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號繼續在大海上漂泊,這一日,我們意外地靠近了一處海底火山口。海底火山口,那是地球深處力量的宣泄口,充滿了神秘與危險。當我們靠近時,透過清澈的海水,可以看到海底火山口不斷地噴出熾熱的巖漿,巖漿與冰冷的海水相遇,瞬間產生巨大的能量,激起層層白色的煙霧,仿佛是一場夢幻與現實交織的奇妙景象。
“注意右舷水溫異常升高!”船長老李的聲音在駕駛艙里響起,他緊握著舵盤,目光緊盯著前方海域。儀表盤上的水溫指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原本湛藍的海水在火山口附近泛著詭異的青黑色。
實習生小林扒在船舷邊,手里的速寫本已經被海風掀得嘩嘩作響:“船長,這海水里好像有發光的東西!”她指著水下涌動的暗流,無數細小的熒光生物正隨著洋流翩翩起舞,在巖漿升騰的煙霧中勾勒出奇幻的光軌。
老學者王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手里的放大鏡正對著海水樣本仔細觀察:“這是深海熱泉生態系統,這些微生物能在極端環境下生存,就像古代文人在艱苦環境中堅持創作一樣神奇。”他轉過身,看著甲板上好奇的年輕人們,“你們知道嗎?眼前這不斷涌出巖漿的火山口,讓我想起了中國文化里的墨池。”
小林眼睛一亮,連忙放下速寫本:“教授,您是說王羲之洗筆的那個墨池嗎?我在書法課上學過!”她踮起腳尖望著海底火山口,巖漿翻涌的形態確實像極了硯臺里被研開的墨汁,“可火山巖漿是熱的,墨池是涼的,它們怎么會聯系到一起呢?”
王教授笑著指了指海水里翻騰的黑色礦物質:“你看這些被巖漿帶上來的硫化物,在海水中沉淀后形成的黑色沉積層,是不是很像墨池里積累的墨漬?古人以水研墨,自然以水滌墨,而大海以火山為硯,以巖漿為墨,正在書寫地球的歷史呢。”
船長老李這時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個裝著深海泥土的玻璃瓶:“王教授說得對。我跑船三十年,見過不少海底奇觀,但每次看到火山口都覺得震撼。這些黑色的泥漿要是能寫字,恐怕能寫出比《蘭亭集序》還長的文章。”他用手指沾了點泥漿在甲板上寫字,筆畫竟然真的烏黑分明。
“船長您這是王羲之附體啦!”小林打趣道,隨即又好奇地問,“那王羲之每天練字,真的能把整個池子都染黑嗎?得用多少墨水啊?”
王教授從背包里取出一本泛黃的古籍抄本:“根據《晉書?王羲之傳》記載,他‘臨池學書,池水盡黑’。這當然有夸張成分,但足以說明他練字的勤奮程度。東晉時期的書法用紙多為麻紙,吸墨性強,每次寫完清洗筆硯,確實會讓池水逐漸變色。”他翻到其中一頁,上面印著《蘭亭集序》的摹本,“你們看這‘之’字的筆法,輕重緩急之間,是不是很像巖漿在海水中流動的韻律?”
小林湊近細看,果然發現書法的飛白之處與浪花飛濺的形態有異曲同工之妙:“真的耶!那米芾的洗墨池也是這樣嗎?我記得美術老師說他是個很有趣的書法家。”
“米芾可比王羲之更‘瘋癲’些。”王教授笑著說,“史書記載他有潔癖,每次寫字前必須洗手三遍,寫完后立刻清洗筆硯。他在漣水任職時,特意在官署后院挖了個池子專門洗墨,久而久之,池水分成了清黑兩半,成了當地一景。”他指著火山口邊緣的海水分層現象,“就像這里的海水,火山口附近是黑色的,稍遠些就變清澈了,大自然也在模仿米芾的洗墨池呢。”
這時船上的聲吶突然發出警報,屏幕上顯示火山口活動加劇。船長立刻下令:“所有人回到船艙,準備駛離危險區域!”大家匆忙收拾東西時,小林不小心把速寫本掉在了海里,眼看著本子被洋流卷向火山口方向。
“我的本子!”小林急得直跺腳,那里面畫滿了這一路的見聞。沒想到深海探測機器人這時正好在附近作業,船長操控機械臂精準地撈起了速寫本。當本子被遞回來時,小林驚喜地發現海水浸泡后的紙頁上,原本的鉛筆線條暈染開來,竟形成了一幅天然的水墨畫。
“這簡直是米芾的‘刷字’風格!”王教授贊嘆道,米芾的書法善用側鋒,筆鋒跳躍如刷漆,與眼前暈染的線條極為相似。他指著畫中火山口的輪廓,“你看這墨色的濃淡變化,比刻意繪制的還要生動。這就是自然與藝術的奇妙共鳴。”
回到船艙后,小林把濕透的速寫本攤開晾干,大家圍坐在一起繼續討論。船長泡了壺熱茶,水汽在玻璃窗上凝成水珠,順著玻璃蜿蜒流下,像極了書法中的飛白筆畫。
“其實古代文人選墨池很有講究。”王教授呷了口茶說道,“必須是活水,這樣才能及時沖走浮墨,留下沉墨。王羲之的墨池靠近蘭溪,米芾的洗墨池連接運河,都是活水。就像這火山口,有不斷涌出的巖漿,也有不斷流動的海水,才能形成這天然的‘墨池’。”
小林若有所思地說:“那他們練字的時候,會不會對著池水發呆找靈感啊?就像我對著大海畫畫時,經常會有新想法。”
“肯定會的。”王教授點頭道,“古人講究‘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王羲之住在山陰蘭亭,那里‘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這樣的環境自然能激發創作靈感。他在《蘭亭集序》里寫‘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既是寫景也是寫心。”
船長這時想起了什么:“我老家浙江紹興就有王羲之墨池的遺跡,現在還圍著欄桿保護著呢。池邊有塊石碑,刻著‘墨池’兩個大字,筆力遒勁,據說也是后人模仿王羲之風格刻的。”他拿出手機翻出照片,池水墨綠幽深,岸邊確實有不少人在臨摹書法。
小林對比著照片和窗外的火山口:“您看這照片里的墨池形狀,和火山口的輪廓竟然有點像!都是中間深四周淺,難怪教授會把它們聯系起來。”她突然靈機一動,“我們能不能在這里也做個‘墨池’實驗?用船上的墨水和海水混合,看看會不會變色。”
大家覺得這個主意有趣,立刻找來實驗器材。小林往海水樣本里滴入墨水,原本擴散的墨滴在高溫海水中竟然凝結成了黑色的絮狀物,就像書法中的“漲墨”效果。王教授解釋說:“這是因為海水里的礦物質與墨水中的膠質發生了反應,古代文人雖然不懂化學,但他們通過實踐發現了不同水質對墨色的影響,這就是最樸素的科學探索。”
隨著船逐漸駛離火山口,海水的顏色慢慢恢復正常。小林把今天的見聞都畫在了速寫本上,還特意在火山口的圖案旁畫了個小小的硯臺。王教授看著她的畫說:“其實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墨池’。古人以池塘為墨池,我們以大海為墨池,未來的人可能會以星空為墨池。但無論形式如何變化,文化創作與自然的聯系永遠不會斷。”
船長靠在欄桿上望著落日,金色的陽光灑在海面上,把海水染成了琥珀色:“就像這火山巖漿,冷卻后會變成巖石,成為新的陸地;文人的墨跡流傳下來,就成了文化的基石。都是在創造些什么,也都在留下些什么。”
在這海底火山口與墨池的聯想中,我仿佛看到了文明傳承的脈絡。從古代文人的墨池,到現代人們對文化的傳承和創新,文明就像這海底火山口的巖漿一樣,源源不斷地流淌著,永不停息。無論時代如何變遷,自然環境始終是我們文化創作的源泉,而我們也應該珍惜和保護自然環境,讓它繼續為我們的文化創作提供靈感和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