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糖沒想到沈澈會來美院找她。

那天她正在畫室趕畢業創作，滿手都是顏料。沈澈推門進來時，幾個同學驚訝得差點打翻調色盤——他穿著定制西裝站在滿是顏料的畫室里，像是誤入貧民窟的國王。

“有事？“姜糖頭也不抬，繼續在畫布上涂抹。

沈澈直接走到她面前，放下一張燙金請柬：“明晚七點，我的畫廊開業。“

姜糖掃了一眼，是城中最高端的商業畫廊，名字叫“荊棘“。

“有意思的名字。“她諷刺道，“你終于決定販賣痛苦了？“

沈澈不理會她的嘲諷：“我要你做開幕展的駐場畫家。“

姜糖終于放下畫筆：“為什么？“

“因為...“沈澈罕見地猶豫了一下，“我需要你的眼睛。“

姜糖嗤笑一聲：“我的眼睛還是我的手？“

“都需要。“沈澈出人意料地誠實，“我要的不是行畫，是能讓人停下腳步的作品。只有你能畫出來。“

姜糖愣住了。這是沈澈第一次肯定她的藝術。她低頭看著自己沾滿顏料的手，又看看那張燙金請柬，突然笑了：“條件？“

“月薪兩萬，作品銷售分成50%。“沈澈報出數字，“比你洗杯子強。“

姜糖瞪大眼睛——這幾乎是新人畫家的天價。

“為什么這么高？“她警惕地問。

沈澈的嘴角微微上揚：“因為我需要最好的。“

姜糖咬了咬下唇：“我要創作自由。“

“可以。“沈澈點頭，“只要不違法。“

“我還要你每周一天去酒吧調酒。“

沈澈皺眉：“為什么？“

“因為...“姜糖學著他的語氣，“我需要真實的人。“

兩人對視良久，沈澈突然伸出手：“成交。“

姜糖看著那只骨節分明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顏料沾到了沈澈的袖口，但他似乎并不在意。

開幕當晚，“荊棘“畫廊人滿為患。姜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坐在角落現場作畫。她畫得很快，捕捉著來往賓客的瞬間表情——虛偽的笑容、貪婪的目光、偶爾閃過的真實情緒。

沈澈穿梭在人群中，時不時瞥向姜糖的方向。當他看到一位收藏家對姜糖的畫表現出濃厚興趣時，立刻走了過來。

“史密斯先生對你的作品很感興趣。“他在姜糖耳邊低語，“開個價。“

姜糖頭也不抬：“不賣。“

沈澈皺眉：“這是重要客戶。“

“那又怎樣？“姜糖終于抬頭，“你說過創作自由。“

沈澈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但很快又恢復平靜。他轉向那位收藏家，彬彬有禮地說：“抱歉，史密斯先生，這些是姜小姐的私人作品。不過她的系列畫作在二樓展廳，您可能會感興趣。“

等收藏家離開后，沈澈壓低聲音：“你在玩火。“

姜糖挑釁地看著他：“你買下酒吧時怎么說的？'商業決策'？“

沈澈突然笑了，那笑容讓姜糖心跳漏了一拍：“很好，藝術家。記住你的價值。“

那晚結束后，姜糖在畫廊后門抽煙。沈澈找到她時，她正望著星空發呆。

“你今晚拒絕了三個重要客戶。“沈澈靠在墻上，“為什么？“

姜糖吐出一口煙圈：“因為他們看中的不是我畫得好，而是'沈澈畫廊力捧的新人'這個標簽。“

沈澈沉默了一會兒：“你很清醒。“

“醉得夠多了。“姜糖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收藏家們喜歡什么？甜膩的風景？裸女？“

“他們喜歡能增值的東西。“沈澈實事求是地說。

姜糖掐滅煙頭：“藝術不是股票。“

“但在商業世界里，它就是。“沈澈突然靠近一步，“教你第一課：如果你想保持純粹，就得先學會游戲規則。“

姜糖抬頭看他：“比如？“

沈澈的眼神變得深邃：“比如明天開始，你每周要參加一次商業晚宴。學習怎么和收藏家交談，怎么推銷自己的作品而不賣掉靈魂。“

姜糖挑眉：“這是第二份工作？“

“不。“沈澈的聲音低了下來，“這是私人教學。“

月光下，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分不清是誰先靠近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