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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碎花布的暖意與暗涌的風波

雞叫頭遍時,林晚秋就醒了。

是懷里的小團子踢了她一腳。孩子睡得不安穩,眉頭皺著,嘴里嘟囔著“花花”——大概是昨晚夢見她剪的布花了。林晚秋借著窗縫透進來的月光,看著兒子熟睡的臉,心里軟得像團棉花。

床尾堆著些五顏六色的碎布,是昨天從廢品站淘來的,用溫水洗了三遍,晾得半干,帶著股淡淡的皂角香。最上面那塊紅色的碎花布,是小團子特意撿的,說“媽媽做花花,好看”。

林晚秋輕輕起身,披上衣裳——還是那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但袖口被她偷偷縫了圈灰色的布條,比原來耐穿多了。她走到床尾,拿起那塊紅碎花布,在燈下比劃著。李嫂說要帶圖案的小褂子,用這塊布剪幾朵小花縫上去,肯定受歡迎。

“死懶貨!天快亮了還不起來做飯,想餓死我嗎?”王桂香的罵聲像破鑼似的,從堂屋鉆進來,“今天把西院那堆柴火劈了,劈不完別想吃飯!”

林晚秋把布料疊好,塞進床底的木箱,又往上面壓了件舊棉襖。她摸了摸指尖——昨晚剪布花時被剪刀劃了道小口子,現在還貼著片南瓜葉(村里老人說能止血),有點癢。

“知道了?!彼龖寺暎曇羝届o得像結了冰的河面。

灶房里,王桂香正對著鏡子梳頭發,見林晚秋進來,撇著嘴說:“張蘭昨天來串門,說看見你在廢品站撿破爛,丟不丟人?我們老沈家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也不至于讓你去撿破爛!”

林晚秋添柴的手頓了頓。張蘭的消息倒是靈通,怕不是又在沈建斌面前嚼舌根了。

“那是布料,給小團子做衣服的。”她低頭燒火,聲音沒起伏。

“做衣服?家里沒給你布料嗎?非要去撿破爛?”王桂香把梳子往桌上一拍,“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讓村里人戳我們老沈家的脊梁骨!”

林晚秋沒接話。跟王桂香爭辯是最沒用的事,她的精力得留著做更要緊的事——比如把那件帶碎花的小褂子趕出來,趙嬸今天要去鎮上趕集,得讓她捎帶去給李嫂。

小團子醒了,揉著眼睛喊“媽媽”,林晚秋趕緊把他抱到灶房,從懷里摸出塊烤紅薯(昨晚藏在灶膛余燼里的),掰了一半給他:“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甜……”小團子小口啃著紅薯,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突然指著門口,“花花……”

林晚秋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窗臺上擺著朵用紅布剪的小花,是昨晚試手剪的,被風吹到了窗臺上,像朵開不敗的春天。

“等媽媽做完活,就給你做朵大的?!绷滞砬镄χ鴰退亮瞬磷旖堑氖砟唷?

早飯照舊是三碗玉米糊糊,沈建斌那碗飄著幾粒豆子,王桂香那碗中等,她的碗里只有清水和玉米碴子。小團子趴在她懷里,小口啃著紅薯,眼睛卻一直盯著沈建斌手里的白面饅頭,像只饞嘴的小松鼠。

“建斌,今天供銷社進新布,你去看看有沒有便宜的,給小團子做件新褂子?!蓖豕鹣阃蝗婚_口,語氣難得溫和。

沈建斌咬著饅頭,含糊不清地說:“知道了?!?

林晚秋的心頓了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王桂香會想起給小團子做衣服?

果然,王桂香話鋒一轉:“不過你也別想多要,一尺布兩毛五呢,得從你媽給的補貼里扣。你爹媽養你這么大,也該給我們老沈家省點錢了?!?

林晚秋心里冷笑。繞來繞去,還是惦記著她媽偷偷塞給她的那兩塊錢。

“我沒錢?!彼皖^喂小團子喝水,聲音平得像鏡面。

“你敢說沒錢?”王桂香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趙嬸昨天來送菜,跟我說你賣衣服掙了五毛五!別以為我不知道!”

林晚秋沒接話。跟王桂香爭辯沒用,她的精力得留著做更要緊的事——比如把那件帶碎花的小褂子趕出來。

沈建斌吃完早飯就走了,臨走前瞪了林晚秋一眼:“安分點,別惹我媽生氣?!?

王桂香也扛著鋤頭下地了,臨走前踢了踢墻角的柴火堆:“給我劈干凈點,別留半根帶叉的!”

院里終于清靜了。林晚秋把小團子抱到炕桌上,給他梳頭發——孩子的頭發還是枯黃,但比剛來時長了些,軟軟地貼在頭皮上。她從兜里摸出塊紅布,剪了朵小小的花,別在兒子的衣襟上:“我們小團子戴花,真好看。”

小團子咯咯地笑起來,伸手去夠她手里的剪刀:“團團……剪?!?

“你還小,等長大了媽媽再教你。”林晚秋笑著把剪刀收起來,“你幫媽媽扶著布,好不好?”

“好!”小團子使勁點頭,小手緊緊按住那塊紅碎花布,像個小大人似的。

林晚秋坐在小板凳上,踩著縫紉機,開始做那件帶碎花的小褂子。她先用藍色的粗布做了主體,然后把紅色的碎花布剪成一朵朵小花,用細針細線縫在袖口和領口,針腳密得像蜜蜂窩。

“咔噠,咔噠……”

縫紉機的聲音在寂靜的院里格外清晰,像一首溫柔的歌。小團子坐在旁邊,拿著塊碎布,學著她的樣子比劃,嘴里哼著不成調的兒歌,陽光透過老槐樹的葉子灑下來,落在他們身上,暖洋洋的。

日頭升到頭頂時,那件帶碎花的小褂子終于做好了。林晚秋把衣服往小團子身上一比劃,不大不小正合適,紅色的碎花襯得孩子的小臉格外紅潤,像個年畫里的娃娃。

“好看!”小團子拍著小手笑,伸手去摸領口的布花,“團團……穿。”

“等賣了錢,媽媽再給你做一件。”林晚秋笑著幫他脫下來,疊得整整齊齊,放進油紙包——這是要給李嫂的,得包好,別弄臟了。

剛包好,院門口就傳來腳步聲,是趙嬸。她挎著籃子,里面裝著些新鮮的青菜,見了林晚秋,笑著說:“做好了?李嫂特意讓我問問,要是做得好,她還想訂兩件給她外孫女?!?

“做好了,您看看?!绷滞砬锇延图埌f過去,心里有點忐忑——這是她第一次做帶圖案的衣服,不知道李嫂會不會喜歡。

趙嬸打開油紙包,眼睛一亮:“哎呦,這花繡得真好看!比供銷社賣的還精致!李嫂肯定喜歡!”

林晚秋的心落回了肚子里,臉上熱了熱:“您過獎了?!?

“不獎不獎,是真好看。”趙嬸從籃子里拿出塊臘肉,塞給她,“這是李嫂給的,說謝你做的衣服?!?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林晚秋趕緊推辭。

“拿著吧,這是你應得的?!壁w嬸硬把臘肉塞進她手里,“李嫂說這兩件衣服賣了一塊二,這是給你的錢?!?

油紙包里躺著一塊二毛錢,還有顆水果糖——是給小團子的。

林晚秋攥著錢,指尖都在發抖。一塊二!夠買三尺新布,或者給小團子買一斤奶粉了!

“謝謝您,趙嬸,改天我給您做雙鞋墊?!?

“跟我客氣啥?!壁w嬸擺擺手,“我先走了,趕集晚了就沒好位置了。”

送走趙嬸,林晚秋的干勁更足了。她把臘肉藏進灶膛的草木灰里(怕王桂香發現),又拿出那塊藍色的的確良,開始做李嫂訂的兩件小褂子——這次她打算做件帶兜帽的,再做件帶小口袋的,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中午去劈柴火時,林晚秋特意把小團子打扮得整整齊齊。孩子穿著那件拼布小褂子,跟在她身后,撿撿掉落的柴屑,嘴里哼著她教的兒歌,小臉紅撲撲的,看著就讓人歡喜。

“媽媽,歇……”小團子跑過來,拉著她的衣角,指著田埂上的石頭,“坐?!?

林晚秋確實累了,腰像斷了似的疼。她在石頭上坐下,把兒子摟進懷里,從兜里摸出顆水果糖(李嫂給的),剝開塞進他嘴里:“甜不甜?”

“甜!”小團子瞇著眼睛笑,像只滿足的小貓,突然指著河對岸,“叔叔……”

林晚秋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顧向北正站在五金店門口,往板車上裝鐵絲。他穿著件軍綠色的舊夾克,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結實的小臂,陽光照在他身上,鍍上了層金邊。

似乎察覺到她們的目光,他抬起頭,視線越過河面,落在林晚秋身上。四目相對的瞬間,林晚秋像被燙著似的低下頭,臉頰有點發燙。

“媽媽,糖……”小團子把嘴里的糖吐出來,遞到她嘴邊,“媽媽……吃?!?

林晚秋的心一暖,咬了一小口,甜得瞇起了眼。小團子咯咯地笑起來,像只快活的小鳥。

河對岸的顧向北已經低下頭繼續干活了,板車發出“吱呀”的聲響,漸漸遠了。林晚秋望著他的背影,心里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這個男人,總在不經意間透出點善意,像初春的雨,潤物細無聲。

但她現在沒心思想這些。她得趕緊劈柴火,晚上還要趕工做李嫂訂的衣服呢。

傍晚回家時,王桂香已經坐在堂屋里嗑瓜子了,見林晚秋扛著半捆柴火進來,撇著嘴說:“劈這么點?我看你就是故意偷懶!張蘭剛才來,說看見你跟顧向北在河邊說話,你是不是想勾搭他?我告訴你林晚秋,你要是敢給我們老沈家戴綠帽子,我就打斷你的腿!”

林晚秋的手頓了頓,心里的火氣“噌”地就上來了。張蘭真是陰魂不散,整天就知道搬弄是非!

“我沒有?!彼巡窕鹜鶋且环?,聲音冷得像冰,“說話要講證據,你要是再胡說八道,我就去供銷社找沈建斌,讓所有人都聽聽,你是怎么冤枉人的!”

王桂香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看著林晚秋眼里的冷意,突然有點怵——這媳婦好像真的不一樣了,以前說一句就嚇哭,現在敢跟她對著干了。

“哼,我懶得理你!”王桂香撂下句狠話,轉身進了屋。

林晚秋抱著小團子,站在院子里,看著天邊的晚霞,心里五味雜陳。她知道,張蘭的挑撥只是開始,往后的路,只會更難走。

但她不怕。

她有手藝,有訂單,有小團子,還有這一塊二毛錢帶來的底氣。

夜深了,小團子睡熟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林晚秋點亮煤油燈,踩著縫紉機,繼續做衣服。

“咔噠,咔噠……”

縫紉機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像一首溫柔的歌。林晚秋的眼神專注,手指靈活地穿梭在布料間,心里盤算著——等攢夠了五塊錢,她就去鎮上租個小房子,帶著小團子搬出去住,離沈家遠遠的。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照在她認真的臉上,也照在那臺嗡嗡作響的縫紉機上,仿佛鍍上了一層希望的光。

林晚秋知道,這條路還很長,很艱難,但她不怕。

因為她知道,往前走,總有光。

而她,會帶著這道光,和懷里的小團子一起,走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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