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棄子與毒誓
- 替身覺醒:致命反殺局
- 星辰神宮的尚九
- 6370字
- 2025-07-07 13:54:39
蘇清蘇醒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而我這個“完美替身”瞬間成了礙眼的垃圾。
陸沉當眾撕毀合約,冰冷眼神刺穿我的尊嚴:“滾出去,你連影子都不配。”
陸母沈曼的刻薄笑容凝固在臉上:“贗品就該有贗品的下場?!?
直到蘇清倚在陸沉懷中,眼神得意地瞥向我時——
我才明白,這出戲的導演從來不是我。
當陸母逼我在保密協議上簽字時,我指尖發白。
心中毒誓翻涌:你們加諸我身的屈辱,我要百倍奉還!
醫療儀器尖銳的蜂鳴仿佛還在耳中切割,蘇清蘇醒的消息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引爆了整個陸家。狂喜的呼喊、雜亂的腳步聲、傭人倉促奔走傳遞消息的動靜,匯成一股喧囂的洪流,沖擊著病房外冰冷的走廊。而我,被這洪流狠狠拍在墻壁上,動彈不得,像個突兀的、礙眼的污點。
陸沉沖進病房的背影決絕,沒看我一眼。沈曼緊隨其后,平日里精心描畫的眼角眉梢此刻被一種近乎癲狂的喜悅扭曲,她口中不斷重復著“老天開眼”、“我的清清回來了”,聲音尖利刺耳,徹底撕碎了往日那層矜持的貴婦面具。陸雨晴更是像只聒噪的喜鵲,圍著病房門打轉,對著聞訊趕來的醫生護士大呼小叫,仿佛蘇清的蘇醒是她一手促成的不世功勛。
我站在病房外那片被遺棄的陰影里,身體僵硬得如同冰雕。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布料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微弱存在感。心口處,那塊被蘇清照片硌著的地方,悶痛感頑固地蔓延開,提醒著我剛剛倉促藏匿的秘密——那張夾在書頁里的、蘇清與陌生男人的合影,還有那份日期敏感、金額可疑的醫療賬單復印件。它們像兩塊燒紅的烙鐵,緊緊貼在我的皮膚上,燙得我靈魂都在顫栗。蘇清醒了,這些突兀的舊物,是巧合,還是……某種被強行中斷的線索?
“張小姐。”
冰冷的聲音自身后響起,不帶一絲情感,像手術刀精準地切斷了我的思緒。
我猛地轉身,對上林管家那張刻板如石刻的臉。他微微躬身,姿態無可挑剔,眼神卻如同看著一件亟待處理的過期物品。
“先生吩咐,”他的聲音平板無波,“請您即刻離開。屬于蘇小姐的一切物品,包括您身上這套衣服,請留下。您個人的東西,已經打包好,放在樓下玄關?!?
“即刻離開?”我的聲音有些干澀,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視線越過他寬闊的肩膀,投向病房那扇緊閉的門,里面隱約傳來的、屬于蘇清的虛弱啜泣和陸沉低沉溫柔的安撫聲,像針一樣扎進我的耳膜。
“是的。”林管家側身,做了個不容置疑的“請”的手勢,指向電梯的方向?!艾F在,張小姐。蘇小姐需要絕對的靜養,任何不相干的人,都不該留在這里?!?
“不相干”三個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一股冰冷的屈辱感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我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喉頭的哽咽和眼底的酸澀。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疼痛帶來一絲病態的清醒。我挺直了脊背,沒有再看那扇門一眼,轉身,朝著與病房相反的方向走去。腳步踩在光潔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空曠的回響,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尊嚴碎片上。
走廊盡頭的電梯門無聲滑開,像一個張開的冰冷巨口,等待著將我吞噬。電梯下行時失重的感覺,如同我此刻急速墜落的心。
一樓大廳燈火輝煌,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著冰冷的光。我的東西——一個寒酸的、印著褪色花紋的舊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光可鑒人的玄關地磚上,像一件被丟棄的垃圾。兩個穿著制服的保安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眼神警惕地掃視著我,仿佛在防備我順手牽羊。
四周是忙碌穿梭的傭人,他們端著各式補品、鮮花,腳步匆忙地奔向廚房或儲物間,為慶祝蘇清蘇醒的盛宴做準備??諝饫飶浡嘿F食材的香氣和鮮花的馥郁芬芳,卻讓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們的目光偶爾掠過我和我的行李箱,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鄙夷,甚至一絲幸災樂禍。竊竊私語如同細小的毒蟲,鉆進我的耳朵:
“看,那個替身,被趕出來了。”
“嘖嘖,真慘,正主一醒,贗品可不就立刻沒用了?”
“聽說她連身上的衣服都是蘇小姐的款式呢,現在得扒下來了吧?”
“活該,還真當自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每一道目光,每一句低語,都像無形的鞭子,抽打在我早已傷痕累累的自尊上。我死死咬著下唇,直到嘗到一絲鐵銹般的腥甜。我走到行李箱旁,蹲下身,手指顫抖著拉開拉鏈。里面只有幾件洗得發白的舊衣,幾本翻舊的書,還有一個裝著母親唯一遺物——一枚廉價銀戒的小盒子。這就是我的全部。
我站起身,脫下身上這件價值不菲的、屬于“蘇清”風格的絲質連衣裙。昂貴的布料滑過皮膚,帶來一陣刺骨的涼意。我換上自己那件洗得發硬、領口微微變形的舊T恤和牛仔褲。粗糙的布料摩擦著皮膚,卻意外地帶來一絲扭曲的安全感。這才是我,張敏。那個被剝去華麗偽裝、打回原形的灰姑娘。
就在我扣上牛仔褲最后一個扣子,準備拉起行李箱離開時,一個尖利的聲音劃破了大廳的喧囂。
“站住!”
陸雨晴像只花蝴蝶般從旋轉樓梯上沖下來,臉上還帶著未散的興奮紅暈。她幾步沖到我跟前,雙手叉腰,下巴高高揚起,用鼻孔對著我。
“這就想走?”她嗤笑一聲,涂著鮮亮甲油的手指幾乎戳到我的臉上,“當了我哥那么久的替身,看了那么多不該看的,聽了那么多不該聽的,就這么拍拍屁股走了?誰知道你會不會出去亂嚼舌根,敗壞我們陸家的名聲,影響我哥和清清姐的感情?”
她話音未落,一個更為雍容、也更為冰冷的聲音自樓梯上響起。
“雨晴,不得無禮?!鄙蚵従彶较屡_階。她已重新補好了精致的妝容,穿著一身華貴的墨綠色旗袍,恢復了那副高高在上的貴婦姿態。只是眉宇間殘留的一絲疲憊和眼中冰冷的審視,泄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她走到我面前,目光像探照燈一樣,上下掃視著我這身與陸家奢華格格不入的打扮,毫不掩飾其中的輕蔑。
“張小姐,”她開口,聲音平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雖然清清醒了,我們都很高興,但有些事,還是需要按規矩來。畢竟,你在陸家這段時間,也算是……接觸到了不少私密。”
她微微側頭,林管家立刻上前一步,將一個薄薄的文件夾遞到她手中。
沈曼優雅地打開文件夾,抽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遞到我面前。封面上,“保密協議”四個加粗的黑體字,像四把沉重的枷鎖。
“簽了它。”她的語氣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只有命令。“里面寫得很清楚。離開后,禁止以任何形式、在任何場合提及你在陸家期間所見的任何人、任何事,特別是關于蘇清和陸沉的任何細節。禁止利用這段經歷進行炒作、牟利或詆毀陸家聲譽。若有違反,陸氏集團將保留追究你法律責任的權利,違約金……”她頓了頓,報出一個足以讓我萬劫不復的天文數字,然后才慢條斯理地補充,“……足以讓你和你可能在乎的一切,徹底消失?!?
文件被塞到我手里,紙張冰冷堅硬。
大廳里瞬間安靜下來。傭人們停下了腳步,保安也投來注視的目光,連陸雨晴也抱著胳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盯著我。所有的空氣仿佛都被抽空了,巨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
我捏著那份薄薄的文件,指尖冰涼,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紙上的文字像密集的螞蟻在眼前爬動,那些苛刻的條款、那個可怕的數字,像巨石一樣壓在我的胸口,讓我喘不過氣。屈辱、憤怒、不甘……種種情緒在胸腔里翻滾、沖撞,幾乎要沖破喉嚨嘶吼出來。
“怎么?不敢簽?”陸雨晴在一旁火上澆油,聲音尖刻,“還是說,你真存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心思,想留著以后威脅我哥?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一個低賤的替身,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張小姐,”沈曼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優雅,她甚至微微俯身靠近我,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清的音量,一字一句地吐出淬毒的冰凌,“人要懂得認命。贗品,就該有贗品的下場。簽了它,拿上你這堆破爛,從陸家干干凈凈地滾出去,這是你唯一體面的退場方式。否則……”她冷笑一聲,未盡之語里是赤裸裸的威脅。
“體面?”一股灼熱的氣流猛地頂了上來,沖散了我喉頭的腥甜,也沖垮了搖搖欲墜的堤壩。我猛地抬起頭,直直迎上沈曼那雙刻薄而高傲的眼睛,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沙啞,清晰地回蕩在驟然死寂的大廳里:“陸夫人所謂的體面,就是像對待垃圾一樣把人用完就扔,再踩上一腳,然后逼著對方噤聲嗎?”
沈曼的瞳孔驟然收縮,精心描畫的臉上第一次清晰地閃過一絲錯愕和慍怒,顯然沒料到我這只溫順的兔子會突然露出獠牙。周圍的傭人更是倒吸一口涼氣,連陸雨晴都驚得忘了繼續嘲諷。
就在這短暫的死寂被沈曼即將爆發的怒斥打破前,一個冰冷徹骨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
“吵什么?!?
陸沉換了一身休閑的家居服,但周身散發的氣息比之前穿著高定西裝時更加凜冽迫人。他一步步走下臺階,目光掃過僵持的場面,最后落在我身上,像兩道冰錐,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棄和審視。而他的臂彎里,小心翼翼地半扶半抱著一個纖細的身影——蘇清。
她穿著一件柔軟的米白色羊絨開衫,長發松散地披在肩頭,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嘴唇也毫無血色,整個人透著一股大病初愈的脆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她微微依偎在陸沉懷中,像一株尋找依靠的菟絲花。然而,就在陸沉的目光投向我、帶著厭棄的那一剎那,我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如同毒蛇般冰冷而得意的光芒!那光芒快得如同幻覺,瞬間又被濃得化不開的柔弱和依戀取代。
我的心猛地一沉。那絕不是感激或同情!那是獵人看著獵物踏入陷阱的滿足,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俯視!她看到了我此刻的狼狽,看到了陸沉對我的厭棄,她在享受這一切!
陸沉的目光在我身上那套寒酸的舊衣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厭惡地皺起,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臟東西。他轉向沈曼,語氣不耐:“媽,這點小事還沒處理好?”
沈曼迅速收斂了臉上的怒意,換上恰到好處的憂慮:“沉兒,你怎么把清清帶下來了?她剛醒,需要靜養……”
“清清說房間里太悶,想下來透透氣,順便……”陸沉的目光再次冷冷地掃過我,如同在看一堆亟待清理的障礙物,“看看不相干的人走了沒有?!彼鲋K清走到大廳中央寬大舒適的沙發上坐下,動作輕柔得像對待稀世珍寶。蘇清虛弱地靠在他懷里,目光怯怯地、帶著一絲害怕似的飛快地瞥了我一眼,又迅速埋首在陸沉胸前,纖細的手指緊緊抓住他的衣襟。
這無聲的表演,比陸雨晴的辱罵和沈曼的刻薄更具殺傷力。她什么都不用說,僅僅是一個依賴的動作,一個畏懼的眼神,就足以將“替身威脅論”釘死在我身上。
陸沉安撫地拍了拍蘇清的后背,再看向我時,眼神只剩下冰封的冷酷和不耐煩:“協議給她了?簽完字,讓她立刻滾?!?
“哥!她剛才還敢頂撞媽媽呢!”陸雨晴立刻告狀。
陸沉的眼神瞬間又寒了幾分,像淬了毒的刀鋒刮過我的臉:“頂撞?看來是陸家對你太仁慈了,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張敏,”他叫我的名字,帶著一種宣判的意味,“你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模仿她?,F在她回來了,你連影子都不配。簽字,然后滾出我的視線,別再讓我看見你這張臉,惡心?!?
“惡心”兩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碎了我心中最后一絲可笑的、名為“情意”的殘渣。原來在他眼里,我連一個拙劣的模仿品都算不上,只是一個讓他生理性反胃的存在。心口那塊烙鐵仿佛燒穿了皮肉,燙到了靈魂深處,帶來一種滅頂的痛楚和…毀滅般的清醒。
大廳里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帶著憐憫、嘲諷、鄙夷,等待著我這個“替身”最終的狼狽落幕。
我低下頭,看著手中那份冰冷的保密協議。陸沉刻薄的話語、蘇清那得意的一瞥、沈曼的鄙夷、陸雨晴的囂張、四周看客的目光……所有被強加的屈辱和踐踏,在這一刻如同沸騰的巖漿,在胸腔里翻滾、咆哮、沖撞!那股灼熱的氣流再次洶涌而上,帶著毀滅一切的暴戾,直沖頭頂!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幾乎要刺破皮肉,尖銳的疼痛死死拽住我搖搖欲墜的理智。
不能爆發…不能在這里……我死死咬住牙關,口腔里彌漫開濃重的血腥味?,F在爆發,除了被他們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丟出去,毫無意義。力量…我需要力量!足以將他們徹底碾碎的力量!這股近乎瘋狂的恨意如同實質的火焰,燒干了我的恐懼和懦弱,燒熔了所有的猶豫和不甘。一個冰冷、堅硬、帶著血腥味的誓言,如同地獄深處爬出的詛咒,在我靈魂最深處瘋狂滋長、凝固成型:
百倍奉還!
你們今日加諸我身的每一分屈辱、踐踏、痛苦……我要你們,百倍!千倍!萬倍地品嘗!我要撕碎你們引以為傲的一切!陸沉,你的王國!沈曼,你的體面!陸雨晴,你的跋扈!蘇清……你那張偽善的、毒蛇般的面孔!我要親眼看著它們在我腳下,化為齏粉!
這毒誓如同烙印,帶著靈魂燃燒的焦糊味,深深鐫刻進我的骨髓。
再抬起頭時,我臉上所有的憤怒、不甘、屈辱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種近乎死寂的平靜,眼神空洞,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我甚至對著沈曼和陸沉的方向,極其僵硬地、幅度極小地扯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絕對服從的、近乎麻木的“笑容”。
這笑容顯然取悅了他們。
沈曼眼中閃過一絲“早該如此”的輕蔑。陸沉則徹底移開了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污穢,只專注地低頭,用指腹極其溫柔地拭去蘇清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淚痕。蘇清則像受驚的小鹿,往他懷里更深地縮了縮,長長的睫毛垂著,遮住了眼底可能再次泄露的情緒。
我接過林管家適時遞上來的筆。金屬筆身冰涼刺骨。我彎下腰,將協議按在冰冷的行李箱上。握著筆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泛白,微微顫抖,幾乎要將筆桿捏碎。筆尖落在簽名處,帶著一種要刺穿紙張的決絕,一筆一劃,刻下我的名字——“張敏”。最后一筆落下時,筆尖失控地在紙面上劃出一道長長的、深刻的、帶著絕望怒意的刻痕,幾乎要將薄薄的紙張撕裂!
“好了?!绷止芗颐鏌o表情地抽走協議,檢查了一下簽名,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指向大門的方向,如同驅趕一只流浪狗。
我直起身,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拉起那個破舊的行李箱。輪子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沉悶而孤獨的滾動聲,像一個遲暮老人沉重的嘆息。我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走向那扇象征著陸家權力與財富的、沉重華麗的雕花大門。
身后,是燈火輝煌的“家宴”重新開始的喧囂。沈曼刻意拔高的、帶著炫耀的聲音傳來:“哎呀,今天真是雙喜臨門!我的清清福大命大,沉兒也總算守得云開見月明了!來,大家一起舉杯,為我們陸家真正的明珠康復,干杯!”觥籌交錯的清脆碰撞聲、虛偽的恭賀聲、陸雨晴夸張的笑聲……匯成一片歡樂的海洋。
而這片歡樂,與我徹底隔絕。
門外的冷風呼嘯著灌進來,瞬間包裹了我單薄的身體。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壓下來。身后沉重的大門緩緩合攏,發出“咔噠”一聲輕響,如同斷頭臺的鍘刀落下,徹底斬斷了我與那個金碧輝煌的牢籠最后一絲聯系,也徹底斬斷了我曾經卑微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行李箱的輪子在別墅區冰冷空曠的石板路上磕磕絆絆地滾動著,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傳得很遠。我停下腳步,最后一次回頭。
巨大的落地窗像一面巨大的熒幕,清晰地映出里面的景象:巨大的水晶吊燈下,長餐桌上擺滿了珍饈美味。陸沉小心翼翼地給蘇清布菜,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蘇清小口吃著,偶爾抬頭對他虛弱地笑笑,換來他更深的憐惜。沈曼笑容滿面地接受著來賓的恭維。陸雨晴則興奮地比劃著什么,惹得周圍人一陣假笑。一派其樂融融,仿佛剛才門口那個被驅逐的“替身”,從未存在過。
我的目光死死鎖在蘇清那張蒼白柔弱、惹人憐惜的臉上。就是這張臉,享受著陸沉所有的溫柔,占據著所有人的中心。然而,就在她抬手去接陸沉遞來的湯羹,寬大的羊絨袖口微微滑落的一瞬間——我清晰地看到,在她纖細蒼白的手腕內側,靠近腕骨的位置,有一小片極其隱蔽、顏色略深、形狀不太規則的……陳舊性疤痕?那疤痕被膚色掩蓋,若非她動作間袖口滑落又被燈光恰好照亮,極難察覺。
那絕不是車禍能造成的痕跡!它更像……某種反復的、長期的損傷?比如……注射?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劈入腦海!瞬間與她蘇醒前那份日期敏感、金額可疑的醫療賬單復印件,以及夾在書頁里的神秘男人照片聯系在一起!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一個模糊卻驚悚的猜測開始成型:她的昏迷,她的蘇醒,真的只是“醫學奇跡”嗎?
冰冷的恨意在血液里奔涌,幾乎要凍結我的血管。我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凜冽刺骨的夜風,將那扇窗內其樂融融的景象,連同蘇清腕間那道可疑的疤痕,一起刻進眼底最深處。
轉過身,不再回頭。我拖著唯一的行李,孤身走入無邊的黑暗。身后的燈火通明,歡聲笑語,是另一個與我徹底無關的世界。
影子已死。
復仇的毒火,在我胸腔中,徹底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