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荷葉邊的褶皺與夜色里的底氣
- 重生八零年,離婚后我成萬元戶
- 愛吃青菜的大青蟲
- 2751字
- 2025-07-12 08:05:00
煤油燈的光暈在墻上晃悠,林晚秋正對著鏡子比劃那件粉格子小褂子。
領口的荷葉邊縫得有點歪,她用細針挑開線,重新縫。針尖刺破布料時,帶起一小縷棉絮,在燈光里輕輕飄。這是給縣城那個媳婦做的周歲禮,李嫂說對方愿意出兩塊錢手工費,夠她和小團子買三斤白面了。
“媽媽……扎……”小團子趴在床沿,伸出小手想摸針線,被林晚秋輕輕拍了下手背。
“乖,別碰,會扎手。”她把兒子摟進懷里,鼻尖蹭到他柔軟的頭發——這幾天給孩子吃了兩回白面饅頭,頭發竟比以前黑亮了些,不再是枯黃的草垛樣。
窗外傳來王桂香和沈建斌的爭吵聲,大概是為了晚飯的事。王桂香嫌沈建斌買的咸菜太咸,沈建斌罵王桂香整天就知道挑刺,吵得雞飛狗跳。
林晚秋把小團子的耳朵捂住,笑著說:“我們不理,媽媽給你唱兒歌。”
“月兒明,風兒靜……”她的聲音很輕,蓋過了外面的吵鬧,小團子的眼皮漸漸耷拉下來,小手還攥著她的衣角,像只戀巢的小鳥。
等孩子睡熟了,林晚秋才輕手輕腳地起身,把那件粉格子褂子疊好,放進油紙包。明天趙嬸要去縣城趕集,得讓她捎帶去——這是她第一次接“高價單”,心里既緊張又期待。
天剛蒙蒙亮,王桂香的罵聲就砸開了窗:“死懶貨!日上三竿了還不起來喂豬,想讓豬餓死嗎?我看你是被那幾塊錢迷了心竅,連活都不會干了!”
林晚秋把油紙包塞進床板下的夾層,那里還藏著她攢的兩塊三毛錢,用紅布裹了三層,摸著硬邦邦的,像塊定心石。
“知道了。”她應了聲,披衣下床時,腳腕撞到床腿,疼得她齜牙咧嘴——昨天劈柴火時崴了下,沒當回事,現在腫得像個饅頭。
豬圈里的老母豬哼哼著要食,林晚秋提著泔水桶過去,腥臭味嗆得她直反胃。王桂香站在院門口刷牙,白沫子順著嘴角往下滴:“張蘭她媽今早來借鋤頭,說看見你半夜還在點燈,是不是又在做那些投機倒把的營生?我告訴你林晚秋,要是被紅袖章抓住,蹲大牢都是輕的!”
林晚秋往豬槽里倒泔水,聲音被豬吃食的呼嚕聲蓋了大半:“我在給孩子縫衣服。”
“縫衣服用得著縫到半夜?”王桂香把牙刷往門框上一磕,“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建斌說了,供銷社下周進上海產的的確良,讓你別再折騰那些破爛布料,丟人現眼!”
林晚秋沒接話。上海的確良?王桂香怕是又在打她那兩塊三毛錢的主意。她舀水沖豬槽時,瞥見墻根的草垛里藏著個布包——是昨天從廢品站淘來的幾塊藍印花布,被她洗得干干凈凈,打算做幾件偏襟小褂子,李嫂說鎮上的老太太喜歡這種樣式。
早飯時,沈建斌扒拉著碗里的玉米糊糊,突然抬頭:“張主任昨天跟我說,最近查個體戶查得緊,你別再往鎮上跑。真要缺錢,我給你。”
林晚秋正給小團子喂雞蛋羹(用李嫂給的雞蛋做的),手頓了頓:“我不缺錢。”
“你不缺錢?”王桂香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那點錢夠干啥?買斤糖都不夠!我看你就是犟!等哪天被抓了,看誰來救你!”
小團子被嚇得一哆嗦,雞蛋羹灑在衣襟上。林晚秋趕緊擦干凈,把兒子摟進懷里,聲音冷得像冰:“我靠自己的手藝掙錢,不偷不搶,犯了哪條法?”
沈建斌被噎得說不出話,臉漲成了豬肝色。王桂香還想罵,被沈建斌瞪了一眼:“吃飯!”
飯后沈建斌去供銷社,王桂香扛著鋤頭下地,臨走前指著院角的半筐辣椒:“把這些辣椒串起來曬上,天黑前要是沒曬好,你和你那小討債鬼都別想吃飯!”
辣椒梗子硬得扎手,林晚秋串了沒幾串,指尖就被戳出好幾個小紅點。小團子蹲在旁邊,用線把辣椒一個個穿起來,動作笨笨的,卻很認真,時不時舉著穿好的辣椒串給她看:“媽媽……看!”
“我們小團子真能干。”林晚秋笑著揉揉他的頭發,心里暖乎乎的。陽光穿過槐樹葉,在辣椒串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紅得像團火,看著就讓人歡喜。
中午去給李嫂送衣服時,路過五金店,顧向北正蹲在門口修自行車。他穿著件軍綠色的舊背心,露出結實的胳膊,汗珠順著下頜線往下掉,砸在水泥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顧同志。”林晚秋停下腳步,手里的油紙包捏得有點緊。
顧向北抬起頭,額前的碎發被汗水粘在臉上。看到她,他直起身,順手拿起搭在車把上的毛巾擦汗:“送衣服?”
“嗯,給李嫂的。”她把油紙包遞過去,“昨天謝謝你提醒,紅袖章確實在查。”
“應該的。”顧向北接過包,目光落在她紅腫的腳腕上,“崴了?”
林晚秋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沒事,昨天劈柴火不小心。”
他沒再追問,只是從工具箱里拿出個小瓶子:“這是紅花油,我以前在部隊用的,活血化瘀,你拿去用。”
林晚秋愣住了:“這……不用了,太貴重了。”
“不值錢。”顧向北把瓶子塞進她手里,指腹不經意間碰到她的指尖,像被火星燙了下,兩人都縮回了手。他轉身繼續修車,聲音有點不自然,“李嫂說她女兒喜歡那件荷葉邊褂子,讓你再做兩件,要鵝黃色的。”
“好。”林晚秋攥著紅花油,指尖微微發燙,“多少錢?我給你。”
“不用。”顧向北頭也沒抬,“算我換你一件小褂子,給我侄女穿。”
林晚秋沒再推辭,輕聲道了謝,轉身時,腳腕的疼好像輕了些。
從李嫂的攤子回來,路過供銷社,張蘭正站在柜臺前挑布料,見了林晚秋,故意揚著手里的的確良:“晚秋姐,你看這顏色好看不?建斌哥給我買的,說要做件新褂子。”
林晚秋沒理她,徑直往前走。
“哎,晚秋姐,你等等!”張蘭追上來,壓低聲音,“我聽說你跟顧向北走得挺近?你可別傻了,他就是個開五金店的個體戶,哪有建斌哥體面?再說了,你還沒離婚呢……”
“我的事,不用你管。”林晚秋的聲音冷得像冰,快步走遠了。
回到家,林晚秋把紅花油倒在手心,搓熱了往腳腕上抹。辛辣的味道竄進鼻子,疼得她齜牙咧嘴,卻奇異地舒服。小團子蹲在旁邊,學著她的樣子搓手,往她腳腕上呼熱氣:“媽媽……不疼……”
林晚秋的心瞬間軟了,把兒子抱進懷里,在他額頭親了口:“我們小團子真乖。”
王桂香回來時,看到院里曬著的辣椒串,又開始罵:“串得這么稀松,是想讓辣椒爛在繩上?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林晚秋沒接話,踩著縫紉機做那件鵝黃色的荷葉邊褂子。“咔噠咔噠”的聲響里,王桂香的罵聲好像也沒那么刺耳了。
傍晚時分,趙嬸來了,帶來個好消息:“縣城那個媳婦說你做的褂子好看,又訂了四件,還說要介紹給她朋友!”
她塞給林晚秋五塊錢:“這是手工費,你拿著。”
五塊錢!林晚秋的手抖了抖,這是她賺到的最大一筆錢,夠租半個月房子了。
“謝謝您趙嬸。”她把錢小心翼翼地折好,塞進床板下的紅布里。
趙嬸走后,林晚秋抱著小團子坐在院里,看著天邊的晚霞。腳腕的疼漸漸消了,心里卻像揣了團火。
她數著紅布里的錢,一共七塊三毛錢。夠租個小單間,再買點糧食,省著點花,能撐一個月。
一個月,足夠她再做十幾件衣服,攢夠離開沈家的路費了。
夜深了,小團子睡得正香,嘴角還掛著笑。林晚秋點亮煤油燈,拿出那塊鵝黃色的布料,開始縫新的荷葉邊。
燈光下,她的側臉柔和又堅定。針腳穿過布料,留下細密的褶皺,像她走過的路,曲折,卻帶著向上的弧度。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照亮了床板下的紅布包,也照亮了她眼里的光。
她知道,離開沈家的日子,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