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十七分，溫小棠用指甲反復刮擦照片背面的字跡。陽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GABA受體研究組“幾個字上，墨跡在光照下顯出一種詭異的褪色感，像是被人刻意處理過。

母親在隔壁房間咳嗽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溫小棠迅速將照片塞進書包，指尖觸到傅硯川留下的那部手機時頓了頓。屏幕上顯示著三條未讀消息：

【FSY】：不要去醫院

【FSY】：有人在監視星辰

【FSY】：等我來接你

她咬了咬下唇，手指在鍵盤上方懸停許久，最終只回了一個字：「好」

但當時針指向七點整，溫小棠已經站在了公交站臺。站牌上的“星辰醫療中心“幾個字在晨霧中泛著冷光。

星辰醫療中心的玻璃幕墻反射著刺目的陽光。溫小棠攥著母親醫保卡的手心滲出汗水，導診臺護士的笑容完美得像個AI。

“溫小姐是嗎？您母親的預約已經提前安排好了。“護士遞來一張金色門卡，“直接乘VIP電梯到18樓，陳教授在1809等您。“

“可我們還沒...“

“傅先生昨晚就安排好了。“護士壓低聲音，眼神飄向大廳角落的攝像頭，“包括全套腫瘤標志物篩查和PET-CT。“

電梯門閉合的瞬間，溫小棠注意到樓層按鈕有個奇怪的細節——18樓的按鈕比其他樓層亮得多，像是被頻繁使用。但電梯內的宣傳屏顯示，17-19樓明明是“行政辦公區，非診療區域“。

1809室的門虛掩著。溫小棠剛要敲門，一陣紙張翻動的沙沙聲讓她停住動作。透過門縫，她看見一個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瘋狂地往碎紙機里塞文件。

“陳教授？“她試探性地叫道。

那人猛地回頭，金絲眼鏡后的眼睛布滿血絲：“你怎么現在來了？傅硯川明明說——“

話音戛然而止。溫小棠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地面，幾張未被完全粉碎的紙片上清晰印著母親的名字和一張黑白照片——照片里的母親穿著實驗服，站在某個儀器前，日期顯示是2013年6月。

“出去！“陳教授突然撲向墻面的紅色按鈕，“立刻離——“

警報聲淹沒了他后面的話。溫小棠被一股大力拽進檔案柜后方，后腦勺撞上一個堅硬的胸膛。熟悉的冷冽氣息籠罩下來，傅硯川的聲音貼著耳廓響起：

“閉眼。“

下一秒，刺眼的白光充斥整個房間。溫小棠感到自己被攔腰抱起，耳邊是傅硯川壓抑的喘息和此起彼伏的警報聲。當強光散去時，她發現自己被塞進了電梯井旁的消防柜里。

“數到三百再出來。“傅硯川將什么東西塞進她手里，“去地下二層停車場找車牌星A·FSY110。“

溫小棠低頭，掌心里是半張燒焦的文件，上面殘留著一行字：

【GABA-X受體誘導劑實驗組03號溫惠珍】

地下停車場的燈光忽明忽暗。溫小棠蜷縮在黑色邁巴赫的后座，透過車窗看見傅硯川正在不遠處通電話。他左手腕的疤痕在冷光下格外刺眼，右手握著的那份文件上蓋著鮮紅的“絕密“印章。

車窗被敲響時她嚇了一跳。傅硯川拉開車門坐進來，帶進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你母親曾經是我的研究員。“他直接切入主題，遞來一份泛黃的合同復印件，“七年前那場實驗事故，她的血樣里檢測出了GABA-X的變異體。“

溫小棠的指尖顫抖起來：“所以你的失眠...“

“是后遺癥。“傅硯川解開袖扣，露出那道猙獰的疤痕，“當時參與實驗的12人里，活下來的只有我和你母親。“

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傅硯川猛地按下她的后頸，兩人一起滑落到座椅下方。溫小棠的鼻尖抵著他的鎖骨，聽見他胸腔里劇烈的心跳聲。

“聽著。“他的呼吸噴在她耳畔，“現在有人想用你母親的變異血樣復制GABA-X，這種藥物能讓人徹底喪失睡眠需求。“

腳步聲漸近。溫小棠突然意識到什么：“所以你聽我直播才能睡著...是因為...“

“你的聲音頻率能激活殘存的正常受體。“傅硯川的手突然收緊，“別動，他們來了。“

車外，穿防護服的人影正在逐車搜查。傅硯川按下鑰匙上的某個按鈕，停車場另一端突然傳來爆炸聲。

“跑！“

他拽著溫小棠沖向安全通道時，整個地下二層開始噴淋滅火泡沫。在混亂中，溫小棠看見一個防護服胸前印著“天悅生物“標志的人正彎腰檢查他們的車。

安全通道的門鎖死瞬間，傅硯川突然悶哼一聲。溫小棠低頭，發現他白襯衫的后腰處暈開一片鮮紅。

“玻璃劃傷而已。“他推開她查看的手，“看前面。“

通道盡頭是間標著“危化品儲藏室“的房間。傅硯川輸入指紋后，門后竟是個設備齊全的醫療站。他扯開急救包時，溫小棠注意到柜子里擺著十幾瓶和她母親一模一樣的帕羅西汀藥瓶。

“這是...“

“偽裝。“傅硯川撕開止血棉，“你母親吃的根本不是抗抑郁藥，是GABA-X抑制劑。“他苦笑一下，“而我每天要注射雙倍劑量才能維持基本認知。“

溫小棠的視線模糊了。她突然撲向那些藥瓶，瘋狂對比著標簽：“我媽的藥被人換過！瓶身批號不一樣！“

傅硯川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抓起手機：“小林，立刻派人去溫家，現在馬上——“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聲悶響。監控屏幕顯示，1809室的窗戶正噴出濃煙。

當溫小棠掙扎著要沖出去時，傅硯川從背后抱住了她。他的手臂像鐵鉗一樣收緊，聲音卻異常輕柔：

“你母親不在那里。“他調出手機定位，“看，這個紅點是你家的位置。“

屏幕上，代表母親的小紅點正在城西老小區穩定閃爍。但緊接著，另外三個紅點突然從不同方向朝那個位置快速移動。

“來不及了。“傅硯川塞給她一把車鑰匙，“你開我的車回去，我拖住他們。“

溫小棠抓住他的手腕：“一起走！“

“不行。“他掀起襯衫下擺，露出腰間的金屬裝置——那根本不是玻璃劃傷，而是一個正在倒計時的微型干擾器，“這個能癱瘓整棟樓的監控系統，但需要手動啟動。“

倒計時顯示00:04:32。

溫小棠的眼淚砸在他手背上：“為什么幫我到這個地步？“

傅硯川低頭，將一個吻落在她顫抖的眼瞼上：

“因為你是唯一能讓我睡著的人。“

當溫小棠飆車回到家時，母親正安然無恙地坐在餐桌前喝茶。桌上擺著那個裝手機的餅干盒，蓋子大開。

“棠棠。“母親的聲音異常平靜，“你見過傅硯川了？“

溫小棠的膝蓋一軟。她顫抖著掏出那張燒焦的文件：“媽，GABA-X到底是什么？為什么那些人...“

“坐下。“母親推來一杯熱牛奶，杯底沉著兩片白色藥片，“喝了這個，我告訴你全部真相。“

溫小棠盯著杯底逐漸溶解的藥片，突然想起監控里那些穿防護服的人。她的手悄悄伸向書包里的防狼噴霧——

“別緊張。“母親嘆了口氣，“這只是維生素。真正的抑制劑...“她拉開抽屜，取出三支裝著藍色液體的小瓶，“早在三天前就被傅硯川調包了。“

窗外的天空突然被火光映紅。遠處，星辰醫療中心的方向升起滾滾濃煙。溫惠珍望著火光，輕聲說道：

“2013年那場大火也是這個顏色。“

凌晨兩點，溫小棠的直播間意外開啟。鏡頭前沒有她的人影，只有一張泛黃的老照片靜靜躺在桌面上。

照片里，年輕的溫惠珍與傅硯川站在實驗室門口，身后電子屏顯示著【GABA-X受體研究最終階段】。照片角落的日期是2013年6月18日——事故前一天。

直播間觀看人數詭異地停留在【1】，那個唯一的觀眾ID是亂碼組成的字符串。

當消防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時，一只手突然入鏡拿走了照片。鏡頭最后捕捉到的畫面，是一截纏著繃帶的手腕，和百達翡麗表盤反射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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