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鵝黃褂的期盼與暗室的微光
- 重生八零年,離婚后我成萬元戶
- 愛吃青菜的大青蟲
- 2966字
- 2025-07-12 08:08:00
煤油燈的光暈里,林晚秋正給那件鵝黃色的確良鎖邊。
布料滑溜溜的,不像粗布那樣聽話,針腳總走不直。她咬著線頭,把歪了的地方拆了重縫,指尖被針扎得發紅,滲出血珠,滴在鵝黃色的布上,像朵小小的紅梅。
“媽媽……扎……”小團子趴在枕頭上,揉著剛睡醒的眼睛,伸手想摸她的手。
林晚秋把針別在布上,把兒子摟進懷里:“沒事,媽媽不疼。”
孩子的小手攥著她的衣角,帶著奶香的呼吸拂過她的脖頸:“團團……吹……”
溫熱的氣浪撲在指尖,林晚秋的心軟得像團棉花。她低頭在兒子頭頂親了口,拿起那件快完工的鵝黃褂子——領口的荷葉邊被她抽得均勻蓬松,袖口縫了圈白色的細布條,比李嫂要求的樣式還好看些。
“等這件賣了錢,媽媽帶你去縣城吃餛飩。”她輕聲說,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期盼。
天還沒亮透,王桂香的罵聲就撞開了窗紙:“死懶貨!雞都叫三遍了還不起,是等著建斌回來給你請安?我看你是被那幾塊布料勾了魂,連豬都忘了喂!”
林晚秋把鵝黃褂子疊好,放進床板下的木箱,那里還藏著她攢的七塊三毛錢,用紅布裹得緊緊的,棱角分明——這是她和小團子的底氣,比沈建斌那件的確良襯衫可靠多了。
“就來。”她應了聲,披衣下床時,腳腕的腫消了些,紅花油的辛辣味還沾在指尖,是顧向北給的那瓶,效果竟比村里赤腳醫生開的草藥還好。
豬圈里的老母豬哼哼著撞欄桿,林晚秋提著泔水桶過去,腥臭味嗆得她直反胃。王桂香站在院門口梳頭,木梳刮過頭發的“沙沙”聲里,裹著刻薄的話:“張蘭今早來借針線,說看見你往顧向北的五金店送了個布包,里面是不是錢?我告訴你林晚秋,你要是敢把我們老沈家的錢貼給野男人,我就打斷你的腿!”
林晚秋往豬槽里倒泔水,聲音被豬吃食的呼嚕聲蓋了大半:“是衣服,李嫂訂的。”
“訂衣服用得著鬼鬼祟祟?”王桂香把木梳往門框上一磕,“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瘋了!建斌說了,供銷社進的上海的確良到了,讓你別再折騰那些破爛布料,丟人現眼!”
林晚秋沒接話。她舀水沖豬槽時,瞥見墻角的草垛里藏著個布包——是昨天從廢品站淘來的幾塊藍印花布,被她洗得發白,卻透著股素雅的勁。李嫂說鎮上的老太太就愛這種樣式,讓她做幾件偏襟小褂子,一件能多賣五分錢。
早飯時,沈建斌扒拉著碗里的玉米糊糊,突然抬頭:“你別再往鎮上跑。真要缺錢,我……”
“我不缺錢。”林晚秋給小團子喂著蒸蛋羹(用李嫂給的雞蛋蒸的),聲音平得像結了薄冰的河面,“我靠自己的手藝掙錢,不偷不搶。”
“你還敢頂嘴!”王桂香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蒸蛋羹都晃了晃,“你那叫掙錢?”
小團子被嚇得一哆嗦,蛋羹灑在衣襟上。林晚秋趕緊用手帕擦掉,把兒子摟進懷里:“我們小團子不怕,媽媽在。”她抬頭看向沈建斌,“你要是真擔心工作,就管好你媽和張蘭,別讓她們整天搬弄是非。”
沈建斌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筷子往桌上一摔:“我看你是真瘋了!”
他摔門而去時,帶起的風掀翻了桌角的咸菜碟,褐色的汁液濺在林晚秋的藍布褂子上,像塊丑陋的疤。
王桂香罵罵咧咧地收拾殘局,林晚秋抱著小團子回了屋。她從床底拖出縫紉機,踩著踏板試了試,“咔噠”聲在寂靜的屋里格外清晰。
“媽媽……做……”小團子指著那幾塊藍印花布,小手在布上比劃著。
“給奶奶們做的。”林晚秋笑著把他放在腿上,“小團子幫媽媽穿線好不好?”
“好!”孩子的小手抓著線,往針眼里塞,試了好幾次才穿進去,舉著線軸笑得露出兩顆小牙,“團團……棒!”
“我們小團子最棒了。”林晚秋在他臉上親了口,心里的委屈好像被這聲“棒”沖散了些。
中午去給李嫂送鵝黃褂子時,路過五金店,顧向北正蹲在門口修自行車。他穿著件軍綠色的舊背心,露出結實的胳膊,汗珠順著下頜線往下淌,砸在水泥地上洇出小水痕。
“顧同志。”林晚秋停下腳步,手里的油紙包捏得發皺。
顧向北抬起頭,額前的碎發被汗水粘在臉上。看到她,他直起身,拿起搭在車把上的毛巾擦了擦汗:“送衣服?”
“嗯,李嫂訂的。”她把油紙包遞過去,“上次的紅花油,謝謝你。”
“應該的。”顧向北接過包,目光落在她褂子上的咸菜漬上,沒多問,只是從工具箱里拿出個小鐵盒,“這是肥皂,部隊發的,去漬好用,你拿去。”
林晚秋愣住了:“這……太貴重了。”
“不值錢。”他把鐵盒塞進她手里,指腹不經意間碰到她的指尖,像被火星燙了下,兩人都縮回了手。他轉身繼續擰螺絲,聲音有點悶,“李嫂說她媽喜歡藍印花布,讓你多做幾件。”
“好。”林晚秋攥著肥皂盒,指尖微微發燙,“多少錢?我給你。”
“不用。”他頭也沒抬,“算我訂一件,給我老家的奶奶。”
林晚秋沒再推辭,輕聲道了謝,轉身時,腳步竟輕快了些。
從李嫂的攤子回來,路過供銷社時,張蘭正站在柜臺前挑頭繩,見了林晚秋,故意揚著手里的鵝黃色的確良:“晚秋姐,你看這顏色好看不?建斌哥給我買的,說要做件跟你那件一樣的荷葉邊褂子呢。”
林晚秋沒理她,徑直往前走。
“哎,晚秋姐,你等等!”張蘭追上來,壓低聲音,“我聽說你攢了不少錢?你可別傻了,男人哪有把錢給女人管的?建斌哥說了,等你把錢交出來,他就帶你去縣城買新衣服……”
“我的錢,不用你管。”林晚秋的聲音冷得像冰,快步走遠了。
回到家,林晚秋先用顧向北給的肥皂洗褂子上的咸菜漬。肥皂的香味很特別,不像村里的皂角那樣刺鼻,泡沫細膩,幾下就把污漬搓掉了。小團子蹲在旁邊,伸手去抓泡沫,笑得咯咯響:“泡泡……飛……”
王桂香回來時,看到院里曬著的藍印花布,又開始罵:“放著好好的的確良不用,非要用這些破爛布!我看你是窮酸慣了,享不了福!”
林晚秋踩著縫紉機,“咔噠”聲蓋過了她的罵聲。她在給藍印花布鎖邊,針腳走得又直又密——這些都是她的底氣,是王桂香和張蘭搶不走的。
傍晚時分,趙嬸來了,帶來個好消息:“縣城那個媳婦說你做的鵝黃褂子太好看了,讓你再做四件,還說要介紹她廠里的姐妹來訂!”她塞給林晚秋三塊錢,“這是訂金,你先拿著。”
林晚秋攥著錢,指尖微微發抖。加上床板下的七塊三,她現在有十塊三毛錢了。夠租個小單間,再買點糧食,省著點花,能撐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足夠她再做二十件衣服,攢夠離開沈家的路費了。
趙嬸走后,林晚秋抱著小團子坐在院里,看著天邊的晚霞把云染成橘紅色。腳腕的疼早就消了,心里卻像揣了團火,暖烘烘的。
“媽媽……星星……”小團子指著天上剛冒出來的星子,小手抓著她的衣角。
“嗯,星星出來了。”林晚秋把兒子摟得更緊了,“等媽媽再做幾件衣服,就帶你去縣城住,好不好?”
小團子似懂非懂,把臉埋在她懷里,發出滿足的喟嘆。
夜深了,小團子睡得正香,嘴角還掛著笑,大概是夢到了縣城的餛飩。林晚秋點亮煤油燈,攤開那塊藍印花布。
偏襟的盤扣該怎么做?她在腦子里勾勒著樣式,用粉餅在布上畫著記號。得先剪三根布條,兩兩相對縫成細管,再盤成圓圓的扣子……
“咔噠,咔噠……”
縫紉機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響起,像一首溫柔的歌。林晚秋的眼神專注,指尖在布料間穿梭,把所有的委屈和疲憊,都縫進了那些細密的針腳里。
窗外的風穿過槐樹葉,沙沙作響。她抬頭看向窗欞,月亮已經升到了中天,清輝灑在縫紉機上,鍍上了層銀霜。
床板下的紅布包沉甸甸的,十塊三毛錢,不多,卻像座小小的山,托著她和小團子的希望。
她知道,離開沈家的日子不遠了。
等把這些訂單做完,她就去找趙嬸幫忙,在鎮上租個小房子。哪怕只是間能放下一張床和一臺縫紉機的小破屋,也是屬于她們母子倆的、干凈的天地。
林晚秋低下頭,繼續踩著縫紉機。藍印花布在她手下漸漸有了模樣,像只振翅欲飛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