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公九卿
書名: 我真不想匡扶漢室啊作者名: 銀色潮汐本章字數: 4396字更新時間: 2025-07-16 14:43:46
“其實請你們來,也并無大事,只是許久未曾見到伯圭了,甚是想念,又聽得諸位的名聲,很是想見。”
劉寬似乎很喜歡撫摸自己的胡須,他又摸了摸,笑著道。
眾人不語。
哪怕是高誘這么大的年紀,都清楚光祿勛劉寬這番話,完全是在客套!
若是想見公孫瓚,那之前怎么從來不見,反倒是突然要求一見呢?
肯定是有事情、有蹊蹺!
“文榮,帶眾人去后院小亭飲茶,我稍后便至。”
看著這群年輕人都沒有說話,劉寬隨即又言道,這時他口中的‘文榮’從正堂旁的側室通道走出,公孫瓚看了一眼此人,倒是隱隱想起來了,昔日他拜師劉寬時,這人就在劉寬身邊,是老師劉寬的長子,名叫劉松。
三十多歲的年紀,和楊彪相同。
這老師到底是什么意思?把他們喊過來了,可卻讓劉松先陪他們飲茶?
心中雖有千般疑惑,也只能默而不發,畢竟他們的身份可沒有資格多問什么,劉松繼承了劉寬的優良基因,面容顯得很平和,聞聲道:“我們走吧。”
眾人隨即跟上,鄭昭也是如此,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劉寬的聲音忽然響起了:“不知哪兩位是孫乾、鄭昭?”
聞言,孫乾和鄭昭面色微頓,立刻轉過身來行禮,劉寬見之微微頷首,道:“兩位暫且留下,我有些事情,需要問問兩位。”
等到劉備、高誘、郗慮、公孫瓚四人跟隨劉松離開后,整個正堂內就剩下了劉寬、孫乾、鄭昭三人,劉寬這時又令侍衛驅逐周圍的仆從,更是下了命令,嚴格鎮守此地,不允許任何人過來,甚至就連這些親近的侍衛,都離的老遠。
生怕,接下來的談話內容,會讓侍衛們聽到甚至流傳出去。
“兩位請坐。”
劉寬的語氣變得很是客氣,道。
孫乾和鄭昭都不是什么矯情之輩,既然劉寬讓他們坐,他們就隨之坐下,看來劉寬讓公孫瓚前來,或許目的并非是公孫瓚,而是他們兩人啊。
“兩位,對于三公九卿這官職,如何看待?”
劉寬雖然稱有事要詢問孫乾和葉煊,可卻并未提起任何事情,而是詢問兩人對三公九卿官職的看法,這倒是讓孫乾和葉煊摸不到頭腦了,孫乾若有所思,隨即道:“三公九卿,實乃人臣之最。”
孫乾的話一點都沒有說錯,三公九卿這個位置,就代表著大漢王朝權力的頂尖了,再往上那就是皇帝了。
“官途之極致、仕途之終點,莫過于三公九卿。”鄭昭也隨即道,和孫乾的意思相同。
劉寬聞言忽然笑了笑,然后下一刻便話鋒一轉,問道:“那你們二人認為,三公九卿哪個權力更高、地位更高?”
這...
孫乾和鄭昭面面相覷,這是他們私底下可以隨便談論的內容嗎?
這這這,在這種地方,說這些東西,不太好吧?
不怕傳出去,犯忌諱?人家今文經學可是講究的君權神授,孔老夫子都成活神仙了,他們說這么禁忌的話題,在讓孔圣人聽到,孔圣人在通過今文經學預言給這些閥閱家族,閥閱家族在通過翻譯破解獻給皇帝,那不遭了?
三公九卿,地位和權力孰強孰弱,這確實是個敏感話題。
正常情況下,三公無論是地位、權力、影響力以及各個方面,都遠遠強于九卿,這是無可爭議的。
但對于現如今的大漢王朝,卻不同。
三公,指的就是太尉、司徒、司空。
但原本,這三個職位上,可都是帶著一個‘大’字的,漢光武帝劉秀時期,其刻意削弱三公實權,將‘大司馬、大司徒、大司空’降格為‘太尉、司徒、司空’,去除‘大’字象征地位貶抑,并剝奪其封侯特權。
同時,尚書臺徹底崛起,為制衡三公,劉秀擴充尚書臺,原本這個尚書臺,僅僅是少府下屬的一個普通文書機構,為了提升尚書臺的地位,劉秀賦予其詔書起草、公文審核、百官彈劾等核心職能,形成‘雖置三公,事歸臺閣’的格局。
不過這個時候,尚書臺依附皇權,無獨立決策能力。
隨著時間的推移,等到了漢章帝至漢桓帝時期,三公的權力已經徹底轉移了,尚書臺實質掌權。
三公被邊緣化,人事權受限,大漢王朝的官員選拔需經尚書臺復核,譬如孝廉審查,三公的薦舉權被分割,這就代表著三公無法發展壯大屬于自己的政治力量。
三公沒有舉薦權,那很多地方大族自然而然就去和擁有舉薦權的官員合作了,他們之間就產生了合作、結盟的關系了,三公就失去了這一部分能量。
現如今的三公,更是幾乎淪為了替罪羊般的角色,災異頻發時,三公因‘調和陰陽’職責被策免,成為政治犧牲品。
這么說吧。
以往,若是大漢王朝的某某地發生了災禍,那皇帝是需要下罪己詔的。
這代表著你皇帝的失職,上天的懲罰。
可現在不用了。
現在某某地發生災禍,這可不是天子的責任了,天子也沒有任何的失職,皇帝是英明的、神圣的,皇帝怎么可能犯錯或者失職?這是因為朝廷中出現了奸佞,出現了庸臣!而能讓上天如此震怒降下懲罰的,就代表著這庸臣奸佞地位還不低!
不是你們三公還能是誰?
就是你們是奸臣,亦或者你們無能、庸碌,才導致上天降下災禍,你們還不趕緊辭去自己的位置,讓上天息怒?
什么?你不愿意辭去自己的位置?那你的意思是,這次地方上出現重大的災難,不是你的責任,反而是皇帝的責任嘍?
好好好,你要是這個意思的話,那就不能認為你是‘庸臣’,才讓天下出現災禍的了,肯定是因為你是‘奸佞’,去死吧你!
所以到了現在這個時期,三公已經淪落為了替罪羔羊,他們不但沒有任何權力,甚至地位也大幅度降低。
表面上,三公凌駕于九卿之上,人人敬仰,是當朝重臣;可朝廷中的官員誰不知道三公就是個虛設?那么三公的地位又如何高得起來呢?
這種事情,是大漢王朝特別是自漢光武帝光復山河后的一個禁忌,很多人都能看出來這是皇帝為了集權所做的一系列舉動罷了,孫乾和鄭昭清楚這種事情私底下談,那可是容易殺頭的啊。
“三公遠遠不如九卿,朝堂諸臣視三公于無物。”兩人猶豫間,孫乾遲遲沒有回應,似很忌諱這個話題,鄭昭想了想給予回復。
話題確實是禁忌,但現在只有他們三個人,說就說吧;若是劉寬想要害他們,根本不用這么麻煩。
“哦?鄭公之子,果然見識不凡...”劉寬看向鄭昭,道。
心中不禁產生了些許的波瀾,其實這次他主要是想見孫乾的,而非鄭昭,因為他更偏向于這件事情孫乾能做到。
“謝光祿勛夸贊。”鄭昭立刻躬了躬身。
“嗯,目前而言,三公的地位和權力已經遠遠不如九卿了。”
“而根據陛下的意思,我可能要被調到太尉這個職位上了,但具體是何時升任,暫且不知。”
劉寬道出朝堂中的一個辛秘。
甚至,此事可能唯有真正掌權的那些大家族和高官才知曉。
兩人神色微頓,劉寬現在擔任光祿勛,這是九卿之一,是真正掌握實際權力的官職,天子準備讓他升任為三公之首的太尉,看似官職是提升了,可卻失去了權力。
明升暗降!
“光祿勛勞苦功高,而今升官,當真是可喜可賀。”孫乾還在思索著呢,鄭昭忽然露出笑容來,拱了拱手,裝起來了糊涂。
也并非是他想裝糊涂,而是直到現在,他依舊不清楚劉寬到底有著什么目的,因為他提起的種種事情,皆涉及到了目前大漢王朝中的權力更迭、斗爭。
特別是這明升暗降之事,可不得了。
這是真正的政治斗爭,參與進去以他們的能量,動則就會粉身碎骨。
鄭昭是裝糊涂,劉寬也能看出來鄭昭在裝糊涂,不過他并未生氣,反而笑容依舊,道:“我并不想擔任這所謂的太尉,而是想進入到尚書臺。”
“三公之位看似高高在上,亦凌駕于九卿之上,但卻沒有任何權力,這職位如同虛設,甚至不過是用來擋災之職罷了,甚至若是天下出現災情,輕則丟了官職,重則就要身死,這并非是什么好官。”
“而唯有進入到尚書臺,才是真正的進入中樞,職權有過于九卿。”
“現如今今古文之爭愈演愈烈,其實倒是并未影響到朝堂上的爭斗,不過我很看好你們兩位;我愿意給予公孫瓚,甚至你們一定的幫助,以求得回報。”
“這最終的回報,就是你們若是能在年輕一代中,勝了潁川陳氏的陳群,甚至鄭公的駁論也能推廣而出的話,古文經學將再度擁有著影響力;這個時候需要古文經學中的高官幫助我,爭取到進入尚書臺的機會。”
“兩位目前的任務,我皆清楚,一是為了推廣北海鄭公的駁論,挽救即將崩潰的古文經學;二是幫助盧植爭取到立功的機會;這些我皆可以幫助,甚至我可以去見廷尉陳公,御史大夫馬日磾。”
鄭昭已經聽清楚,劉寬話語中的意思了。
簡單來講,就是合作。
其實這個時代,很多大族或者個人,都會采取合作的模式,來爭取共贏,但很多情況下,他們想要合作是需要一定媒介的,不是說合作就能合作的。
現在他們和光祿勛劉寬這里,產生了媒介。
那就是公孫瓚。
公孫瓚目前這個人,能量很低,甚至身份普通,但因為他的關系卻聯系上了兩道強勢的力量,分別是光祿勛劉寬和陳球、馬日磾。
當然,這也是因為目前公孫瓚的名聲已經傳播了開來,很多人都認識了這個人物,不然的話也不是什么土雞瓦狗、破磚爛瓦就能使得兩方大佬聯手的,一定是因為中間的這個媒介擁有著一定的作用、或者前景,才可以。
劉寬現在給與他們古文經學派幫助,那么將會和馬日磾、陳球達成一定的合作關系。
他鄭昭這邊在劉寬給予的幫助下,成功推廣了父親的駁論、挽救古文經學;盧植在劉寬給予的幫助下,獲得立功的機會;這種種幫助,勢必會贏得馬日磾、陳球兩位的好感,在這種基礎上,馬日磾、陳球就會和劉寬達成合作關系。
馬日磾、陳球等古文經學大佬級人物就會出手,幫助劉寬爭取進入尚書臺的機會。
雙方各有各的需求,最終達成共識,互幫互助,就是這個道理。
而對于他鄭昭呢?劉寬話語中的一句,可謂是有著很大的幫助,那就是劉寬是能直接去見馬日磾、陳球的。
馬日磾目前擔任諫議大夫,要知道諫議大夫,就是九卿之一光祿勛的下屬官員,與太中大夫、中散大夫、議郎并列,劉寬每天都能見到馬日磾。
陳球目前擔任廷尉,廷尉也是九卿之一,劉寬想要見到陳球也是件很輕松的事情。
他現在與諸多今文經學士子辯論,同時推廣駁論,獲得名聲除了挽救古文經學外,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幫助盧植,求得馬日磾和陳球的幫助,但這兩位幫助盧植的同時,也是絕對會順手幫助一下古文經學的,這完全不沖突。
而這種情況下,若是劉寬提前給他打通好門路,和這兩位商議清楚的話,那么可能在這段時間內,馬日磾與陳球就會給予援手,開始幫助他推廣古文經學。
“光祿勛的話,我等已經明白了。”
鄭昭點了點頭,表示已經領會。
劉寬這次,其實完全就是在通知,并沒有商議的余地,因為劉寬清楚自己等人是不會拒絕的。
不過,看似劉寬確實給予了幫助,可他的擔子卻更重了起來。
無論劉寬也好,馬日磾和陳球也罷,他們提供再多的幫助,若自己最終和今文經學士子的辯經中失敗,那么這些都將成為空談。
最終,還是要看自己。
不過這條路,確實看起來更加輕松了些。
“嗯,我不希望你面對諸今文經學士子,在論戰中失敗,折損北海鄭公的名望。”劉寬看了看鄭昭,然后又看向孫乾,神色鄭重了很多:“我雖推崇今文經學,但卻并不排斥古文經學,甚至很多古籍我更偏向于用古文經學來解釋,現在就剩下半個月時間了,我希望你能去與那陳群論戰,并且勝之。”
“若是你敗了,那這次的合作,恐怕就談不上了。”
劉寬很明顯,對孫乾寄予厚望,可孫乾卻臉色頓了頓,不禁苦笑起來,“光祿勛,其實我面對那陳群,并沒有太多勝算。”
“很有可能,半個月后我與那陳群論戰,會慘敗而歸。”
“不過,屆時懷禮勢必會勝了那陳群的,我面對那陳群戰是肯定會戰,但勝我卻無保證,只能到時依靠懷禮了。”
聽了陳群的話,劉寬忽然愣了愣,轉而再度看向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