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在陌生的床上醒來時，頭痛得像是被卡車碾過。她瞇著眼打量四周——這是一間極簡風格的臥室，黑白灰的色調，整潔得像是樣板房。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水和兩片阿司匹林，下面壓著一張紙條：

“客廳有早餐。別碰書房?！?

字跡鋒利如刀，和它的主人一樣不近人情。姜糖翻了個白眼，吞下藥片后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

公寓比她想象中還要大，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的全景。開放式廚房里，三明治和咖啡擺在島臺上，還冒著熱氣。

姜糖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出乎意料的好吃。

她的背包被整齊地放在沙發上，素描本露出一角。

姜糖突然想起什么，沖過去翻開本子——果然，最新的一頁上畫滿了沈澈的側臉和局部特寫，從緊鎖的眉頭到骨節分明的手指，甚至還有他松開的領帶和微敞的領口。

“該死?！敖前脨赖匚孀∧?。她喝醉后有個壞習慣，會不受控制地畫眼前看到的東西。

昨晚最后的記憶是沈澈調酒時滾動的喉結，想必是那時畫的。

正當她糾結要不要撕掉這頁時，身后傳來開門聲。

沈澈西裝筆挺地走進來，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袋。

“醒了？“他瞥了眼姜糖手中的素描本，表情微妙地變了變。

姜糖條件反射地把本子藏到身后：“昨晚...謝謝?！?

沈澈把紙袋放在桌上：“你的東西。酒吧打工的工作服和畫具都在里面?！?

姜糖松了口氣，看來他沒看到素描。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買下酒吧？“

沈澈解開袖扣，漫不經心地說：“商業決策?！?

“騙人?！敖敲摽诙?，“那條街的酒吧根本不賺錢?！?

沈澈的動作頓了一下，眼神突然變得銳利：“你很了解我？“

“不，但我了解商業。“姜糖指了指墻上的學位證書，“我輔修藝術管理?！?

沈澈似乎沒想到這個回答，挑了挑眉：“所以美院高材生為什么要去酒吧打工？“

“因為...“姜糖的聲音低了下去，“我想畫真實的人，而不是石膏像?！?

沈澈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轉身走向書房：“跟我來?！?

姜糖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書房比她想象的還要大，一整面墻都是落地窗，另一面墻則是嵌入式書架。

沈澈從抽屜里取出一個黑色文件夾，遞給她。

“這是什么？“姜糖疑惑地翻開，里面是一沓泛黃的素描紙，每一張都畫著同一個小男孩——有時在哭，有時在發呆，但永遠是一個人。

“我十歲前的樣子?！吧虺旱穆曇羝届o得可怕，“我母親走后，我父親不允許家里有任何她的痕跡，包括她給我畫的這些。“

姜糖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些線條，能感受到作畫人傾注的感情：“她很愛你?！?

“愛？“沈澈冷笑，“愛就是拋下五歲的兒子和一個酗酒的男人生活？“

姜糖抬頭看他，突然明白了沈澈眼中的冷漠從何而來。

她鬼使神差地拿起素描本，翻到最新那頁，遞給沈澈：“昨晚畫的你。“

沈澈愣住了。紙上的人像栩栩如生，尤其是那雙眼睛——姜糖畫出了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孤獨和渴望。

“我...“沈澈罕見地語塞了。

姜糖突然抓起鉛筆，在畫紙空白處快速勾勒起來。幾分鐘后，她把畫遞給沈澈——還是那個西裝革履的冷漠男人，但身邊多了個小小的男孩，兩人手牽著手。

“現在你有兩張了。“姜糖輕聲說，“一張過去，一張...可能的未來?！?

沈澈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他猛地合上素描本，聲音沙啞：“你該走了。“

姜糖點點頭，拿起背包和紙袋離開。關門的一瞬間，她似乎聽到什么東西砸在墻上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