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刃抵在喉間，姜妙汗毛倒豎。

燭火搖曳，身穿玄金龍袍的蕭燼緩緩壓近，指骨死死扣在她頸間，力道寸寸收緊。

“拖出去……”蕭燼薄唇微動，“凌遲。”

在刀鋒刺入皮膚的瞬間，不屬于姜妙的記憶碎片尖嘯著涌入腦海。

毒酒，嫁禍，惡毒女配貴妃，而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完了！念頭剛起，喉間刀刃驟然灼燙！腕上從未留意的血玉鐲紅光隱現，無數嘈雜念頭沖入腦海：

【…蠢貨！真當本相稀罕那點兵權？今夜子時三營換防，正是良機…】

【…楚驍那莽夫倒是個麻煩…】

【…妖妃死了也好，省得臟了本相的手…】

姜妙瞳孔驟縮，不顧喉間利刃，嘶聲道：

“陛下且慢！謝相……正罵您‘蠢貨’！他袖中藏著調兵符！今夜子時……他要動三營換防！”

話落，一片死寂。

“讀心？”蕭燼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冷冷質問道，“妖術？”

正在這時，血玉鐲再次傳來一陣灼燙。

【…她如何得知？謝珩…真敢？】

【…妖女？惑心邪術？…剜了眼珠，看她還如何窺探！】

姜妙心臟狂跳，她強咽喉頭腥甜，扯出一個破釜沉舟的冷笑。

“是不是妖術……陛下試試便知。此刻，您正想著……”她毫不閃避地迎上那雙審視的目光，一字一頓道，“剜了我的眼珠，看看……是不是妖邪作祟？”

空氣再次凝固。

蕭燼微微一頓，沉吟片刻后，還是松開了手。

“有趣。”蕭燼辨不出喜怒的聲音響起，呢喃低吟著那個名字，“謝珩……”

說著，他嘴角勾起淬滿殺意的弧度，厲聲呼喚道：

“李德全！”

“奴才在！”陰影中滑出面白無須的老太監。

“傳謝珩，即刻！”

“遵旨！”李德全眼角余光掃過姜妙，迅速消失。

腕間的血玉鐲，那灼人的滾燙并未褪去，仿佛在無聲地提醒她剛剛經歷了什么，以及未來無盡的兇險。

這所謂的“讀心”金手指，根本就是懸在頭頂的利刃！

她能復述一次，能復述每一次嗎？

暴君眼中那冰冷的探究，比直接的殺意更令人窒息。

蕭燼沒有再看她，他轉身走向窗邊，負手而立，背影融入夜色，只有袖口暗金龍紋偶爾閃過冷光。

【…謝珩…調兵符…好，很好…】

【…這女人…留？殺？…】

【…若她所言為虛…】

冰冷的思緒碎片斷斷續續地沖擊著姜妙的意識，每一個念頭都帶著血腥味。

留？殺？

她的命，此刻就懸在這位暴君轉念之間！

時間在死寂中爬行。

殿外終于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殿門開啟。

月白錦袍的身影踏入，手執玉骨折扇，溫潤如沐春風。

“微臣謝珩，參見陛下。”謝珩微笑行禮，目光掠過地上的姜妙。

蕭燼猛地轉身，他死死盯著謝珩，唇角殘酷地勾起。

“謝愛卿來得正好。朕這位貴妃，方才說……”他刻意頓了頓，目光牢牢鎖住謝珩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你袖中，藏著調兵符？”

蕭燼的話瞬間砸碎了謝珩溫潤的假面。

霎時間，殿內死寂無聲。

謝珩執扇的手指驟然收緊，他臉上笑容猶在，卻在帝王冰冷的審視下寸寸凍結，目光也終于落在了地上的姜妙身上。

那眼神，很復雜。

有一絲慍怒及探究，更多的卻是血玉鐲瞬間反饋來的殺意！

【…賤人！她如何得知？…】

【…調兵符…是真是假？陛下在試探？…】

【…必須穩住…絕不能承認…】

謝珩的心聲密密麻麻扎進姜妙的腦海。

血玉鐲猛地一燙，尖銳的灼痛感讓她悶哼出聲，額上瞬間滲出冷汗。

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血腥味后才勉強壓下這陣劇痛。

“陛下！”謝珩聲音恢復沉穩，帶著恰到好處的錯愕與無辜，“貴妃娘娘此言……從何說起？微臣對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鑒！調兵符乃國之重器，微臣豈敢私藏于袖？此等大逆不道之言，還請陛下明察！”

他言辭懇切，擲地有聲。

若非能“聽”到他翻江倒海的殺意，姜妙幾乎要被騙過。

蕭燼沒有說話，他冰冷的目光在兩人間緩緩掃視，無形的威壓幾乎令人窒息，姜妙甚至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

終于，蕭燼嘴角扯起一絲毫無溫度的弧度。

“忠心耿耿？”他低沉的聲音帶著殘忍的玩味，目光鎖住姜妙慘白的臉，“那貴妃，你來說說，此刻……朕在想什么？”

“轟！”姜妙腦子里嗡的一聲。

她知道，致命的考驗來了！

血玉鐲驟然爆發出灼人的熱浪，劇痛讓姜妙眼前發黑，幾乎暈厥。

她猛地抬頭，正撞上蕭燼深不可測的寒眸，那里沒有情緒，只有她狼狽的倒影。

他在逼她！

用最粗暴的方式，驗證她這“讀心”妖術的真偽！

若她答錯或遲疑，等待她的，只會是比凌遲更凄慘的下場！

姜妙拼命集中精神，緊接著冰冷暴虐的念頭碎片再次涌上心頭。

【…她若撒謊…】

【…剜了眼珠喂狗…】

【…這雙眼睛…看著就礙事…】

“說。”蕭燼沉聲問道，“孤此刻，想什么？”

不能錯！絕對不能錯！

姜妙心臟狂跳，強忍劇痛迎上那雙眼睛，顫顫巍巍道：

“您……在想，若我撒謊……就……剜了我的眼珠……喂狗。”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蕭燼那雙冰冷的手：

“還覺得這雙眼睛……看著礙事……”

最后一個字落下，殿內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她怎么可能……如此精準地復述出帝王心中所想？”謝珩執扇的手徹底僵住，他死死盯著姜妙，眼底翻涌起無與倫比驚疑。“而且，還是如此殘忍、如此私密、如此……符合蕭燼脾性的念頭！”

蕭燼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他緩緩直起身，俯視著姜妙的眼神復雜難辨。

那目光不再僅僅是看一個將死之人，更像是在審視一件……危險又新奇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