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驅逐與絕境
書名: 替身覺醒:致命反殺局作者名: 星辰神宮的尚九本章字數: 4817字更新時間: 2025-07-07 14:01:01
破敗公寓的霉味鉆進鼻腔。
陸家的封殺令比冬夜寒風更刺骨。
當流氓的臟手抓住我胳膊時,陸雨晴得意的笑聲仿佛就在耳邊。
手機屏幕亮起,推送標題刺痛雙眼:“真愛蘇醒,替身威脅論甚囂塵上!”
蘇清那張柔弱的臉在新聞配圖里楚楚可憐。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看著窗外吞噬一切的黑暗。
指尖劃過屏幕,搜索欄跳出刺目的關鍵詞——神經抑制類藥物。
蘇清腕間那道隱秘的疤痕,在記憶中灼燒。
影子已死,但毒蛇的洞穴,我終要親手撕開!
雕花大門在身后合攏的“咔噠”聲,像一道沉重的閘門,徹底截斷了那個金碧輝煌又令人窒息的虛假世界。撲面而來的寒風裹挾著深冬的凜冽,如同無數冰針,瞬間刺透了我單薄的舊T恤,直抵骨髓。行李箱輪子在別墅區冰冷光滑的石板路上磕磕絆絆地滾動,發出單調而孤寂的回響,是這片死寂中唯一的伴奏。
路燈的光暈慘白而稀薄,勉強照亮腳下方寸之地,更遠處是無邊無際、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濃稠黑暗。身后,陸宅燈火通明,巨大的落地窗像一塊巨大的、溫暖的琥珀,將里面虛假的歡聲笑語牢牢封存,與我隔絕成兩個毫不相干的宇宙。蘇清腕間那道在燈光下一閃而過的、顏色略深的陳舊疤痕,如同一個詭異的烙印,在我腦海里反復閃現,揮之不去。那絕不是普通的傷痕!它與那份日期敏感、金額龐大的醫療賬單復印件,以及書頁里夾著的陌生男人合影,像幾塊形狀詭異的拼圖碎片,在我混亂的思緒中碰撞,卻暫時無法拼湊出完整的、令人信服的圖案。混亂的猜測如同毒藤纏繞——藥物依賴?長期治療留下的痕跡?還是……更不堪、更黑暗的真相?
一輛早已等候在別墅區外的破舊出租車,像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滑到我面前。司機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從后視鏡里瞥了我一眼,目光在我寒酸的衣著和孤零零的舊行李箱上停留片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隨即又恢復了麻木。
“去哪?”聲音干澀。
“梧桐里,17號。”我報出林管家“施舍”給我的地址,聲音帶著剛經歷過風暴后的沙啞和空洞。
司機沒再說話,發動了車子。車子駛離那片象征著權力與財富的堡壘,窗外的景象迅速褪去了精致與奢華,顯露出城市冰冷堅硬的骨骼。霓虹燈在濕冷的空氣中暈染開模糊的光團,高架橋如同鋼鐵巨蟒在頭頂蜿蜒,巨大的廣告牌上模特的笑容虛假而空洞。城市的脈搏在車窗外跳動,喧囂而疏離,一切都與我格格不入。我像一個被強行剝離出原有位置的零件,被隨意丟棄在陌生的齒輪組里,無所適從。
出租車最終停在一個與“梧桐”二字詩意毫不沾邊的地方。梧桐里,更像一片被遺忘在城市擴張褶皺里的、茍延殘喘的舊傷疤。低矮、擁擠的握手樓歪歪扭扭地擠在一起,外墻斑駁脫落,露出里面丑陋的磚石底色。狹窄的巷道被各種雜物和垃圾侵占,污水在坑洼的路面上積成渾濁的小潭,散發出令人作嘔的酸腐氣味。昏黃的路燈大多已損壞,僅存的幾盞也像垂死掙扎的螢火,光線微弱,將搖晃的人影拉得如同鬼魅。
司機收了錢,幾乎是逃也似地開車離開,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會被這里的破敗和絕望沾染。
我拖著沉重的行李箱,輪子在坑洼不平的路面和散落的垃圾上艱難地跋涉,發出刺耳的噪音。樓道口堆滿了廢棄的家具和散發著餿味的垃圾袋,幾只碩大的老鼠在陰影里竄過,發出窸窣的聲響。樓道里沒有燈,只有入口處一點慘淡的光線勉強勾勒出陡峭、布滿污垢的樓梯輪廓。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霉味、劣質煙草味、食物腐爛味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屬于底層掙扎的渾濁氣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污穢的棉絮。
“17號……在最頂樓,右手邊。”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樓梯下方的陰影里傳來,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一個穿著油膩圍裙、頭發花白凌亂的老太婆坐在小馬扎上,借著門口微弱的光線剝著豆子,渾濁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上下打量著我,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新來的?陸家打發過來的?”她咧開嘴,露出稀疏發黃的牙齒,語氣篤定又刻薄,“嘖嘖,看這細皮嫩肉的,遭罪咯!那屋子,空了大半年了,水龍頭是銹的,燈是壞的,窗戶關不嚴實,冬天能凍死人!喏,鑰匙!”
一把銹跡斑斑、沾滿油污的銅鑰匙被扔到我腳邊,落在污水里。
一股冰冷的絕望感瞬間攫住了我。我彎腰撿起那把冰冷的鑰匙,指尖沾上粘膩的污跡。沒有解釋,沒有寒暄,只有赤裸裸的、被當作垃圾處理的現實。我沉默地提起行李箱——輪子在這種樓梯上毫無用處——一步一步,咬著牙,將沉重的箱子拖上陡峭、骯臟、散發著惡臭的樓梯。腳步聲在空蕩的樓道里回響,沉重而孤獨。
五樓,右手邊。銹蝕的鐵門如同怪獸咧開的嘴。鑰匙插入鎖孔,發出艱澀刺耳的摩擦聲,轉動時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門終于“吱呀”一聲被推開,一股更加強烈的、混合著灰塵、霉菌和死寂空氣的腐敗氣味撲面而來,嗆得我連連咳嗽。
借著門外樓道里透進來的、最后一點微弱天光,勉強能看清屋內的輪廓。不足十平米的單間,墻壁大片剝落,露出灰黑色的霉斑。一張銹跡斑斑的鐵架床歪斜地立在角落,上面落滿了厚厚的灰塵,連床板都沒有。一張缺了腿、用磚頭墊著的破舊木桌。一個同樣布滿灰塵和蛛網的柜子。唯一的窗戶玻璃碎了一塊,用臟兮兮的硬紙板潦草地糊著,寒風正從縫隙里“嗚嗚”地灌進來,像無數冰冷的鬼手在房間里游蕩。角落里,一個搪瓷洗臉盆倒扣著,上面結著厚厚的污垢。
沒有水。擰動廚房那個銹蝕得看不出原貌的水龍頭,只發出空洞刺耳的“咔咔”聲,一滴水也沒有。天花板垂下一個光禿禿的燈泡,拉下開關,毫無反應。
斷電。斷水。
這不是公寓,這是活脫脫的囚籠!是陸家為我精心準備的、名為“驅逐”實則“折磨”的墳墓!沈曼刻薄的“贗品下場”,陸沉冰冷的“滾出去”,陸雨晴得意的笑聲,還有蘇清那柔弱無骨依偎在陸沉懷中的樣子……所有屈辱的畫面瞬間沖垮堤壩,化作滾燙的淚水洶涌而出。我靠著冰冷骯臟的墻壁滑坐到地上,行李箱倒在腳邊。黑暗中,壓抑了太久的嗚咽終于沖破喉嚨,在空蕩、破敗的房間里回蕩,絕望而凄厲。淚水滑過冰冷的臉頰,滴落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瞬間消失無蹤。
不知過了多久,哭泣耗盡了我最后一絲力氣。喉嚨干澀發痛,胃里空蕩蕩地抽搐著。寒冷像毒蛇,纏繞著四肢百骸。不行,不能死在這里!我掙扎著爬起來,抹掉臉上的淚痕,冰冷的恨意取代了絕望的淚水,在眼底凝結成冰。我需要光,需要水,需要活下去!
翻遍了行李箱,找出一個快沒電的舊手機和一只電量同樣告急的手電筒。微弱的燈光在房間里掃過,更添幾分凄涼。我在角落里找到了電表箱和水表閥門。電閘被拉下,水閥被擰死。這絕不是疏忽,是赤裸裸的惡意!我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將水閥擰開,銹蝕的閥門發出刺耳的呻吟,一股帶著濃重鐵銹味的黃褐色水流終于噴涌而出,濺了我一身污濁。電閘也艱難地推了上去。頭頂的燈泡閃爍了幾下,發出昏黃、不穩定、隨時會熄滅的光,勉強照亮了這個破敗的“家”。
冷水刺骨。我用盆接了點渾濁的銹水,草草洗了把臉,冰冷的觸感讓混亂的頭腦清醒了幾分。饑餓感如同野獸在胃里啃噬。必須出去找點吃的。
深夜的梧桐里巷道更加陰森可怖。寒風在狹窄的通道里呼嘯穿梭,卷起地上的廢紙和塑料袋,發出鬼哭般的嗚咽聲。僅存的幾家小店鋪早已打烊,只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廉價小超市還亮著慘白的燈光,像黑暗海洋中一座孤島。
我裹緊單薄的外套,低著頭快步走進超市。貨架上大多是廉價的方便食品和過期打折商品。我拿了最便宜的一袋面包和一桶泡面,走到收銀臺。
收銀的是個打著哈欠、滿臉不耐煩的中年婦女。她掃了一眼我的面包和泡面,又抬眼看了看我蒼白憔悴的臉和身上明顯不合時宜的舊衣服,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毫不掩飾的鄙夷。
“八塊五。”她懶洋洋地報出價格,指甲縫里還殘留著黑色的污垢。
我摸出林管家最后“施舍”的那幾張薄薄的鈔票,遞了過去。那是我身上僅有的現金。
女人接過錢,慢悠悠地找零,一邊用本地話和旁邊一個正在整理貨架的老太婆大聲閑聊起來,聲音在寂靜的超市里格外刺耳:
“喏,看到了吧?就她!新搬來頂樓那個!”收銀員朝我努努嘴,音量絲毫沒有壓低。
“哎喲,就是陸家趕出來的那個替身?”老太婆立刻來了精神,渾濁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掃射著我,帶著窺探隱私的興奮,“嘖嘖嘖,電視上新聞都放啦!長得是有點像蘇小姐,可氣質差遠嘍!一股子窮酸氣!”
“可不是嘛!聽說啊,正主一醒,她就被掃地出門了!還簽了什么協議,不準亂說話呢!”
“活該!這種女人啊,心術不正!整天想著攀高枝,麻雀也想變鳳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就是!你看新聞上蘇小姐多可憐,大病初醒,還要被這種替身威脅……陸總真是倒了血霉,被這種女人纏上……”
“聽說她還想害蘇小姐呢!嘖嘖,心腸歹毒啊……”
那些刻薄、扭曲、如同淬了毒的刀子般的話語,毫無遮攔地刺入我的耳膜。她們口中的“新聞”,像無形的鞭子抽打著我。我猛地抬頭,目光死死盯向收銀臺旁邊懸掛著的小電視屏幕。
屏幕上,赫然是蘇清那張蒼白柔弱、惹人憐惜的臉!她正半躺在病床上,接受著某個娛樂記者的采訪,背景是陸家精心布置的、溫馨奢華的病房一角。
“……真的很感謝大家關心……”蘇清的聲音虛弱而甜美,帶著劫后余生的哽咽,“能醒來,看到沉哥……是我最大的幸運……”鏡頭適時給到站在床邊的陸沉一個特寫,他英俊的臉上布滿深情和疼惜,溫柔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蘇小姐,關于外界傳言,您昏迷期間,陸總身邊有一位與您容貌相似的女士……”記者的問題帶著引導。
蘇清長長的睫毛顫抖著,像受驚的蝶翼,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她無助地看向陸沉,仿佛難以啟齒。陸沉立刻冷下臉,對著鏡頭,語氣帶著保護者的凜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那只是一個臨時雇傭的護理人員,為了幫助清清復健時進行一些輔助性刺激。清清剛醒,身體和精神都非常脆弱,我不希望任何不實的傳言和無關緊要的人再來打擾她。任何試圖傷害清清、詆毀陸氏聲譽的行為,都將付出法律代價!”他的話語斬釘截鐵,直接將我定義為“無關緊要”、甚至可能“傷害”她的存在。
鏡頭轉回蘇清,她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個寬容又帶著后怕的微笑,聲音輕得像嘆息:“都過去了……我只是……只是有時候會做噩夢……”她恰到好處地停頓,留下無盡的、引人遐想的空白。
屏幕下方,滾動著刺眼的新聞標題:
真愛蘇醒!陸氏總裁陸沉守護病床不離不棄!
醫學奇跡背后:白月光蘇清自曝常做“噩夢”,疑與替身有關?
專家解讀:蘇醒患者心理脆弱,“替身威脅論”或成二次傷害!
陸氏發聲:無關人員已解雇,將追究造謠者責任!
“噩夢”……這兩個字像淬毒的針,狠狠扎進我的眼睛!超市里兩個女人的議論聲還在繼續,像背景噪音一樣嗡嗡作響:
“看看!看看!蘇小姐親口說的做噩夢!肯定是被這個替身嚇的!”
“陸總多護著她啊!這種惡毒的女人就該抓起來!”
“就是!住在我們這里都嫌晦氣!誰知道會不會招來什么麻煩……”
我攥緊了找回來的零錢,指關節捏得發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袋廉價的面包和泡面,此刻像烙鐵一樣燙手。屈辱、憤怒、被徹底污名化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海水將我淹沒。我抓起東西,幾乎是逃也似地沖出了超市那扇骯臟的玻璃門,將那兩個女人刻薄的議論和電視里蘇清那張虛偽的臉甩在身后。
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卻無法冷卻血液里沸騰的恨意。噩夢?蘇清,你的噩夢,才剛剛開始!我心中那個淬毒的誓言,在胸腔里瘋狂咆哮。
回到那個冰冷破敗的“家”,我癱坐在唯一那張墊著磚頭的破椅子上,連撕開面包包裝的力氣都沒有。胃里餓得痙攣,喉嚨干得冒煙,卻對那袋廉價的食物毫無胃口。窗外是梧桐里無邊無際的、令人絕望的黑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映著我毫無血色的臉。電量只剩下可憐的5%。
鬼使神差地,我點開了瀏覽器。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停頓了幾秒,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沖動,在搜索欄里,緩慢地、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敲入那個在腦海中盤旋不去的關鍵詞:
“神經抑制類藥物”
“長期注射副作用”
“手腕內側注射痕跡”
屏幕幽光照亮我眼底翻涌的、冰冷的恨意與探究。蘇清腕間那道隱秘的疤痕,在記憶里灼燒。那份日期敏感的醫療賬單復印件,金額龐大得可疑……它們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致命的聯系!這聯系,或許就是撕開她偽善面具、甚至……顛覆整個陸家“愛情神話”的第一道裂口!
影子已死,被棄于深淵。
但深淵之下,毒蛇的洞穴輪廓,在恨意的火焰中,正一點點猙獰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