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循環播放的音樂，喬漫澄閉著眼靜靜聆聽，不知何時終于沉沉睡去，再醒來時，對面的床上卻空無一人。

“祁銘！”

她猛然坐起，眼中惺忪一瞬被擔憂代替。

四下里環視一圈，屋里也沒有祁銘的身影。

衛生間也沒人。

她急忙從枕下摸出手機，屏幕上播放器中間的豎等號變為實心三角，喬漫澄沒在意，劃開手機直接調出通話界面，打給江序，穿好鞋匆匆跑出病房。

“江先生，祁銘不見了！”

喬漫澄問過好幾個病人和護士，得到的答案都是沒有見過。

前臺也沒有出院記錄，最大的可能就是祁銘趁著沒人注意，悄悄離開了醫院。

上一次喬漫澄來N市，也是出外診，但只停留了一天，第二天還有早就約好的病人，因此出完診就離開了。

這是她第二次過來，一下高速就來了醫院，碩大的城市，她認識的人屈指可數。

祁銘忽然消失，是她的失職。

她只能祈求，祁銘離開的時間不算太長，沒有再做傻事。

電話那頭時不時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江序已經在來的路上，根據他的指示，喬漫澄在醫院的小公園里找了一圈，依舊未見祁銘的身影。

喬漫澄的心臟狂跳不停，各種情緒夾雜在一起過了頭，整個人都慌亂不已，太陽之下，手腳卻冰涼得不像話，甚至握著手機的手都在發抖。

比情緒更折磨她的，是激素。

遠處倏地照來一束光，耳邊響起長長的嗡鳴，頃刻間，喬漫澄看不清，也聽不見了。

她緩緩蹲下身，深呼吸緩解著低血糖帶來的眩暈感。

江序沖著電話喊了幾次喬醫生，均沒有得到回應。

他掛斷車載電話，一手解著安全帶，一手給祁銘打電話。

出乎意料的，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通。

“祁銘？”

“怎么了？”

確認接電話的人是本人，江序的擔心轉為怒火：“祁銘你這個混蛋！一聲不吭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喬醫生和我都快急死了！？”

突然被吼了一通的祁銘有點懵，“我就在病房里，哪兒都沒去啊?！?

“什么??？”

電話掛斷，江序邁著長腿直奔病房，卻見祁銘確實好端端的坐在沙發上，手上還捧著本書在看。

“你怎么來了？喬醫生呢？”

沒理會祁銘，江序給喬漫澄打電話。

第一遍沒人接。

第二遍機械女聲響了兩遍，還是沒人接。

打第三遍，江序已經摁下電梯按鈕，準備下樓找人，電話也終于接通。

“江先生，找到祁銘了嗎？”

那頭的聲音聽上去有點虛弱。

“嗯，找到了，他就在病房里?！?

“那就好?！?

江序感覺到喬漫澄放松下來，語氣也更弱了。

“喬醫生，你在哪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過去找你……”

“沒事，就是低血糖犯了。不好意思江先生，是我沒搞清楚狀況，我以為祁銘不見了，給你添麻煩了?！?

電梯到了，江序摁下一樓鍵，安撫喬漫澄：“喬醫生對病人很上心，是他的榮幸，也是我的，應該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

喬漫澄面色慘白，笑比哭還難看。

“江先生……”

“喬醫生，我馬上到一樓了，你在哪里？還在公園里嗎？”

“沒，祁銘既然沒丟，我就先去找地方吃個飯，低血糖不能餓太久，江先生，我掛電話了。”

電梯門打開，通話也在同一時刻終止。

江序看著黑掉的屏幕嘆了口氣，又摁了樓層鍵，上電梯的人見他不下又上，看了他好幾眼。

喬漫澄蹲了好一會兒，眩暈感緩和，總算能視物聽聲。

起身時眼前又一黑，撐著腰閉眼站了會兒，才稍好點。

不過腿有點麻，走起來腳還有點痛。

進到飯店里坐下，服務員先給她倒了杯水，喝下之后，喬漫澄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點了碗拉面，喬漫澄安安靜靜的盯著手機屏幕發呆。

下一刻屏幕亮起，彈出一條微信消息，‘江’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喬漫澄猜到這是江序，手機自動面容識別解開，但她沒劃開，而是把手機扣到桌上，選擇沒有看見。

其實心理診療師的工作還算清閑，每天都能按時吃上飯，偶爾忙的時候，她也會吃一顆糖或者別的小零食，避免低血糖暈倒或是休克。

今天是兩年來第一次，不過也怪不得別人。

是她自己一時慌神，沒有確定事情如何，就給江序打了電話，在公園里一通瞎找。

大概祁銘怕在病房自帶的衛生間上廁所聲音太大，會吵醒她，所以去了公用的。

而且他一只手受傷，行動難免不便。

喬漫澄吃著碗里的面，蔥花香菜，辣子紅湯。

她無辣不歡，卻是個菜雞，稍微辣一點就眼淚鼻涕橫流。

這次也一樣，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面仿佛沒味道，辣椒也嘗不出半點香味，就純辣。

辣得她喉嚨疼。

走出飯店，喬漫澄通過了江序的好友申請。

不好意思才看到的話還沒打完，江序先發過來一條信息。

【喬醫生，我現在有點急事要先離開，你低血糖好些了嗎？】

輸入框的文字刪掉，重新輸入發送【好多了，在回來的路上】

病房門前，喬漫澄提著在樓下買的果籃，好幾次表情管理，終于微笑著打開了門。

兩道視線帶著不同的情緒望向她，喬漫澄哪個都沒看，彎腰將果籃放到茶幾上。

“昨天來的匆忙，忘記了看病人不能空著手，今天補上?！?

祁銘的視線定在喬漫澄的標準微笑上，沒說話。

江序掐了一把祁銘的小臂，笑著說：“辛苦喬醫生了，祁銘還要勞煩你盯著，改天他出院，我定了位子，咱們一起吃個飯。”

“好，讓江先生破費了，江先生放心，類似今天的事不會再發生的?！?

喬漫澄對祁銘的稱呼又變回了祁先生。

“有勞，那我就先走了，明晚見?！?

“明晚見?！?

喬漫澄打開果籃，拿了個蘋果，坐到另一側沙發上，拿起水果刀開始削皮。

被江序掐過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祁銘看了眼喬漫澄，再看一眼。

終于開口：“抱歉，喬醫生，早上突然拉肚子，讓你擔心了?！?

原本想著祁銘去公用廁所的喬漫澄，聽了這話反而不覺得他真的去了廁所，不過也沒揭穿。

“沒關系，祁先生把手機號留給我吧，或者我們加個微信，這樣有什么事的話你我都能聯系到對方。”

喬漫澄削蘋果皮的動作慢悠悠的，更像在給蘋果做按摩。

她的視線也一直沒移開，沒看祁銘一眼。

祁銘隱約能感覺到喬漫澄的情緒，更多是不安，早上的事似乎真的嚇她不輕。

可他一個過氣偶像，哪里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