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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當歸何處

沿著蜿蜒曲折、飽經風霜的米倉道緩步而行。蒼茫暮靄如紗似霧,自天際緩緩垂落,將遠山近樹都籠上了一層朦朧而深沉的灰藍,天地間的界限也隨之模糊不清。就在這愈發深沉的暮色里,道旁荒草叢生的野徑旁,忽見一位婦人孑然獨立,身影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她發髻松松綰作墮馬式樣,幾縷青絲散落頸側,斜斜插著半截色澤沉黯的焦尾桐木簪,簪頭粗糙,更顯古舊。一身洗得發白、幾乎看不出原色的素麻衣衫,在帶著寒意的晚風中無聲輕曳,勾勒出伶仃的輪廓,顯得格外孤清寂寥,與周遭漸濃的暮色融為一體。二人略覺蹊蹺,心中微動,腳步卻未因這突兀的身影而駐足,只暗自留了分心,繼續前行。

然而,就在前行不過數步,周遭原本沉寂荒涼的景象卻陡然鮮活喧囂起來,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時空維度。眼前豁然開朗,往來商旅步履匆匆,面龐上深刻著旅途的風霜與塵土的印記,吆喝聲、騾馬嘶鳴聲、車輪碾過碎石發出的沉悶聲響、腳夫沉重的喘息聲交織不絕于耳,匯成一股嘈雜而充滿生機的洪流。更有成隊的兵卒,甲胄鏗鏘碰撞,在塵土飛揚中押送著堆積如山的糧草輜重,神色肅穆,絡繹不絕地奔向遠方烽煙之地,沉重的腳步聲踏得地面微微震顫。眼看前方城門吊橋在絞盤刺耳的吱呀轉動聲中,即將落下關閉,隔絕內外,二人不敢耽擱,匆匆擠過最后涌向城門的洶涌人流,身影一閃,便沒入了幽深陰涼的城門洞中,將身后的喧囂與塵土暫時隔絕。

尋得一家尚算干凈整潔、名為“悅來”的客棧落腳歇息,桃夭要了壺上好的香茗,指尖輕捻溫潤的瓷杯蓋,慢條斯理地品著茶湯的甘醇清香,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沉靜的眉眼。赤漣則早已按捺不住腹中饑鳴,對著桌上那只油光锃亮、香氣四溢、剛出鍋不久的燒雞大快朵頤,撕咬得甚是豪邁,滿手滿臉皆是淋漓的汁水,吃得嘖嘖有聲。正此時,鄰桌兩位衣著體面、商人模樣的客商刻意壓低的交談聲斷斷續續飄來,如絲如縷鉆入耳中:“文兄有所不知,既是秘聞,你我這般初來乍到的外地商賈又如何能輕易探得?說來也巧,小弟一位表兄恰在城中巡防營當值,是個不大不小的頭目,這才略知一二。”“原是令表兄!難怪嫜兄這上等的茶葉生意能順順當當運往北方,供那些王公貴人們享用,一路關卡暢通無阻。只是小弟這生漆壓著實在等不得了,關卡重重,盤查刁難,心急如焚,還望嫜兄看在同鄉份上,為小弟引薦一二門路疏通才好……”

赤漣聞聽“秘聞”二字,眼中精光一閃,如聞獵物的貍貓,將啃了一半、油汪汪的雞腿往盤子里一扔,抓過桃夭適時遞來的素帕胡亂抹了把滿手的油漬,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無聲無息地立在那二人桌旁,興致勃勃地探身問道:“二位方才說的什么秘聞?聽著怪有意思的,不如也說與小弟開開眼?小弟最愛聽這些新鮮事了!”

那位文姓客商面色驟然一緊,顯出幾分警惕與被打擾的不悅,眼神閃爍,下意識地住了口,身體微微后傾。桃夭適時起身,蓮步輕移,帶著溫婉得體的歉意盈盈一禮,柔聲道:“二位公子萬勿見怪。我這小弟自幼頑劣,性子跳脫莽撞,家中長輩唯恐他惹出禍端,便將他拘在家中嚴加教養,輕易不得出門走動。如今眼看已近弱冠之年,總這般關著,只怕養成了畏縮怯懦、小里小氣的性子,反為不美。此次我外出辦事,才特意帶他出來歷練一番,見見世面,長長見識,好叫他日后能接手些家中營生,不至太過懵懂?!蹦嵌寺勓裕嫔辖鋫渲造V,文兄上下打量了桃夭一番,見她舉止有度,氣韻從容,便問道:“原來如此。姑娘能獨當一面出來辦事,見識不凡,也是女中豪杰了。不知府上經營哪行生意?想必根基深厚?!?

“家中薄有田產,所產糧食略多些罷了,算不得什么大營生,糊口而已?!碧邑泊鸬弥t遜。那位嫜姓公子臉上立刻堆起熱絡的笑容,眼中精光更盛:“哎呀,那便是來這米倉道做大糧生意的了!這可是關乎國計民生的命脈所在??!只是……恕在下眼拙,二位瞧著實在眼生,氣度卻如此不凡,舉手投足皆非尋常商賈可比,不知是哪位大爺府上的公子小姐?也好讓我等敬仰一番。”赤漣剛想開口胡謅個響亮名號,便被桃夭溫言截斷,語氣輕柔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寸感:“家中長輩名諱,實在不便在外輕易提及,還望二位公子海涵。家中采買販運之事自有管事仆從操持,無需我等勞心。此次只是路過此地,稍作休整,不日便啟程。姜漣,還不快向二位公子賠個不是?莫要再擾了人家清談。”

赤漣微微一愣,還未及反應,卻見那嫜公子已換上一副更為諂媚甚至帶著幾分惶恐與敬畏的神情,連連擺手,聲音都下意識地放低了些,幾乎帶著點討好:“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姜公子不過少年心性,想聽些新鮮事解解悶,說說又何妨?其實也沒什么緊要,不過是城外那條荒僻小道上,每逢暮色西沉時分,總有個婦人的幽魂在那兒徘徊不去,身形模糊,只靜靜站著,看著怪瘆人的……城里城外都傳遍了,都說是不散的執念……”赤漣聽得如此無趣,不過是鄉野村夫口耳相傳的鬼談怪論,頓時興致全無,仿佛被兜頭澆了盆冷水,冷哼一聲,臉上毫不掩飾失望與鄙夷之色,轉身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座位,將凳子拖得吱呀作響,震得杯盤輕顫。身后隱約傳來二人壓得極低、幾近耳語的交談:“嫜兄,你怎地對這來歷不明之人如此客氣?若他們是沖著這米倉道的油水而來,探聽虛實……”“文兄慎言!慎言啊!文兄可曾聽聞過……那天水……姜氏……那等龐然大物……”

待那二人結賬離去,身影消失在客棧門外喧囂的夜色里,赤漣仍是一臉悻悻然,嘴里還嘟囔著“無趣”、“掃興”。見桃夭依舊氣定神閑,仿佛剛才一切未曾發生,慢悠悠地品著杯中已涼的香茗,再想到那所謂的“秘聞”遠不如他想的那些江湖話本故事精彩絕倫,更是憋悶得緊,兩腮氣鼓鼓地趴在油膩的桌面上,像只沒搶到小魚干、正生著悶氣的炸毛貓兒。兩人各懷心思,終是各自回房歇下,夜色漸深,客棧歸于寂靜,唯余窗外更夫的梆子聲斷斷續續。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薄霧未散。二人剛出房門步下吱呀作響的樓梯,便見一名身著巡防營號衣、腰佩樸刀的兵士早已垂手恭立,神情肅穆,如同泥塑木雕般等候在客棧大堂中央。一見桃夭與赤漣現身,那兵士立即快步上前,深深作揖,頭顱幾乎低到塵埃里,神態恭敬異常,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不知二位貴客駕臨敝城,未能遠迎,實是怠慢,死罪死罪。城主大人聞知二位風采,已在府中備下薄酒,特命小的來請二位過府一敘,還望二位賞光移步?!倍瞬粍勇暽貙σ曇谎?,眼底掠過一絲了然,隨即面色如常,跟隨兵士來到城主府邸。只見府邸高門深院,朱漆大門銅釘锃亮,府內雕梁畫棟,金玉滿堂,連廊柱都似裹著金箔,陳設奢靡異常,處處透著富貴逼人、揮霍無度的氣息,空氣中彌漫著香料與酒肉的混合氣味。面對城主在席間明里暗里的身份試探,言語間機鋒處處,綿里藏針,桃夭應對得滴水不漏,從容自若。她只言明自己與赤漣乃是瞞著家中長輩私自外出游歷,增長見聞,并非受命而來,更無公務在身,言語溫婉和煦如春風拂面,卻暗藏機鋒,三言兩語便將城主那些旁敲側擊、意圖窺探底細的問題輕巧撥開,如同拂去衣袖上沾染的微塵,既未透露絲毫底細,也未拂了對方面子,令那老于世故的城主一時也捉摸不透深淺,只得堆起笑容周旋。婉拒了城主盛情的后續款待,二人告退出來。在陪同引路的巡防兵士口中,他們借閑談之機,旁敲側擊地打聽到,這城中居住的多是往來牟利、行色匆匆的外地商賈,真正的本地居民反倒多聚居在城外散落的村落中,少有進城,城中繁華,竟似無根之萍。

是夜,萬籟俱寂,星月無光。桃夭與赤漣悄然施法,身形化作兩道幾不可察的輕煙,避開城中巡哨銳利的目光與城主暗中布下、潛藏于陰影之中的耳目,如夜風般飄然來到城外村落。眼前景象卻令他們心頭一沉:村中燈火稀疏暗淡,偶有幾點如豆之光,一片死寂籠罩,雞犬之聲不聞。所遇寥寥數人,竟盡是白發蒼蒼、皺紋深刻如溝壑、步履蹣跚的老翁老嫗,或是懵懂無知、眼神怯怯如受驚小鹿的垂髫稚子,青壯男女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村落里彌漫著遲暮與衰敗的氣息。村外荒野之上,衰草連天,在夜風中起伏如浪,其間則散落著許多座墳頭低矮、石碑歪斜、無人祭掃、了無生氣的孤墳野冢,在慘淡月色下如同無數無魂之軀,無聲地訴說著被遺忘的凄涼與深沉的悲苦。

又過一日,桃夭以身體微恙、水土不服、需靜養為由,再次婉拒了城主的邀約。赤漣則假作少年心性未泯,在城中閑逛,四處看熱鬧,時而擠入雜耍人堆,時而駐足小攤前,穿行于市井之間,大呼小叫,一副不諳世事的紈绔模樣,實則有意引開城主暗中布下的那些如影隨形、鬼祟監視的眼線。當暮色再次浸染天際,將大地涂抹成一片昏黃暗紫,桃夭獨自施法,身形融入漸濃的夜色,悄無聲息地來到昨日相遇婦人的那條荒僻城外小道。果然,那素麻衣衫的孤清身影再次如約般出現,仿佛已成為這暮色的一部分。她并不似尋常鬼魅般刻意驚嚇路人,只是靜靜地佇立著,目光悠遠而空洞地望向北方某個特定的方向,眼神執著得近乎麻木,仿佛在漫長無望的歲月里,固執地等待一個永無歸期的身影。直到最后一絲天光被濃重如墨的夜色徹底吞沒,她的身影也隨之漸漸淡去,如同被嗚咽晚風吹散的煙霧,最終消弭無形,不留痕跡,只余下荒草在風中低泣。

中元節悄然而至,鬼門洞開,陰氣大盛。桃夭與赤漣在城中已盤桓月余,期間城主始終派人如跗骨之蛆般暗中監視,寸步不離。終于到了中元節這天,城中祭祀氛圍漸濃,家家戶戶門前焚香燒紙,紙灰飛舞,煙氣繚繞彌漫,空氣中充斥著檀香與冥錢焚燒的獨特氣味。在桃夭的示意下,赤漣尋得一處城墻根僻靜無人、雜草叢生的角落,周身光華流轉,氣息瞬間變得幽深,瞬間化作原型。他引動體內溯洄之力,一股磅礴而哀婉、如泣如訴、凝聚了無盡歲月沉淀的思念氣息彌漫開來,如同無形的潮水,盡數匯聚于高聳冰冷、飽經風霜的城墻之上。剎那間,城墻上光影劇烈變幻,流光溢彩,如同巨大的水幕,將那婦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論寒暑風雨,佇立道旁等待遠方征戰丈夫的焦灼思念,翹首以盼至絕望的枯槁,以及最終得知丈夫死訊時那撕心裂肺、肝腸寸斷的悲痛與不甘,展現得淋漓盡致,如同鋪展在所有人眼前的巨大而悲愴的畫卷。與此同時,桃夭手掐玄奧法訣,口誦古老真言,引動天穹之上皎潔月輪的無上清輝,一道清冷純凈的月華如九天銀河般傾瀉而下,精準地籠罩全城。在這奇異月華的映照與激發下,城中所有百姓皆驚駭欲絕地看到,那城墻上的變幻光影竟凝成了婦人清晰無比、纖毫畢現的亡魂實體,素衣飄飄,面容凄楚哀絕,仿佛要從那冰冷的墻磚中掙脫出來!

緊接著,由遠及近,陣陣沉悶而急促、如同萬千戰鼓同時擂動的馬蹄聲踏破虛空而來,震耳欲聾,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光影再變,斷矛叢生、尸骸遍野、血污浸透大地的古戰場上,無數殘破不堪、肢體不全、面目模糊的魂靈茫然徘徊游蕩,發出無聲卻直抵靈魂深處的哀嚎,形成一片絕望的魂海。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們身上殘破甲胄的縫隙里,竟都嵌著早已干枯、顏色灰敗、如同被遺忘的祭品的當歸花,如同烙印般的不詳印記。光影流轉,聚焦于戰場一角,一名手持斷刃、頸上空空如也的無頭將士,其斷頸處,赫然生出一朵殷紅如血、妖異綻放、仿佛汲取了無盡怨恨的當歸花!民眾被這駭人景象嚇得魂飛魄散,尖叫連連,癱軟在地、瑟瑟發抖者不計其數,整座城池陷入一片極度的恐慌。

就在婦人深沉的思念與亡魂慘烈的畫面交錯重疊、震撼人心之際,一股源自桃夭的無形強大念力驟然涌現,如同無形的洪流,帶著悲憫與接引的力量,溫柔而堅定地引導著那些彷徨無依、飽含怨念的亡魂。他們如同受到故鄉與親人血脈的無聲召喚般,紛紛掙脫戰場虛影的束縛,化作點點幽光,飄向城外荒野上那一座座孤寂冷清的墳塋,如倦鳥歸巢,沒入其中消散不見,回歸了最后的安息。隨著亡魂的消散與安寧,他們身上附著的當歸花瓣紛紛剝離,如漫天血色蝴蝶,凄美而詭異地朝著戰場上那位滿面血污、身形凝實、正艱難轉身的亡魂飛去。當那血污亡魂終于完全轉過身,與城墻光影中婦人亡魂遙遙相望、緩緩張開雙臂時,漫天的當歸花瓣在他身前飛速合攏、凝聚,最終化作一朵完整的、巨大無比的、殷紅欲滴、仿佛由鮮血凝結而成的當歸花。奇異的是,五月時節盛開的紫白碎花虛影,此刻如無數相思結纏繞其上,縈繞不絕;秋末凝結的翼狀果實虛影,此刻卻似離人淚珠般飽滿沉重,欲墜未墜。自那巨大當歸花嬌艷欲滴的花瓣深處,竟緩緩滲出了淡淡的、如同真實血液般的猩紅液體,散發出濃烈的悲愴氣息。在無數道驚駭欲絕、屏息凝神的目光注視下,兩縷跨越生死界限、飽經磨難的亡魂終于穿越了無形的阻礙,緊緊相擁在一起,巨大的當歸花也隨之徹底消散,所有光影瞬間斂去,最終化為一滴純凈剔透、飽含無盡悲歡離合與歲月滄桑的“相思淚”,靜靜懸浮于半空之中,散發出柔和而哀傷、令人心碎的溫潤光芒。

趁全城尚沉浸在極度的震驚、混亂與失神之中,無人能顧及其他,桃夭眼疾手快,玉手輕揚,一道微不可察的柔和光芒閃過袖口,精準地將那滴晶瑩欲墜、蘊含著龐大愿力的相思淚悄然攝入袖中早已備好的羊脂玉瓶之內,封存妥當。隨即,她與已恢復人形、悄然掠至身旁的赤漣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任務達成的眼神,兩人身形如輕煙般融入四散奔逃、驚恐萬狀、哭爹喊娘的人群,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紛擾喧囂、暗藏污濁與不義的米倉道重鎮,仿佛從未在此停留。

后來聽聞,廟堂震怒,特遣欽差攜雷霆之勢、如虎似狼的隨從星夜兼程趕來此地,徹查中元節當日驚現全城、駭人聽聞的奇觀異象。一番雷厲風行、嚴查深挖之下,竟揪出了前任城主多年來克扣前線將士糧餉物資、中飽私囊,并大肆私吞陣亡將士撫恤金的滔天罪狀,樁樁件件,證據確鑿,觸目驚心,足以令聞者發指。不久,那位曾端坐奢靡府邸的前任城主便被鎖鏈加身,鎖拿下獄,打入暗無天日的死牢,再無重見光明之日。很快,一位面容嚴肅、據稱清廉的新任城主走馬上任,繼續端坐在那金碧輝煌、奢靡依舊、仿佛從未被驚擾過的高墻深府之中,沉穩地掌管著米倉道這條關乎王朝錢糧命脈的經濟軍事要道。府邸內,依舊燈火通明,笙歌隱隱斷續傳來,觥籌交錯之聲隱約可聞,仿佛一切從未改變,也從未發生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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