箭袖。湖藍緞在縫紉機下不聽話,總打滑,她想起顧向北說的“用淀粉漿一下就挺括了”,趕緊去灶房找淀粉。
小團子醒了,揉著眼睛喊“媽媽”,她把他抱到縫紉機旁,用銀線在他手背上畫了朵小花:“等媽媽做完活,就教你繡這個。”
孩子咯咯地笑起來,口水蹭在她的藍布褂子上,像朵小小的云。窗外的老槐樹上,麻雀嘰嘰喳喳地叫,灶房飄來薄荷的清香,一切都安穩(wěn)得像首沒唱完的戲文。
夜深了,林晚秋點亮煤油燈,繼續(xù)縫箭袖的盤扣。湖藍緞被淀粉漿過,挺括得像塊小石板,銀線繡的花紋在燈光下閃閃爍爍,比臺上的還要精致。
“咔噠,咔噠……”
縫紉機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響起,像支溫柔的曲子。她想起戲臺上的紅幔子,想起顧向北遞來的薄荷水,想起王老師說的演出服,心里像被灌滿了月光,亮堂堂的。
小團子趴在她腿上,手里攥著根銀線,睡得正香。林晚秋低頭看著他,又抬頭看向窗臺上的薄荷草——新抽的嫩芽在燈光下泛著綠,像個小小的春天。
她知道,前路還長,或許還會有王桂香這樣的絆腳石,但她不怕。她有染缸里的靛藍,有縫紉機上的銀線,有懷里的小團子,還有……巷口那抹軍綠色的身影,像棵沉默的老槐樹,在她需要時,總能投下片安穩(wěn)的蔭涼。
針腳在湖藍緞上蜿蜒,像條通往未來的路,雖然慢,卻朝著光亮的地方。林晚秋的嘴角,不知不覺揚起了抹淺笑。明天,她要去采新的藍草,還要去問問老裁縫,水袖到底該怎么做才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