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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無所畏懼

一個被掃地出門的冒牌貨。一個被未婚夫當眾羞辱的棄婦。一個身無分文、蜷縮在廉價旅館里的可憐蟲。

“哈……”一聲短促、破碎的、近乎癲狂的笑聲,不受控制地從喉嚨里擠了出來。

笑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空洞而詭異。笑著笑著,臉頰卻感到一片冰涼。我抬手抹去,指尖觸到一片濕意。原來,還是會流淚的。

不是悲傷的淚,是冰冷的、帶著自我厭棄的淚。

我死死盯著鏡子里那張狼狽不堪的臉。曾經屬于“蘇晚”的驕矜、明媚、無憂無慮,被徹底撕碎,只剩下這張寫滿屈辱、狼狽和空洞的面具。

“蘇晚……”我對著鏡子,無聲地念出這個名字。唇齒間,只剩下冰冷的嘲諷。

這個名字,這個身份,從來就不屬于我。它是一場持續了二十年的華麗幻夢。現在,夢醒了。留下的,只有一身狼藉。

手指顫抖著,撫上脖子上那道深紫色的淤痕。沈牧川那粗暴的、帶著毀滅快感的動作,清晰地浮現。珍珠迸裂的脆響,仿佛又在耳邊炸開。還有林薇依偎在他懷里,那雙透過淚光、帶著隱秘快意的眼睛……

胸腔里那團冰冷的火焰,再次被點燃!燒得更旺,更猛烈!

不!不能就這樣結束!

我猛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沖到那個骯臟的洗手池前,擰開同樣銹跡斑斑的水龍頭。冰冷刺骨的自來水嘩啦啦地沖了出來。我捧起水,狠狠地、一遍又一遍地搓洗著自己的臉!冰冷的水刺激著皮膚,刺痛著糊花的妝容。我用力地搓,近乎自虐地搓,仿佛要將臉上那層名為“蘇晚”的虛偽面具徹底撕扯下來!

劣質的粉底、眼線、睫毛膏、口紅……在冷水的沖刷和粗暴的揉搓下,一點點溶解、剝落,混著污濁的水流,淌進銹跡斑斑的下水道。鏡子里那張臉,逐漸顯露出本來的底色——蒼白,憔悴,眼底布滿血絲,但那雙眼睛深處,有什么東西正在死去,又有什么東西在灰燼中悄然燃起。

冰冷的水順著臉頰、脖頸流下,浸濕了禮服的領口。刺骨的寒意讓我打了個激靈,卻也帶來一種近乎殘酷的清醒。

洗干凈了。

鏡子里的人,臉色慘白得像鬼,嘴唇凍得發紫,濕漉漉的黑發凌亂地貼在臉頰和額頭上,水滴順著下巴不斷滴落。狼狽依舊,但那雙眼睛,卻不再空洞。那里面翻涌著冰冷的恨意,燃燒著不顧一切的火焰,沉淀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決絕。

我緩緩抬手,抹去鏡面上的水霧,讓那張褪去所有偽飾、只剩下最原始求生本能和復仇欲望的臉,清晰地映在眼中。

你是誰?

鏡子里的人,嘴角極其緩慢地、扭曲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不是一個笑容,是野獸舔舐傷口時露出的獠牙。

一個……即將從地獄里爬回來的人。

目光落在那個被我隨手扔在濕漉漉洗手臺上的小手包上。里面,除了幾張皺巴巴的零錢,只剩下一支褪色的口紅。

我走過去,拿起那支口紅。冰冷的金屬管身硌著掌心。我擰開蓋子,里面是已經用掉大半的、曾經代表蘇晚驕矜品味的正紅色。

沒有再看鏡子一眼。我低下頭,對著那面布滿污漬和裂紋的、模糊不清的方鏡,用那支廉價的口紅,極其緩慢地、一筆一劃地,在鏡面上寫下兩個字。猩紅的膏體在冰冷的水汽和污漬上艱難地附著,字跡歪斜扭曲,卻帶著一種觸目驚心的力量:

**復仇。**

猩紅的字跡在骯臟模糊的鏡面上暈開,像兩道未干的血痕,猙獰刺目。

寫完最后一筆,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冰冷的空氣吸進肺里,帶著霉味和鐵銹味。我扔掉口紅,塑料管身滾落在濕漉漉的水池邊,發出輕響。

身上的禮服,濕透的領口緊貼著皮膚,冰冷黏膩。它曾經是身份的象征,此刻卻是最大的諷刺和束縛。我面無表情地抓住肩頭的布料,猛地用力!

“嘶啦——”

一聲裂帛的脆響,在死寂的小房間里顯得格外驚心。昂貴的絲綢和蕾絲,像脆弱的蝶翼,被粗暴地撕裂開來。我毫無憐惜,動作近乎粗暴,將這件象征著“蘇晚”過往榮光的華服,從身上硬生生剝離!

濕冷的布料被隨手扔在積滿灰塵的水泥地上,像一團骯臟的破布。寒意瞬間包裹了只穿著貼身內衣的身體,激起一片細小的雞皮疙瘩。皮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反而帶來一種奇異的、掙脫束縛的輕松感。

從那個同樣骯臟的小手包里,翻出僅剩的、也是最后能蔽體的衣物——一條備用的黑色打底褲,一件普通的黑色V領針織衫。它們皺巴巴的,帶著手包里的氣味,毫不起眼。

脫下濕透的內衣,換上干爽的針織衫和打底褲。粗糙的廉價面料摩擦著皮膚,帶來一種陌生的、屬于底層生活的觸感。溫暖?不,只是隔絕了最直接的寒冷。但就是這點微不足道的遮蔽,也足以支撐起搖搖欲墜的尊嚴。

做完這一切,我走到那張窄小的單人床邊。床單是劣質的滌綸面料,印著俗氣的花紋,上面有幾塊洗不掉的黃褐色污漬,散發著可疑的氣味。我視若無睹,掀開同樣可疑的被子,和衣躺了下去。身體陷入硬邦邦、凹凸不平的劣質床墊里,骨頭硌得生疼。

沒有關燈。天花板上那盞蒙著厚厚灰塵的節能燈管,散發著慘白而微弱的光,勉強照亮這個逼仄的空間。光線透過布滿污垢的燈罩,在地面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我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上那一片片斑駁脫落的墻皮和蛛網。身體疲憊到了極點,每一個關節都在叫囂著疼痛,尤其是膝蓋。但大腦卻異常清醒,像一塊被冰水反復淬煉過的鋼鐵,冰冷、堅硬、高速運轉。

君悅酒店,“云頂”套房。

明晚十點。

這幾個字像燒紅的烙鐵,反復灼燙著神經。對方是誰?那張計劃書是真是假?這究竟是復仇的邀請,還是另一個精心設計的、將我徹底碾碎的陷阱?晚星設計……沈牧川到底知道了多少?他打算怎么做?是惡意收購,低價吞并,還是直接動用資本力量將其扼殺?

無數個問題,帶著冰冷的鉤刺,在腦海中瘋狂旋轉,找不到答案。未知像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彌漫在眼前。

但這一次,恐懼被死死地壓在了深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殘酷的清醒和決絕。陷阱又如何?我已經在最深的泥潭里了。還有什么可失去的?

手腕上,那塊積家翻轉腕表留下的空白,像一道新鮮的傷疤。但此刻,那里空空如也的感覺,卻比戴著那塊價值連城的枷鎖時,更讓我的呼吸順暢了一些。

一無所有,便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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