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魂寄新犁

姚破天的魂魄并未真正消散，反倒像被那株開花的新苗牽住了根須。他看著姑娘將“共生”玉佩系在犁柄上，那木柄被幾代人攥得溫潤，握痕里還嵌著當年他磨出的血泡印記。

這日午后，育靈圃來了位波斯商人，帶來一捧“月光稻”種。稻殼泛著銀輝，說是在沙漠綠洲里長了百年，能在夜里發(fā)光。“姚老圃主當年教我們堆肥時說，‘萬物都有性子，得順著脾氣養(yǎng)’。”商人蹲在田埂上，看著姑娘用嫁接犁翻土，“這稻子嬌氣，您看該怎么種？”

姑娘正要回話，姚破天忽然發(fā)現(xiàn)犁尖劃過的地方，土塊里滲出細碎的光——竟是那株新苗的根系在土里織成了網(wǎng)，把月光稻的種子輕輕托住。他猛地想起生前的筆記：“異種共生，需以老根為橋，新苗為引。”

“得把它種在忘憂麥旁邊。”姑娘像是聽見了他的話，笑著起身，“讓新苗帶著它認認地脈。”

波斯商人剛?cè)鱿碌痉N，天邊忽然滾過驚雷。他驚呼著要去蓋谷倉，卻見姑娘指著田里：月光稻的嫩芽正順著新苗的根須往上爬，銀輝與花香纏在一起，在雨里織成了層光膜。姚破天飄在雨里，忽然覺得這把舊犁早不是農(nóng)具了，倒像根臍帶，一頭連著他的骨血，一頭系著千萬人的飯碗。

第422章麥語越關(guān)山

入秋時，青邙山的麥浪漫過了山腰，連驛站的馬夫都知道，姚家的新麥能治旅途勞頓。這日清晨，蒙養(yǎng)院的孩子們舉著麥穗往山下跑，說是山外來了支駝隊，駝鈴里裹著熟悉的麥香。

姚破天跟著孩子們飄到山口，見駝隊領(lǐng)頭的是個白發(fā)老者，背上背著個藤筐，筐里裝著半袋麥粒，麥殼上印著極小的花紋——竟是當年他親手刻在赤穗麥種上的記號。“我是西域‘肥田部’的，”老者摸著麥粒落淚，“當年您教我們用羊糞混草木灰，如今我們的麥囤比城堡還高。這是新收的‘感恩麥’，得讓您聞聞味兒。”

姑娘把新麥倒進石磨，磨出的面粉泛著淺黃，蒸出的壯饃裂開細紋，像極了青邙山的溝壑。老者咬了口饃，忽然指著遠處：“您看那片云！”只見天邊的云被風吹成麥浪的形狀，掠過西域來的商隊、安南來的稻農(nóng)、羅剎來的冰匠，最后落在育靈圃的上空，化成了場帶著麥香的雨。

姚破天望著雨里彎腰拾穗的人，忽然懂了：所謂傳承哪用得著石碑？不過是有人在嚼饃時想起老規(guī)矩，有人在犁地時摸著舊握痕，有人在異地看到麥浪，就忍不住想往土里撒把種。

第423章根脈連星斗

深冬的夜里，姑娘在油燈下翻著姚破天的舊賬本，忽然發(fā)現(xiàn)最后一頁畫著個星圖，標注著“北斗麥”三個字。“太爺爺說過，要是能培育出跟著星象生長的麥種，再遠的土地都能種出好莊稼。”她對著油燈喃喃自語，指尖劃過星圖上的斗柄。

姚破天的魂魄落在賬本上，星圖的墨跡忽然洇開，斗柄的方向正好指著院角的地窖。姑娘抱著油燈跑過去，見地窖深處藏著個陶罐，里面的麥種竟在發(fā)光，每粒麥子上都嵌著個小星點。

“這是當年您埋的？”她剛把麥種撒進試驗田，窗外就飄起了雪。雪片落在麥種上，竟被星點的光融成了水，順著土縫滲下去。姚破天忽然想起年輕時的誓言：“要讓天下的土地都認得出抓耕朝的麥。”

天亮?xí)r，雪停了。姑娘推開門，見試驗田里冒出了嫩芽，每片葉子上都頂著個小星芒，順著北斗的方向往上長。山腳下的驛站傳來歡呼，說是海靈隊從極北之地捎來消息，他們帶去的麥種在極光下結(jié)了穗，穗粒里能映出青邙山的影子。

姚破天飄到山巔，望著四方：西域的肥田在翻土，安南的稻田在泛波，極北的冰原上，有個羅剎少年正把壯饃掰給麥種。他忽然覺得自己也成了粒麥種，一半在土里扎根，一半在風里遠行，而那些握著犁、撒著種、嚼著饃的人，都是他長出的新苗。

月光爬上嫁接犁的木柄，玉佩上的“共生”二字在夜里發(fā)亮。遠處傳來新麥破土的輕響，像無數(shù)人在說同一句話：“日子還長著呢，咱慢慢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