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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潮聲鼓點

  • 永樂疑案
  • 愛吃蛋糕的懶羊羊
  • 4196字
  • 2025-07-15 08:38:54

蘆葦在腳下發出斷裂的脆響,像被踩碎的骨片。林羽的肩膀早被血浸透,鐵拐砸中的地方像塞了團燒紅的棉絮,每跑一步都疼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可他不敢停,阿木被抓走時悶哼的聲音總在耳邊轉,像根刺扎進腦子里。

“等等!”蘇婉清的聲音從身后追上來,她提著裙擺跑得飛快,銀簪在月光下劃出細碎的亮,“你知道三江口在哪嗎?秦老鬼的海圖只畫了半截!”

林羽猛地頓住,蘆葦葉掃過臉頰,劃出細小的血痕。他確實慌了——剛才滿腦子都是阿木,竟忘了自己連海門的具體位置都搞不清。蘇婉清已經追到他身邊,胸口起伏得厲害,金瞳在月光下泛著水汽:“我爺爺的筆記里記過,三江口的漩渦有三個,只有月圓時中間那個才會顯形。”她從懷里摸出青銅牌,星圖在月光下浮出淡淡的銀輝,“你看這星圖第三顆星的偏角,對應著北岸的老燈塔。”

遠處果然有團昏黃的光在江霧里晃,像只半睜的眼。林羽咬了咬牙,突然拽住蘇婉清的手腕往斜刺里跑:“抄近路,穿過那片柳樹林!”

柳枝抽在臉上生疼,蘇婉清卻沒吭聲。她能感覺到林羽的手在抖,不是怕的,是急的——就像小時候看見鄰居家的狗被偷,她攥著石頭追了三條街,手心也是這樣又燙又麻。

“你爹當年……也是這樣嗎?”她突然問。

林羽的腳步頓了半秒。父親的臉在記憶里已經有些模糊,只記得他總對著星圖喝酒,說“有些債,總得有人還”。他喉結滾了滾,沒說話,只是跑得更快了。

柳樹林盡頭突然開闊起來,露出片黑黢黢的灘涂,潮水退去的泥地上留著密密麻麻的腳印,像某種丑陋的花紋。最顯眼的是串帶血的腳印,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江心延伸,鞋印邊緣沾著木屑——是阿木的,他白天修船時崴了腳,鞋底總往外側偏。

“往那邊走了。”林羽的聲音發緊,突然注意到泥地里嵌著塊碎布,靛藍色的,是阿木常穿的粗布褂子。

蘇婉清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著江面上的霧氣:“你看!”

霧氣里浮出十幾個黑影,正扛著什么往江心的沙洲走。那東西被黑布罩著,輪廓像口棺材,卻隱約能聽見里面傳來沉悶的撞響——是阿木在掙扎。七星會的人舉著火把,在濕滑的灘涂上走得很慢,火把的光在霧里散開,像一朵朵鬼火。

“他們在等子時大潮。”蘇婉清的指尖冰涼,“秦老鬼說祭船,恐怕是要把阿木……”

林羽突然摸出短刀,刀鞘往旁邊的柳樹上一磕,褪下的鞘子劃出道弧線,“咚”地砸在遠處的水洼里。黑影們立刻警覺地轉身,火把齊刷刷照過來的瞬間,林羽拽著蘇婉清滾進了旁邊的蘆葦叢。

“誰在那兒?”陳瘸子的聲音穿過霧氣,帶著金屬摩擦的澀,“出來!不然我現在就把這小子扔進漩渦里!”

黑布罩著的東西突然劇烈地扭動起來,撞得旁邊的黑衣人一個趔趄。林羽的心猛地揪緊——阿木這是在故意吸引注意力。

“分開找!”陳瘸子的鐵拐往泥地上一頓,“仔細搜,別讓林御史的種壞了大事!”

腳步聲漸漸散開,有兩人正往蘆葦叢這邊走。林羽屏住呼吸,突然注意到蘇婉清在解頭發上的銀簪,簪尾的尖刺在月光下閃著冷光。他按住她的手,指了指旁邊的泥沼——那里積著半尺深的黑水,水面漂著層綠藻,看著就像結實的地面。

兩個黑衣人罵罵咧咧地走進蘆葦叢,走在前面的那個果然一腳踩進了泥沼,“哎喲”一聲就往下陷,泥漿瞬間沒到了腰。后面的人慌忙去拉,剛彎腰就被林羽從背后捂住嘴,短刀干脆利落地抹過喉嚨。

蘇婉清已經用銀簪挑斷了陷在泥里那人的腳筋,看著他在泥漿里無聲地抽搐,她突然別過臉,胃里一陣翻涌。林羽遞過來塊干凈的帕子,是他剛才從船塢帶出來的,還帶著松油味:“忍忍,等救了阿木就走。”

她接過帕子的手還在抖,卻點了點頭:“沙洲那邊有艘船,他們肯定是想等祭完船就從水路走。”

遠處的沙洲上,火把圍成了個圈。陳瘸子正站在圈中間,手里舉著個黑漆漆的東西,看著像尊缺了頭的銅雕像。林羽瞇起眼,突然認出那是“鎮海號”船頭上的鎮水獸——當年寶船沉沒時,這尊獸頭被人鑿下來帶走了,父親的日記里畫過它的樣子,說嘴里藏著打開船艙的機關。

“時辰快到了!”陳瘸子突然揚聲,鐵拐往地上重重一敲,“把祭品抬到漩渦邊!”

黑布被扯掉了,露出被捆在木樁上的阿木。他臉上全是血,嘴角卻還咧著,看見遠處蘆葦叢里晃動的人影,突然拼命地扭動起來,木樁被他撞得咯吱響。

“老實點!”旁邊的黑衣人踹了他一腳,阿木悶哼一聲,卻突然朝蘆葦叢的方向喊:“林哥!別管我!這是個套——”

話沒說完就被堵住了嘴。陳瘸子冷笑起來,聲音在霧里飄得很遠:“林羽,我知道你在。二十年前你爹欠我的,今天就用你朋友的命來還!”他突然舉起鎮水獸,往阿木身邊的泥地上一插,獸頭的眼睛里竟射出兩道紅光,正好落在江面的某個點上——那里的水正打著轉,漩渦的邊緣泛著詭異的熒光。

“快看!”蘇婉清突然低呼,青銅牌在她手里發燙,背面的小字竟滲出了血珠,和星圖上的紅點慢慢重合,“這不是航道圖,是……是鑰匙!”

林羽突然明白過來。父親日記里的船錨標記,青銅牌上的“海門”二字,還有鎮水獸的紅光——這根本不是找什么寶藏,是要打開長江底下的那個“歸墟”。秦老鬼說的“海門非門”,指的恐怕是連接江底世界的入口。

“子時到!”陳瘸子突然舉起鐵拐,“祭船!”

兩個黑衣人架起阿木,就要往漩渦邊拖。林羽再也忍不住,拔刀沖出蘆葦叢,短刀在月光下劃出道銀弧:“放開他!”

陳瘸子像是早料到他會出來,嘴角勾起抹陰狠的笑:“來得正好!”他突然吹了聲口哨,周圍的黑影瞬間圍了上來,手里的刀在火把下閃著寒光。

蘇婉清緊跟著沖出來,銀簪脫手而出,精準地釘穿了最前面那人的手腕。她撿起地上的長刀,刀柄在掌心轉了個圈:“別硬拼,找機會救阿木!”

林羽的刀已經和黑衣人撞在一處,肩膀的劇痛讓他動作慢了半拍,刀背擦著胳膊劃過去,帶起串血珠。他咬牙側身,短刀從對方腋下穿過,刀柄重重砸在那人的后心。

“林哥!小心后面!”阿木突然發出含混的喊聲。

林羽猛地回頭,陳瘸子的鐵拐已經到了眼前,拐頭的尖刺閃著藍幽幽的光,顯然淬了毒。他下意識地翻滾躲開,鐵拐砸在泥地上,濺起的泥漿里竟冒泡——是腐蝕性的毒液。

“你爹當年就是被這拐子捅穿了肺。”陳瘸子笑得像只老狐貍,“我讓你嘗嘗一樣的滋味!”

鐵拐帶著風聲掃過來,林羽只能狼狽躲閃。他注意到陳瘸子的木腿在濕泥里陷得很深,每次抬腿都要慢半拍——這是唯一的破綻。

就在這時,蘇婉清突然朝阿木那邊沖去,手里的長刀舞得像團白影。她故意露出個破綻,讓黑衣人抓住手腕,另一只手卻摸出青銅牌,狠狠砸在鎮水獸的眼睛上!

紅光突然熄滅,江面上的漩渦猛地亂了,浪頭翻涌著拍向沙洲,幾個站不穩的黑衣人瞬間被卷進水里,發出凄厲的慘叫。

“找死!”陳瘸子怒吼著轉向蘇婉清,鐵拐直取她的后心。

林羽抓住機會,短刀貼著泥地滑過去,精準地劈在陳瘸子的木腿關節處。“咔嚓”一聲,木腿應聲斷裂,陳瘸子踉蹌著跪倒在地,鐵拐脫手飛出,掉進了漩渦里。

“你爹沒做到的事,你做到了。”陳瘸子趴在泥里,眼角的痣在火把下扭曲著,“可你以為這樣就完了?歸墟已經開了,那些東西……很快就要出來了……”

他突然從懷里掏出個火折子,狠狠往旁邊的油桶扔去。“轟”的一聲,火焰騰起丈高,照亮了江面上的漩渦——那里的水正在往下陷,露出黑沉沉的洞口,邊緣竟有青灰色的磚石,像極了城墻的輪廓。

“阿木!”林羽趁機砍斷捆著阿木的繩子,阿木踉蹌著撲過來,胳膊還在淌血,卻一把抱住他:“我就知道你會來!”

蘇婉清突然指著洞口:“快看!那是什么?”

洞口里浮出無數光點,像螢火蟲一樣往上飄,卻在接觸空氣的瞬間變成了人形——穿著明朝水師的鎧甲,手里握著銹跡斑斑的長刀,面甲下沒有臉,只有黑洞洞的窟窿。

“是……是鎮海號的船員……”蘇婉清的聲音發顫,“古籍里說,歸墟會困住淹死的亡魂,只有海門打開時才會出來……”

那些“亡魂”已經踏上沙洲,長刀揮向離得最近的黑衣人,鎧甲摩擦的聲音像指甲刮過玻璃。陳瘸子在火里狂笑著:“看見了嗎?這就是你們林家守護的東西!我就是要讓它們出來,讓所有人都看看當年的真相!”

一個“亡魂”的長刀已經劈到林羽頭頂。林羽舉刀去擋,兩刀相撞的瞬間,他突然看清對方鎧甲內側刻著的字——是個“林”字,和父親日記里的簽名一模一樣。

“等等!”他突然喊出聲,“這上面有我家的標記!”

那“亡魂”的動作頓住了。林羽趁機拽著阿木和蘇婉清往后退:“它們好像認得這個標記!”

蘇婉清突然舉起青銅牌,星圖在火光下亮得刺眼:“星圖對應的是歸墟的方位,也許……能把它們引回去!”

她迎著“亡魂”們沖過去,青銅牌舉得高高的。那些“亡魂”果然轉向她,光點組成的眼睛里閃過遲疑。

“往漩渦那邊引!”林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和阿木一左一右護住她,“快!火快滅了!”

火焰漸漸小下去,洞口的吸力卻越來越強,沙洲在搖晃,腳下的泥地開始開裂。蘇婉清舉著青銅牌,一步步往漩渦邊退,“亡魂”們跟著她,鎧甲的聲音在潮聲里越來越清晰。

陳瘸子突然從火里爬出來,手里攥著半塊燃燒的木板,瘋了似的朝蘇婉清撲去:“不能讓它們回去!真相不能被掩蓋!”

阿木猛地推開林羽,自己迎了上去,用后背擋住木板。“砰”的一聲,火星濺在他的粗布褂子上,瞬間燒了起來。

“阿木!”林羽目眥欲裂,撲過去將他按在泥地里打滾,火滅了,阿木的后背卻已焦黑。

蘇婉清趁著陳瘸子被吸引注意力的瞬間,將青銅牌扔進了漩渦。星圖在洞口發出強光,那些“亡魂”突然齊齊跪倒,化作光點墜入洞中。洞口開始收縮,青灰色的磚石一點點沉入水底,漩渦漸漸平息,只剩下江水拍打沙洲的聲音。

陳瘸子癱在泥里,看著洞口消失的方向,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像個迷路的孩子。

林羽抱著昏迷的阿木,肩膀的傷口又裂開了,血滴在泥地上,和阿木的血混在一起。蘇婉清走過來,用帕子按住他的傷口,金瞳在晨光里泛著紅:“他還有氣,我們得趕緊找大夫。”

天邊已經泛白,潮水退了,露出干凈的灘涂。遠處的焦山在晨霧里顯出青綠色,像幅水墨畫。林羽低頭看著懷里的阿木,他的手還攥著塊碎木片——是從“鎮海號”龍骨上掉下來的,上面有他用鏨子刻的小太陽。

“走吧。”林羽站起身,聲音沙啞卻堅定,“先找地方給阿木治傷,剩下的事……慢慢查。”

蘇婉清扶著他的胳膊,目光落在江面上——那里漂著片殘破的油布,是從船塢帶出來的,上面沾著的松香還沒散盡。她突然想起秦老鬼說的話,長江的眼,看到的究竟是真相,還是更深的迷局?

晨風吹過,帶著江水的潮氣,像某種無聲的低語。林羽低頭看了眼懷里的阿木,又摸了摸胸口——父親的日記還在,青銅牌雖然扔了,但星圖的樣子已經刻在了腦子里。

有些債,確實該還了。有些謎,也該解開了。

他抬頭望向焦山的方向,那里有秦老鬼的老伙計在等,或許,也有下一個線索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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