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土豆在鋼盔里堆成小山，表殼上的裂痕卡住了一粒雪。李龍沒再看那塊懷表，只把它塞回內袋，手碰到箱底時，指尖碰到了一層異樣的硬殼。他蹲下，用匕首沿著箱縫劃開，木板斷裂聲驚得王步猛地抬頭，卡賓槍槍管轉向門口。

林文斌已經靠在箱體旁，計算板貼著箱底滑動。屏幕閃出波形，他手指在邊緣敲了兩下：“有金屬夾層，厚度三點二厘米，不是結構件。”

王步幾步跨過來，一拳砸在箱角。木板崩裂，露出一層油布。他扯開布，三支手電滾進雪堆，筒身裹著防凍布，壓印著帶鷹翼的徽記。

“美軍的東西。”王步抽出一支，甩掉雪，手指剛觸到開關，白光猛然炸開，直刺倉庫后墻。光束穿透雪霧，在凍土上燒出焦黑圓點。

李龍側身避光，瞇眼盯著那束光。它不像照明，倒像一把鑿子，硬生生在黑暗里剜出通道。

林文斌的計算板突然震動，警報條在屏幕邊緣跳動。他調出頻譜圖，光束頻率與美軍夜視儀的紅外響應曲線幾乎重合。“87%匹配。”他聲音壓低，“這不是手電，是干擾源。”

周紅梅從趙小虎身邊起身，袖口的紅十字徽章被光映得發亮。她走到墻邊，把袖標斜掛在釘子上。光束掃過，反射的光斑在墻上跳動，像被驚擾的飛蛾。

“頻閃。”林文斌調出手電模式，光點開始以固定節奏閃爍。計算板捕捉到反射波，波形出現紊亂。“每秒十二次，能造成視覺殘留。”

王步把槍靠在墻邊，抓起一支手電綁在卡賓槍導軌上。他瞄準百米外的枯樹，按下頻閃鍵。光斑在樹干上跳動，影子在雪地上拉長、扭曲，持續了近半秒才消失。

“敵人的夜視鏡會卡幀。”林文斌說，“瞳孔來不及收縮，圖像重疊。”

周紅梅突然伸手，用袖標反光模擬夜視鏡接收面。計算板顯示，頻閃持續四秒后，接收信號強度下降62%。

“他們瞎了。”王步咧嘴，“不是全瞎，是看東西重影，分不清動靜。”

李龍沒說話，走到倉庫門口。雪霧濃得伸手不見五指，但他記得三十米外埋了三顆M24，連著魚線絆索。他回頭：“拿一支手電，照那邊雪堆。”

王步照做。強光掃過，積雪下的魚線清晰可見，連手榴彈引信的改裝接頭都露了出來。

“改成光敏觸發。”王步蹲下，拆開引信盒，把光敏電阻嵌進電路，“敵人的探照燈一掃過來，光強變化，直接引爆。”

林文斌盯著計算板：“運輸機可能還會來。這次我們有準備。”

李龍從背囊里取出懷表，打開表蓋。裂痕橫貫表盤，但指針依舊走動。他在雪地上劃出三道線，用表背在第一條上壓出刻痕：“代號‘1951.3.17’。”

王步立刻明白。三組：誘敵、設伏、突擊。

“光網覆蓋半徑要150米。”林文斌用計算板推演光束角度，“三支手電呈三角布設，交叉掃描，不留死角。”

周紅梅解開醫藥箱，取出內層的反光板。那是她從美軍急救包里拆下的鋁箔，邊緣磨得發亮。她把它固定在木棍上，舉到手電光路中。光束折射，形成移動光斑，在雪地上來回掃動。

“像人影。”王步點頭，“狙擊手會開火。”

李龍抓起M1加蘭德，往彈倉壓進七發穿甲彈。他沒再說話，只是把槍背好，走向倉庫西側。

林文斌突然抬手：“信號，C-47頻段，雙機編隊，高度八百，正對本區域。”

所有人貼地趴下。倉庫裂隙外，云層裂開，兩架運輸機的輪廓在雪霧中浮現。機腹緩緩打開，黑影尚未墜落，王步已同時啟動三支手電。

強光沖天而起，交織成網，直刺云層。光束在雪霧中形成三道光柱，像從地面刺出的利劍。

第一架運輸機的探照燈剛亮，光網已掃過駕駛艙。機艙內傳來短促喊叫，探照燈瞬間熄滅。第二架試圖轉向，但光束已鎖定尾翼，紅外導航系統失靈，飛機劇烈晃動，投下的箱子偏離預定坐標，砸進湖心冰層。

“有效。”林文斌盯著計算板，“夜視設備信號中斷，敵方通訊出現‘光學干擾’代碼。”

王步關掉手電，雪地重歸黑暗。但沒人起身。

“他們不會再來空投。”李龍說，“會派地面隊。”

“那就等。”王步把卡賓槍換回M1加蘭德，“等他們帶著夜視鏡進來，看不清路。”

林文斌重新校準計算板，接入光敏炸彈的無線接收模塊。三顆M24已被重新布設在通往倉庫的三條雪道上，引信連接手電的光控開關。

周紅梅檢查完趙小虎的傷勢，把最后半管凝膠涂在他凍傷的腳踝上。她抬頭，看見倉庫頂的積雪開始輕微震顫。

“風變了。”

話音未落，雪霧突然濃得伸手不見五指。風卷著雪粒拍打倉庫外墻，像無數細小的石子。

王步抓起一支手電，綁在肩帶外側。他推開倉庫門，光束刺入雪幕，形成一道光柱，勉強照出五米內的輪廓。

“十點鐘方向。”林文斌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計算板捕捉到微弱的紅外信號，“兩個移動熱源，距離一百二十，高度差三米，是狙擊手。”

李龍伏低，M1加蘭德抵肩。他透過覘孔，看見濃霧中亮起兩點紅光——美軍的夜視鏡。

王步的手電調至頻閃模式，光斑在雪地上跳躍。紅光開始晃動，兩個黑影踉蹌了一下，其中一人抬手去揉眼。

“來了。”

李龍沒開槍。他在等。

紅光移入手電頻閃范圍的瞬間，兩人同時停步。一個單膝跪地，另一個直接栽進雪里，手還死死按著夜視儀。

林文斌的計算板顯示，紅外接收信號已歸零。

“爆了。”他說。

王步抓起光敏炸彈的遙控器，拇指懸在按鈕上。

“別急。”李龍低聲說，“還有后隊。”

雪霧深處，腳步聲開始密集。皮靴踩雪的聲音由遠及近，節奏整齊，至少一個班。

林文斌的耳機里跳出新信號：“步話機在呼叫，說‘光學武器出現，暫停推進’。”

“暫停？”王步冷笑，“他們得往前走。”

他按下遙控器。

三顆M24同時引爆。雪地炸開三團白霧，沖擊波掀翻了最前排的士兵。慘叫劃破雪幕，有人拼命拍打夜視鏡，鏡片已布滿裂痕。

李龍起身，M1加蘭德指向指揮部方向。

王步撿起一支完好的夜視儀，鏡片裂成蛛網。他扔掉，抓起手電，綁在槍上。

“天亮前，”李龍說，“讓每道戰壕都亮起來。”

王步點頭，手指扣上手電開關。

光束再次撕開雪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