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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蝴蝶鬼童案(上)

初春的京城尚在冬寒里掙扎,夜霧濃得化不開,將順天府衙高聳的轅門吞沒在濕冷的墨色里。梆梆子敲過三更,聲音裹著水汽,悶悶地撞在石板路上便散了。值夜的衙役縮在門洞里跺腳,呼出的白氣轉瞬消失在濃稠的黑暗中。這寒意,像無數冰冷的手,鉆進骨縫,攫住人心。

詭異的流言,便在這樣的深夜里,如同地底滲出的毒水,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

先是南城打更的老秦頭,哆哆嗦嗦撲進兵馬司的值房,面無人色,語無倫次:“鬼…鬼娃子!瘦得跟柴火似的!眼珠子…死魚一樣!就…就在老槐樹胡同的拐角,貼著墻根飄…飄過去!一股子怪香!”沒過兩日,西郊義莊守夜的老蒼頭,提著半截斷掉的燈籠,連滾帶爬地逃回城里,逢人便說在亂葬崗的磷火堆旁,看見幾個“灰撲撲的小影子”,走路僵硬得像提線木偶,身上飄著一股甜得膩人的香氣,風一吹又散了,跟鬼似的。

流言愈演愈烈。霧越濃,夜越深,那些被稱作“鬼童”的影子便越發頻繁地出沒在廢棄的街巷、荒蕪的河灘、野墳遍地的亂葬崗。目擊者眾口一詞:身形瘦小如孩童,動作僵硬似木偶,目光呆滯全無活氣,偏偏速度奇快,見人即如鬼魅般遁入暗影。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隨之飄散的、若有若無的奇異甜香,吸入后竟讓人心頭莫名悸動。恐懼如同這無邊的夜霧,沉沉壓在京城上空。

“嬰靈索命!”“邪教煉鬼仆!”“龍王收童子了!”種種駭人猜測在市井間瘋傳。順天府衙的門檻,幾乎被驚慌失措的百姓踏破。王明遠案頭的卷宗堆積如山,俱是各地坊正上報的“鬼童”驚魂。這位素來沉穩的府尹,眉宇間也染上了難以揮散的凝重,眼下的青黑如同潑墨。

“妖氛四起,民心搖動。”王明遠將一份卷宗重重拍在案上,聲音帶著徹夜未眠的沙啞,“劉科,柳姑娘,此案若不盡快查明,恐釀成大亂!”

劉科站在下首,指尖無意識地捻著卷宗粗糙的紙頁。霧夜、僵童、甜香、速遁…這些碎片化的描述在他腦中旋轉碰撞,卻拼湊不出一個清晰的輪廓。柳如煙靜立窗邊,一身素色夾襖襯得她面色比窗外的寒霧更冷清幾分。她的目光落在庭院角落幾株掙扎著吐露新芽的枯枝上,鼻翼卻極其輕微地翕動了一下,仿佛在空氣中捕捉著那傳言中虛無縹緲的甜香。

壓力如同實質的巨石,沉甸甸壓在每個人的肩頭。

轉機在一個寒風刺骨的黎明不期而至。城南破廟里那個以乞食為生、諢名“老泥鰍”的乞丐,已是油盡燈枯。他蜷縮在一堆散發著霉味的稻草里,渾身顫抖,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趕來查看的坊正衣袖,渾濁的眼里爆發出回光返照般的驚懼光芒。

“官…官爺…”老泥鰍的聲音嘶啞破碎,像破舊的風箱,“亂…亂葬崗…我看見了…真看見了…不是鬼…是活物!小人…小人要死了…不敢扯謊…”

坊正連忙俯身:“看見什么?說清楚!”

“那…那小人兒…跑得…真快…貼著墳包…一眨眼就沒了影兒…”老泥鰍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溢出暗紅的血沫,他死死瞪著坊正,用盡最后力氣擠出幾個字,“…左…左耳朵后頭…有塊疤…黑乎乎的…像…像是…像是燒糊了的蝴蝶…”

最后一個字吐出,老泥鰍的手頹然垂下,眼中光芒徹底熄滅。

坊正心頭劇震,不敢耽擱,立刻飛奔向順天府衙。

“左耳后!蝴蝶狀疤痕!”

當坊正帶著老泥鰍臨終的證詞,在順天府清晨的案情通報會上,將這個細節當眾復述出來時,站在王明遠身后護衛的石勇,如同被九天驚雷狠狠劈中!自從幼童投毒案后,石勇雖掛名東宮侍衛,實際一直被太子派到順天府協助。

他魁梧如山的身軀猛地一晃,沉重的官靴“咚”一聲重重踏在青磚地上,震得案幾上的茶盞嗡嗡作響。那張剛毅粗獷、刀疤縱橫的臉瞬間褪盡血色,嘴唇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虎目圓睜,里面翻涌著難以置信的狂濤與撕裂般的痛楚。

“疤?!蝴蝶疤?!左耳后?!”石勇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生鐵,嘶啞得變了調,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硬生生撕扯出來,“左耳后…是不是…像朵…燒糊了的蝴蝶?!是不是?!”

滿堂皆驚。王明遠愕然抬頭,劉科與柳如煙的目光瞬間聚焦在石勇扭曲的臉上。

“石勇?”王明遠沉聲問。

石勇卻仿佛聽不見任何聲音,他猛地沖下堂,幾步跨到那坊正面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對方瘦弱的肩膀,力道之大幾乎要將骨頭捏碎:“說!是不是蝴蝶!左耳后!是不是?!”

坊正嚇得魂飛魄散,語無倫次:“是…是…老泥鰍是那么說的…像…像燒糊了的蝴蝶…左耳后…”

“啊——!”石勇爆發出一聲野獸受傷般的低吼,猛地松開坊正,踉蹌著倒退一步,巨大的身軀佝僂下來,雙手死死抱住頭顱,指關節因用力而慘白。深埋心底近六年多的瘡疤,被這猝不及防的幾個字,血淋淋地徹底撕開。

“……我妹子…小玉…”石勇的聲音破碎不堪,斷斷續續地講述著那場吞噬家園的滔天洪水,那在災民營混亂中丟失的、年僅六歲的小妹,唯一的印記就是左耳后那塊小小的、蝴蝶狀的燙傷疤痕——那是家中取暖的炭盆意外濺落留下的永恒印記。半生顛沛流離,半生苦苦尋覓,那朵小小的焦糊蝴蝶,早已成為他血肉中無法愈合的傷,靈魂里日夜灼燒的痛!

“六年多…我找了整整六年多啊!”石勇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虎目死死盯住劉科和柳如煙,那眼神混雜著絕望的哀求與孤注一擲的瘋狂,“劉頭兒!柳姑娘!幫俺!求你們!幫俺找到她!俺石勇這條命,從今往后就是你們的!”

王明遠肅然起身,聲音斬釘截鐵:“劉科,柳如煙,此案重點,即刻轉向!排查所有近年失蹤幼童卷宗,尤其是帶有耳后特殊疤痕者!

“是!”劉科沉聲應道,看向柳如煙。柳如煙微微頷首,清冷的眸子里也燃起一絲異樣的光。

這時,怪事又起。

衙役突然趕來報:”從城隍廟破發現一具無名小乞丐尸體,疑似凍餓而死。“

義莊深處,寒氣比外面更甚幾分。柳如煙點燃幾支牛油巨燭,昏黃的光線勉強驅散角落的濃黑。她戴上那副薄如蟬翼的素色手套,動作精準而穩定。無名童尸已被清理過,瘦骨嶙峋,面色青灰,死因初步判斷為饑寒交迫。

柳如煙的目光銳利如手術刀,從頭到腳細細檢視。指甲縫里嵌著污垢,皮膚上有輕微擦傷,并無明顯致命外傷。她拿起鋒利的小銀刀,極其小心地刮取鼻腔、耳道、發際及指甲縫隙的微量附著物。

她打開自己那個看似樸實無華的舊木箱,取出一套精巧的琉璃器皿——長頸漏斗、細口瓶、表面皿。將刮取物溶于特制的提純液(酒精與乙醚的混合液),置入微型蒸餾裝置。牛油蠟燭穩定的火苗舔舐著琉璃瓶底,冷凝管中,一滴、兩滴……極其微量的澄清液體緩緩析出。

柳如煙將提純液滴在特制的試紙上,再分別滴加不同的顯色劑。她屏息凝神,在搖曳的燭光下仔細觀察著試紙上極其微弱的變化。

當第三滴顯色劑落下時,試紙一角泛起一絲極其暗淡、卻異常清晰的藍紫色!

柳如煙瞳孔微縮。她立刻將剩余提純液置于顯微鏡下。視野中可見到一些極細微的深色植物碎片和少量形態特殊的結晶顆粒。

她迅速取來案頭幾份標本——曼陀羅花粉、天南星根莖切片、“鬼見愁”草的干燥樣本(此草劇毒,可致幻,上次“鬼火案”的白磷煉制點就在其生長地附近)。在顯微鏡下逐一比對。

片刻,柳如煙直起身,眼中寒光凜冽。她取過紙筆,蘸墨疾書:

“無名童尸鼻腔、指甲縫殘留物中檢出微量復合藥粉。成分初步判定:

1.強效鎮靜/致幻劑:主成分為‘鬼見愁’草提純物(特征碎片吻合),混合微量曼陀羅花粉及天南星堿。作用:致意識模糊,行動遲緩,目光呆滯。

2.短效爆發興奮劑:具體成分待定,疑為罕見礦物或蟲體提純物,可短暫激發肌肉潛能。作用:解釋其‘速度奇快’。

3.特殊香料:掩蓋上述藥物氣味,具強烈、復雜甜香(龍涎香?蘇合香?來源特殊,需追查)。

綜合分析,柳如煙發現此藥煉制手法精妙,非市井手段。藥粉殘留極微,若非特殊提純顯色法,常規仵作無法檢出。此藥,乃制造‘鬼童’之關鍵!”紙箋被飛快送入順天府簽押房。劉科看著柳如煙精準的分析,結合石勇妹妹的線索,一條冰冷的鎖鏈在腦中逐漸成型:特定目標(幼童,孤兒)、精妙藥物(致幻+興奮)、隱秘煉制(與廢棄道觀毒草關聯)、詭異目的!

“鬼見愁”草……劉科指尖敲擊著桌面,目光銳利。前次“鬼火案”中那個煉制白磷的廢棄道觀白云觀,后山懸崖正是此毒草的唯一密集生長地!這絕非巧合。

“張鐵!”劉科霍然起身,“帶人,立刻秘密封鎖白云觀后山區域!重點搜索近期人為采摘痕跡,尤其‘鬼見愁’草!發現任何可疑物,即刻來報!”

“石勇!”劉科轉向一旁眼窩深陷、須發虬結的石勇,“動用你所有門路,比如之前江湖上的關系,查黑市!查藥鋪!查所有可能流通‘鬼見愁’、曼陀羅、天南星及南洋龍涎香、蘇合香的渠道!重點是近期異常交易,尤其是大量采購又無正當用途的買家!”

石勇重重點頭,眼中血絲密布,抱拳便走,魁梧的身影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蠻狠氣勢。

柳如煙則留在義莊,繼續對那微量的復合藥粉進行更深入的分離和分析,試圖找出其中那神秘興奮劑的源頭,以及那特殊香料的精確成分。幽微的燭光下,琉璃器皿折射著冷光,她清冷的身影如同在迷霧中執著尋找燈塔的孤舟。

數日過去,線索雖在匯集,卻如陷泥潭。

石勇通過早年江湖關系,如同瘋虎般撲向京城地下世界的每一道縫隙。回報令人心寒:近十年間,京城及京畿地區,符合“貧苦人家,年幼女童”特征的失蹤案卷宗,竟有十數份被標記為“自行走失”或“疑為拐帶”,最終不了了之。更蹊蹺的是,其中幾份卷宗的關鍵頁有可疑的墨漬污染或輕微撕損,明顯經過人為處理。阻力如同無形的墻,來自某些盤根錯節的勢力。

黑市的反饋更令人心頭發冷。幾種關鍵藥材,尤其是“鬼見愁”,因其毒性劇烈且生長地特殊,在黑市上價格極高且管控極嚴。然而就在這幾個月,卻有幾個背景模糊、出手闊綽的神秘買家,通過極其隱秘的渠道分批購入了相當的數量,最終流向如石沉大海。

石勇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指節發白,眼中狂暴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卻又被強行壓抑成更深的陰郁。每一次無功而返,都如同在他心頭的舊傷上再撒一把鹽。

劉科這邊,白云觀后山的搜查回報:確有人近期大量采摘“鬼見愁”的痕跡,手法老練,只取最毒的花苞及嫩莖,現場還發現幾枚不屬于山民的、沾著泥土的深色布條碎片。張鐵小心翼翼用油紙包了,連同幾株新采的“鬼見愁”樣本一起送回。

柳如煙立即檢驗布條碎片。在顯微鏡下,發現纖維上附著有微量的靛靛青染料顆粒和極細小的金屬粉塵。她心頭一動,立刻取來“無頭尸案”中從黑石礦場(閻三案)取得的伴生礦樣本進行對比。鏡下結構高度相似!這布條,很可能來自某個染坊的工人,且接觸過黑石礦區的礦物!

“染坊…礦物…”劉科盯著柳如煙遞來的報告,腦中飛速旋轉。京城大小染坊數十家,與黑石礦有關聯的…他猛地想起“無頭尸案”中那個被閻三控制的、曾染出靛靛青制服用料的瑞祥染坊!雖然閻三伏法,染坊易主,但那些沾染礦物粉塵的舊工具、舊衣物,未必就清理干凈了!

恰在此時,一個在外圍布控的衙役氣喘吁吁地沖進簽押房:“劉頭兒!西城!老槐樹胡同西邊那家荒廢多年的‘福隆昌’染坊!半個時辰前,有兄弟看到個瘦小的影子溜進去了!動作僵硬!像…像傳說的‘鬼童’!”

石勇眼中瞬間爆發出駭人的精光,仿佛即將撲食的猛虎!

城西,“福隆昌”染坊。

荒廢經年的院落如同巨大的怪獸遺骸。殘破的磚墻爬滿深綠近黑的苔蘚,高大的木架傾頹倒塌,腐朽的椽子張牙舞爪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巨大的染缸東倒西歪,有的碎裂成片,露出黑洞洞的內膛,像被掏空內臟的巨獸;有的殘留著干涸的靛靛青、赭石色污跡,如同凝固的血痂。濃重的霉味混雜著若有若無的奇異甜香,在死寂的空氣中彌漫。地面堆積著厚厚的、混雜著碎布條和腐爛染料的泥濘,踩上去綿軟濕滑。

劉科、石勇帶著幾名精銳捕快,如同鬼魅般潛入這片廢墟。眾人屏息凝神,分散搜索。

死寂。只有風穿過破窗的嗚咽和遠處野狗的吠叫。

突然,劉科猛地抬手——前方一排倒塌的染缸后面,一個瘦小的身影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竄出!那身影套著一件過于寬大、沾滿污穢看不出原色的破襖,動作僵硬得不似活人,奔跑時雙肩幾乎不動,只有兩條細腿以詭異的速度飛快倒騰,瞬間便拐進染坊深處!

“小玉——!”石勇的嘶吼如同受傷野獸的悲鳴,瞬間撕裂了死寂!他再顧不得隱藏,魁梧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如同離弦的重箭,撞開擋路的朽木碎缸,瘋了一般追去!沉重的腳步踏在泥濘上,濺起污黑的泥點。

劉科暗叫不好,立刻帶人緊隨其后。

那“鬼童”對地形異常熟悉,在傾倒的梁柱、堆積的布匹廢料和迷宮般的染缸縫隙中左沖右突,速度驚人。石勇神力驚人,撞破一切阻礙,卻始終被拉開數丈距離。一股淡淡的、熟悉的甜香在那身影周圍縈繞。

追至染坊最深處,一處靠著后墻、相對完整的磚石結構房屋前,“鬼童”的身影一閃,消失在墻角一個被半塊破木板虛掩著的、僅容一人鉆入的黑洞洞入口!

石勇沖到近前,一把掀開木板。一股濃烈的霉味和更加清晰的甜香撲面而來,下面竟是一條陡峭向下的石階,隱沒在絕對的黑暗中。

“地窖!”石勇毫不猶豫,便要往下沖。

“等等!”劉科一把拽住他手臂,“小心埋伏!”他奪過身旁捕快的火把,率先探入洞口。火光搖曳,照亮了狹窄的臺階,石壁上凝結著冰冷的水珠,臺階上布滿滑膩的青苔。

眾人魚貫而下,火把的光芒勉強驅散一小片黑暗。地窖不大,堆滿朽爛的木桶和雜物,空氣中那股甜香尤為明顯。石勇急切地用火把四處照射,嘶聲呼喚:“小玉!哥來了!小玉!”

除了回音和老鼠窸窣逃竄的聲音,別無回應。那“鬼童”如同憑空蒸發。

石勇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磚墻上,痛苦和絕望幾乎將他吞噬:“又沒了…又沒了…”他頹然蹲下,巨大的身軀蜷縮在陰影里,肩膀微微抖動。

劉科沉著臉,舉著火把仔細搜索每一寸地面和墻壁。火光掃過角落一堆被油布半蓋著的、散發著刺鼻霉味的爛布時,劉科眼尖地發現下面似乎壓著個東西。他蹲下身,小心地撥開濕滑黏膩的布頭。

一只破舊的布娃娃露了出來。

娃娃的布面早已看不出原色,沾滿黑褐色的污跡,一條胳膊幾乎脫落,僅靠幾根粗線連著。然而,那用黑色粗線縫制的歪歪扭扭的眼睛,那破舊的紅布頭做的歪帽子,卻像一道閃電,狠狠劈進石勇的腦海!

他猛地撲過去,顫抖著手捧起那只骯臟不堪的娃娃,如同捧著稀世珍寶。粗糙的手指摩挲著娃娃殘破的臉,巨大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

“是它…是她…是俺妹子的娃娃啊!”石勇的聲音帶著哭腔,如同瀕死的野獸在嗚咽。六年多前洪水中離散時,年僅六歲的妹妹石小玉,死死抱在懷里的,就是這個他省下半個月口糧在廟會上換來的、粗陋卻飽含兄長疼愛的布娃娃!

“俺…俺答應她…等大水退了…給她買新的…買花衣裳…”石勇死死攥著娃娃,額頭抵著冰冷濕滑的磚墻,壓抑了六年多的淚水如同潰堤的洪水,洶涌而出。這個鐵塔般的漢子,跪在污穢的地窖泥濘中,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失聲痛哭。

劉科沉默地站在一旁,火光映著他凝重的臉。他彎腰,小心翼翼地從石勇顫抖的手中接過那只布娃娃,用油紙仔細包好。這不僅僅是一個證物,更是一個哥哥破碎了六年多、如今重新看到一絲微光的希望。而希望背后,是更濃重的黑暗與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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