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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柴房問道

后山的風,帶著山陰處特有的濕冷和腐朽氣息,卷過堆積如山的枯枝敗葉,發出沙沙的響聲。與山門廣場的恢弘壯麗、靈氣氤氳相比,此地仿佛被仙家遺忘的角落。幾間低矮破敗的柴房倚著陡峭的山壁搭建,歪歪斜斜,屋頂的茅草被經年的雨水浸泡成深褐色,散發出霉味。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朽木味、潮濕泥土的氣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劣質燒刀子的辛辣酒氣,頑固地滲透進每一寸木頭的紋理里。

淚羅牽著阿箐,循著那縷酒氣,深一腳淺一腳地踏過泥濘的小路,停在最外側一間柴房門前。門板半掩,露出里面幽暗的光景。堆積到房梁的劈柴碼放得歪歪扭扭,幾乎占據了所有空間,只在角落勉強留出一片僅容人蜷縮的空地。地上鋪著厚厚一層干草和枯葉,幾件辨不出原色的破爛鋪蓋隨意堆著。一個碩大的、油膩發亮的暗紅色酒葫蘆斜靠在墻角,旁邊散落著幾個空癟的皮囊,濃烈的酒氣正是從這里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

蒼柏就盤坐在那堆破鋪蓋上,背靠著冰冷的石壁,眼睛半閉半睜,手里還捏著半塊不知從哪里摸出來的、黑乎乎的肉干,有一搭沒一搭地嚼著。聽到門口的動靜,他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門沒鎖……要劈柴自己拿斧頭……東墻角……”

他的聲音含混,帶著濃重的睡意和酒意,仿佛剛才在山門前那驚世駭俗的一拳和幾句石破天驚的話語,只是他人生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轉瞬即忘。

淚羅沒有動。他站在門口,背對著漸漸沉入山巒的夕陽余暉,將柴房內映照得更加昏暗。他松開阿箐的手,示意她留在門外。然后,在阿箐緊張的目光中,他拖著依舊劇痛的左臂,一步步走進這彌漫著腐朽與酒氣的空間,走到蒼柏面前那片滿是灰塵和碎草的空地上。

撲通!

沒有猶豫,沒有言語。淚羅雙膝重重砸在冰冷堅硬、布滿碎屑的地面上!膝蓋骨與地面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響,震起一小片灰塵。他脊背挺得筆直,如同插進大地的標槍,頭顱深深低下,額頭幾乎觸碰到冰冷的泥土。

“弟子淚羅,拜見師尊!”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在這狹小的柴房里回蕩,蓋過了山風的嗚咽和朽木的嘆息。

阿箐在門口捂住了小嘴,大眼睛里滿是驚訝和擔憂。她看看跪著的淚羅哥哥,又看看那個依舊懶散靠在墻角的臟老頭,小臉上滿是困惑。

蒼柏嚼肉干的動作頓住了。他緩緩睜開渾濁的醉眼,渾濁的視線落在面前這個跪得筆直、一身血污塵土、左臂無力垂落的少年身上。那眼神,不再是山門前的漠然和憊懶,而是帶著一種審視,一種仿佛穿透皮囊、直視靈魂本質的冰冷與幽深。過了足足三息,他才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咕噥,像是嘆息,又像是自嘲。

“師尊?嘿……”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油膩的胡子上沾著肉干的碎末,“老頭子……就一個劈柴的廢物……收哪門子徒弟?骨頭碎了……跪著不疼?”

“碎骨之痛,弟子銘記!”淚羅猛地抬頭,右眼瞳孔深處那簇金紅的火焰在昏暗的光線下異常刺目,如同瀕死兇獸不屈的瞳光,“師尊能一拳碎弟子引以為傲之骨,更能一語道破弟子無法寸進之因!此等再造之恩,碎骨亦值!弟子愿追隨師尊,修習煉骨真法,縱使千難萬險,百死無悔!”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左臂的劇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骨骼深處那些遍布的裂痕,也讓他無比清晰地認識到,眼前這個看似頹廢的老醉鬼,體內蘊藏著何等驚世駭俗的力量和見識!

蒼柏渾濁的眼中,那抹幽深的光芒似乎微微閃爍了一下。他慢條斯理地咽下最后一點肉干,油膩的手指在破袍子上隨意擦了擦,然后,那只手——那只沾滿油污、曾在山門前輕描淡寫一拳將淚羅打飛的手——緩緩抬了起來。

沒有指向淚羅,而是指向了門口怯生生探著小腦袋的阿箐。

“小丫頭……過來。”蒼柏的聲音依舊含混,卻少了幾分醉意,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溫和?

阿箐嚇了一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警惕地看著蒼柏,小手下意識地揪緊了破舊的衣角。她求助似的看向淚羅。

“阿箐,不怕。”淚羅沉聲道,目光堅定。

阿箐這才猶豫著,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進來,站到淚羅身邊,像只受驚的小鹿。

蒼柏那只油膩的手指依舊指著阿箐,渾濁的目光卻仿佛穿透了小女孩瘦小的身體,落在某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上。“根骨……差得一塌糊涂……靈竅……更是堵得嚴嚴實實……”他像是在陳述一個冰冷的事實,聲音平淡無波,“按那些……嗝……按那些狗屁宗門的說法……這輩子……也就劈柴挑水的命了……”

阿箐的小臉瞬間白了,大眼睛里迅速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咬著嘴唇沒有哭出來。淚羅的心猛地一沉。

“不過……”蒼柏的話鋒陡然一轉,那只指向阿箐的手指指尖,極其細微地顫動了一下,仿佛撥動了空氣中某種無形的弦。“老頭子……年輕那會兒……見過一種……笨辦法……”

他的目光終于從虛空中收回,重新聚焦在阿箐身上,渾濁的眼底深處,似乎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寒夜星子般的光芒亮起。

“小丫頭……看好了……只教一遍……”

話音未落,蒼柏那盤坐的、看似懶散的身體,忽然以一種極其緩慢、卻又帶著某種難以言喻韻律的方式,動了起來!他的動作笨拙、扭曲,甚至有些滑稽可笑,完全不像任何已知的功法起手式。他先是極其別扭地抬起左臂,五指張開,掌心向天,仿佛要承接什么東西,手臂卻僵硬得像根枯枝。同時,右臂以一種近乎脫臼的角度向后扭曲,手掌虛按向地面。一條腿曲起,腳心向上,另一條腿卻斜斜蹬出,腳趾勾著,整個姿勢怪異得如同一個被頑童隨意扭壞的泥偶!

更詭異的是,隨著他擺出這個怪誕的姿勢,柴房內彌漫的腐朽氣息中,似乎有某種極其微弱、冰冷而純凈的力量,被悄然引動了!那不是靈氣!而是一種更加深邃、更加古老、仿佛來自九天之外、亙古星辰的……寒芒!

阿箐原本害怕的眼神,在蒼柏開始動作的瞬間,就變了。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專注,仿佛有無形的線,將她的心神牢牢系在了蒼柏那扭曲怪誕的姿勢上!她甚至不自覺地、極其笨拙地開始模仿!

她抬起瘦小的左臂,掌心向天,五指努力張開,小臉因為用力而微微漲紅。右臂也學著向后扭,卻因為筋骨僵硬而顯得格外吃力,小小的身體搖搖晃晃,仿佛隨時會摔倒。但她咬著牙,努力維持著那個怪異的姿態,大眼睛死死盯著蒼柏的動作,一眨不眨。

一絲絲、一縷縷,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帶著星輝般寒意的氣息,開始無視她堵塞的靈竅,無視她孱弱的根骨,如同受到某種本源的吸引,悄無聲息地透過她的肌膚,滲入她的骨骼深處!阿箐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一種源自骨髓深處的、冰冷的刺痛與……難以言喻的麻癢!

淚羅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他右眼的金焰劇烈跳動!他能模糊地感應到,阿箐體內那原本沉寂如死水、被無數雜質淤塞的骨骼深處,正被那絲絲縷縷的星辰寒意滲透、沖刷!雖然微弱,卻如同在堅硬的凍土上,鑿開了一絲極其細微的縫隙!

這絕不是修真界已知的任何引氣法門!這邋遢的老頭,隨手擺出的一個怪異姿勢,竟能引動九天星辰之力,強行淬煉最凡俗的根骨?!這簡直是逆天改命!

“哼……笨是笨了點……倒不算太蠢……”蒼柏維持著那怪異的姿勢,看著阿箐笨拙卻無比認真的模仿,渾濁的眼中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滿意。他緩緩收勢,那怪誕扭曲的動作回歸懶散的盤坐,仿佛剛才那引動星辰的一幕只是幻覺。他指了指墻角一堆相對干燥的枯草堆:“以后……每天子時……對著月亮……擺半個時辰……擺不對……就滾蛋……”

說完,他不再看阿箐,仿佛剛才只是隨手丟給小貓一根肉骨頭。渾濁的目光重新落回跪在地上的淚羅身上,那眼神瞬間變得如同萬載寒冰般刺骨,帶著一種審視廢鐵的冷漠。

“至于你……”蒼柏的聲音重新變得憊懶而刻薄,“一身破瓦罐……裂痕比蜘蛛網還密……還想學劈柴?”

他打了個酒嗝,慢悠悠地站起身,趿拉著破草鞋,走到柴房角落里,隨手拎起一把斧頭。那斧頭樣式極其古舊,木柄被磨得油亮發黑,布滿裂紋,斧刃更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缺口和卷刃,黯淡無光,別說劈柴,砍塊豆腐都嫌鈍。

蒼柏拎著這把破斧頭,走到淚羅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嫌棄。

“起來。”他命令道,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淚羅強忍著左臂的劇痛,用右手撐地,艱難地站了起來。

“拿著。”蒼柏將那把破得不成樣子的斧頭,隨意地塞到了淚羅唯一能動的右手里。斧柄入手沉重,帶著冰冷的粗糙感。

“去。”蒼柏抬了抬下巴,指向柴房外那片堆滿了朽爛枯木、枝杈虬結的柴堆,“把那堆……最爛的……給老頭子……劈成……一寸長、半寸寬的柴條。”他頓了頓,渾濁的眼睛瞇起,嘴角扯出一個近乎殘酷的弧度,“記住……只能用你那只……快碎了的胳膊……發力!用腰!用腿!就是……不許用你那只……還算囫圇的手!敢多用一絲力氣……老頭子就把你另一條胳膊……也打斷!”

淚羅握著那把沉重而破敗的斧頭,右臂肌肉本能地賁起,淡金色的竹紋在皮膚下若隱若現,強大的力量感幾乎要噴薄而出!然而,蒼柏冰冷的話語如同枷鎖,瞬間將他右臂的力量死死禁錮!

只能用那只碎裂的左臂發力?!還要配合腰腿?!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左臂此刻每一次輕微的移動都帶來鉆心的劇痛,骨骼瀕臨崩潰的哀鳴從未停止,怎么可能用來揮動沉重的斧頭劈柴?!

“怎么?怕了?”蒼柏嗤笑一聲,眼中滿是嘲弄,“這點疼都受不了……還妄想煉骨?滾下山去……當個凡夫俗子……還能多活幾年!”

淚羅右眼的金焰猛地爆燃!左臂傳來的劇痛和蒼柏刻骨的嘲諷,如同烈火烹油!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猛地咬緊牙關,額角青筋瞬間暴起!他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柴房外那片散發著濃重腐朽氣息的爛木堆。

阿箐緊張地看著淚羅的背影,小手下意識地握緊了,學著蒼柏剛才的姿勢,掌心向上,仿佛在無聲地祈禱。

淚羅停在了一根足有成人腰身粗細、通體布滿霉斑和蟲洞、朽爛得幾乎一碰就碎的枯木前。他深深吸了一口帶著腐朽味道的空氣,冰冷的寒意似乎稍稍壓下了左臂灼燒般的劇痛。他雙腳分開,沉腰坐馬,重心下沉,將身體的力量壓向腰胯和雙腿。這是最基礎的發力姿勢,他在無數次生死搏殺中早已爛熟于心。

然后,他緩緩抬起了那只劇痛欲裂的左臂!

“呃——!”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從他緊咬的牙關中迸出!僅僅是抬起手臂這個動作,就仿佛有無數把鈍刀在臂骨裂痕處來回切割、攪動!豆大的冷汗瞬間從他額頭、鬢角滲出,沿著臉頰滑落。

他強迫自己忽略那幾乎要摧毀意志的劇痛,將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碎裂的左臂上!肌肉在顫抖,骨骼在哀鳴!他嘗試著,極其艱難地,調動腰腿的力量,通過脊柱的傳遞,灌注到左肩,再驅動左臂!

沉重破敗的斧頭,被他用這只瀕臨崩潰的左臂,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舉過了頭頂!他的身體因為劇痛和力量的失衡而劇烈搖晃,臉色慘白如紙,汗水浸透了破爛的衣衫。

“劈!”蒼柏靠在柴房門框上,不知何時又摸出了一個小酒囊,仰頭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氣噴出,聲音冰冷無情。

淚羅右眼金焰狂燃,如同瀕死的兇獸發出最后的咆哮!他猛地擰腰轉胯,將全身最后一絲能調動的力量,不顧一切地灌注到左臂,驅動著那把破斧,朝著那根腐朽的枯木狠狠劈下!

“嗚——!”

斧刃破空,帶著一種力竭的悲鳴!

咔嚓!

斧刃砍在了枯木邊緣!腐朽的木頭應聲裂開一道口子!然而,斧刃卻被深深卡在了爛木之中!

淚羅的左臂,在力量爆發與驟然受阻的反震雙重沖擊下,發出一連串令人頭皮發麻的、清晰的骨裂聲!咔嚓嚓!仿佛冰層徹底崩裂!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如同海嘯般瞬間將他吞沒!眼前猛地一黑,喉頭腥甜上涌!

“噗!”一大口鮮血狂噴而出,濺在腐朽的木屑上,觸目驚心!

他身體一晃,再也支撐不住,單膝重重跪倒在地,右手死死撐住地面,才沒有徹底倒下。左臂軟軟地垂著,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機,只有那深入骨髓、如同被碾碎般的劇痛,證明著它的存在。

“廢物!”蒼柏冰冷刻薄的聲音如同淬毒的鞭子抽來,“連塊爛木頭都劈不開!骨頭斷了……就不知道……把斷口……接得更緊點嗎?!氣血都死絕了?!爛泥糊不上墻!”

劇痛、羞辱、失敗的怒火……在淚羅胸中瘋狂燃燒!他猛地抬頭,右眼瞳孔中的金紅火焰幾乎要燒穿瞳孔!他死死盯著蒼柏,那眼神,不再是恭敬,而是如同被逼到絕境的野獸,充滿了暴戾與瘋狂的反噬!

“看什么看?!”蒼柏灌了一大口酒,渾濁的眼中寒光一閃,“不服?再來!”

淚羅喉嚨里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腔如同風箱般劇烈起伏!一股狠絕到極致的意念壓下所有的劇痛!他竟再次掙扎著站了起來!依舊只用腰腿發力,驅動那只仿佛已經不屬于自己的碎裂左臂,去拔那把卡在爛木里的破斧!

每一次用力,都伴隨著骨骼摩擦、碎屑擠壓的恐怖聲響!汗水混合著血水從他額頭、嘴角淌下!他如同一個不知疲倦、不知痛苦的機器,一遍又一遍,用那只碎裂的手臂,瘋狂地劈砍著那根腐朽的枯木!

咔嚓!咔嚓!

噗!噗!

骨裂聲、劈砍聲、吐血聲,在這陰暗的后山角落,交織成一曲殘酷而絕望的樂章。

阿箐早已淚流滿面,她緊緊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她看著淚羅哥哥一次次倒下,一次次掙扎爬起,看著他左臂上滲出的鮮血染紅了破爛的衣袖,看著他慘白的臉上布滿汗水、血水和塵土混合的污跡。她小小的身體也在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一種感同身受的痛苦和無法言說的悲傷。

她猛地轉過身,不再看那慘烈的景象。她走到淚羅剛才跪拜的空地上,學著蒼柏教她的那個極其怪異扭曲的姿勢,笨拙地抬起左臂,掌心向天,右臂向后扭曲,一條腿曲起……小臉上滿是淚痕,眼神卻無比專注和倔強。一絲絲微弱的、帶著星輝寒意的氣息,再次無視她堵塞的靈竅,悄然滲入她顫抖的骨骼深處。

柴房內,蒼柏背靠著冰冷的門框,仰頭灌著劣酒。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他渾濁的眼睛望著柴房外那片被夕陽最后余暉染紅的、堆滿朽木的狼藉空地。少年野獸般的低吼、骨骼瀕臨徹底崩潰的哀鳴、小女孩無聲的淚水和倔強的模仿……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落在他渾濁的眼底深處。

那眼底深處,萬古寒冰般的漠然之下,似乎有一絲極其微弱、如同枯木逢春般細微的……漣漪,悄然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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