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紅藍梅花案(下)
- 順天小捕快
- 劉白他爸
- 6003字
- 2025-07-16 17:58:07
窗外的陽光將柳如煙清瘦的身影投在斑駁的墻壁上,如同一個孤獨執拗的剪影。她指著琉璃載片上那片幽藍的熒光,聲音如冰泉撞擊:
“血,非其主。梅清遠,是被殺的。”
這結論像一塊巨石投入劉科心湖,卻激不起多少意外,反而讓之前零碎的線索瞬間串聯成型。他眼中銳芒一閃:“冰撐門栓的推測,加上這血跡,密室偽裝已無懸念。兇手趁梅清遠如廁間隙潛入,暴起殺人!梅清遠臨死掙扎,抓傷了兇手,臨死前指甲上的血跡污染到了畫上!兇手為掩蓋這突兀的血點,倉促間蘸取案頭朱砂顏料,補畫了幾朵紅梅掩蓋!這也是為什么有兩個紅梅異常鮮艷的原因!”
“合理。”柳如煙頷首,拿起那把梅花鑰匙和老管家珍藏的藍色顏料盒,“關鍵在此。梅清遠臨終托付管家,指明將畫、鑰匙、顏料交予王大人。這鑰匙形制奇特,絕非尋常鎖具所用。藍色顏料,”她打開木盒,沾了一點在指尖捻開,在燈光下,那藍色泛著一種深邃內斂的金屬光澤,“非同尋常。畫中墳頭藍梅,也必有所指!”
劉科目光灼灼:“‘紅藍有異香凝遠,黑白總會向月明。若見梅開昭冬雪,匣藏冰心映玉壺’……畫上題詩!‘匣藏冰心’!平冤昭雪?我明白了!”他猛地看向柳如煙,“我們現在就去漱玉齋!”
柳如煙不明所以,但感覺劉科肯定有重大發現。兩人來到漱玉齋,劉科找到老管家福伯,突然問:”你們這里有沒有冰窖?“
聽聞冰窖,渾濁老眼猛地一亮:“有!有冰窖!就在后院地窖最深處!老爺……老爺前些年特意讓人加深加固的,平時極少用,只存放些貴重藥材!”
無需多言,劉科與柳如煙在福伯引領下,疾步穿過漱玉齋的后院。掀開厚重的石板地窖蓋,一股混合著泥土和陳年寒冰的冷冽氣息撲面而來。順著狹窄的臺階深入地下,寒氣越來越重,呼吸都凝成了白霧。地窖盡頭,一道厚重的木門被鐵鏈鎖著。
福伯顫抖著手,從懷里掏出鑰匙插入鎖孔。
“咔噠”一聲輕響,鎖鏈脫落。推開沉重的木門,一個狹小的冰室呈現眼前。四壁覆蓋著厚厚的白霜,寒氣刺骨。冰室中央,一個半尺見方的紫檀木匣靜靜放置在一塊巨大的冰塊之上,匣面雕刻著同樣的寒梅傲雪圖,中央的梅花蕊處,正是一個與梅花鑰匙匹配的凹槽。
梅花鑰匙插入,輕輕轉動。
木匣應聲開啟,一摞擺放整齊的信箋和一本薄薄的賬冊映入眼簾。
劉科借著氣死風燈的光芒,拿起最上面一封信展開,字跡潦草,帶著血淚控訴:
“恩師清鑒:學生趙軒泣血頓首!西山鈷礦已成人間煉獄!陳賊墨林喪盡天良,不知從何處搜羅大量聾啞之人充作礦奴,囚于暗無天日之礦洞,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動輒鞭笞虐殺!累死病死者,皆如草芥般棄于荒山喂狼!學生……學生亦被其威逼,不從則禍及滿門!同僚欲逃欲告者,皆遭滅門慘禍,尸骨無存!學生每念及此,五內俱焚,然位卑言輕,呼告無門!今冒死搜集其罪證,藏于秘匣,唯望恩師仗義執言,上達天聽,解萬民于倒懸!若事不成,學生……學生恐亦難逃毒手!此乃絕筆,萬望珍重!學生趙軒絕筆。”
信箋末尾,字跡已模糊不清,顯然被淚水浸染過。
“聾啞礦奴……棄尸喂狼……滅門慘禍……”劉科捏著信紙的手因憤怒而劇烈顫抖,指節發白,“陳墨林!好一個衣冠禽獸!”
另一封,則是梅清遠寫給王明遠的未寄出密信,字里行間充滿掙扎與恐懼:
“明遠兄臺鑒:趙生所言,字字泣血,罄竹難書!陳墨林之流,喪盡天良,人神共憤!愚弟本欲即刻上奏,然……趙生近日忽告失蹤,音訊全無!陳賊耳目遍布京城,愚弟恐已打草驚蛇。此舉若敗,非但沉冤難雪,恐累及妻兒門生……愚弟輾轉反側,憂心如焚。此賬冊證據,暫藏于寒宅冰室。若愚弟遭遇不測,此匣當為鳴冤之器!萬望兄臺念在昔日同窗之誼,務必徹查此案,以告慰枉死礦工之靈!梅清遠絕筆。”
“趙軒……”柳如煙低語,她想起驗尸時梅清遠指甲異常干凈,那絕非一個絕望自盡者的狀態,“梅大人定是得知趙軒已遭不測,預感自己大禍臨頭,才提前將證據藏于此地,并留下詩謎。”
“動機明朗!陳墨林就是兇手!”劉科斬釘截鐵,“他察覺梅清遠拿到證據,怕趙軒失蹤引起警覺,便先下手為強!趁梅清遠憂懼疏于防范,潛入書房逼問賬冊下落未果,便痛下殺手!事后布置密室,畫梅掩血!一切皆指向他!但……”他眉頭緊鎖,“如何證明?密室推測只是推測,血跡非死者本人,但如何證明是陳墨林的?僅憑動機,扳不倒一位工部侍郎!”
“有指紋。”柳如煙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千鈞之力。她拿起那幅《寒梅傲雪圖》,目光銳利如鷹隼,聚焦在畫軸末端、筆桿與紙面接觸的細微處,一處極其淺淡、幾乎與墨色融為一體的印痕上。“兇手清理了死者指甲,卻忘了自己倉促畫梅時,握筆的手指可能在筆桿或畫軸邊緣留下印痕。這里,”她指著那處,“有一個不完整的油汗指印,非常淡,肉眼幾乎不可見。”
她從木箱中取出那個琉璃鏡筒(顯微鏡),小心翼翼地調整焦距,鏡筒對準那處微痕。片刻,她直起身,眼中寒光湛湛:“紋理清晰!雖不完整,但特征點足夠!只要與陳墨林指紋比對,便是鐵證!”
“指紋……”劉科眼中爆發出熾熱的光芒。這超越時代的證據,將成為刺向黑暗最鋒利的矛!
三日后的順天府大堂,肅殺之氣遠勝寒冬。太子坐鎮,三法司會審。
太子朱常洛端坐主位,面色沉靜如水,唯有一雙深邃的眼眸隱含雷霆之威。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堂官分列左右,神情肅穆。堂下,工部侍郎陳墨林身著緋紅官袍,面容方正,氣度沉穩,甚至帶著一絲被無端構陷的慍怒和不屑。他目光掃過堂上諸公,最終落在劉科和柳如煙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譏誚的冷笑。
堂審開始,劉科條理清晰,將梅清遠密室“自縊”之疑點、冰撐門栓的推斷、血跡非死者所屬的檢驗結果(以“特制藥水遇血顯異色”描述),以及秘匣中趙軒的血書、走私賬冊等證據一一呈上。
陳墨林靜聽完畢,臉上不見絲毫慌亂,反而發出一聲輕蔑的嗤笑。
“荒謬絕倫!”他聲音洪亮,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僅憑幾點水漬,便臆斷什么‘冰撐門栓’?小兒戲言!至于血跡……”他目光銳利地刺向柳如煙,“你說畫上紅梅中有血?血非死者?有何憑據?你那些瓶瓶罐罐,所調藥水,本官聞所未聞!焉知不是邪術妖法,或你等偽造之物?僅憑此等無稽之談,就想誣陷朝廷命官?!”
他踏前一步,氣勢逼人:“梅清遠孤僻乖張,抑郁自盡,早有端倪!其門生趙軒,更是監守自盜、卷款潛逃的卑劣小人!此事西山屬地縣衙已有公斷。他所留污蔑之詞,豈能輕信?至于賬冊,”他冷哼一聲,“本官執掌礦務,賬目往來繁多,若有人處心積慮偽造幾頁,又有何難?劉捕頭,柳仵作,爾等急于立功,構陷大臣,其心可誅!”
陳墨林的反擊犀利而老辣,句句直指證據薄弱環節,尤其對柳如煙的化學檢驗法嗤之以鼻,斥為“巫蠱之術”。擺明了知道自己無論如何無法向明朝的這些老古董科普明白嘛。堂上三法司官員也面露疑色,低聲交頭接耳。太子眉頭微蹙,目光掃向劉科。
劉科面沉如水,并未被陳墨林的氣勢壓倒。他朗聲道:“陳大人巧舌如簧,然事實勝于雄辯!密室之謎暫且不論,血跡之疑,大人若覺藥水不足信,尚有另一鐵證!”他猛地看向柳如煙。
柳如煙會意,再次取出那個琉璃鏡筒(顯微鏡)。她走到堂中,將鏡筒對準展開的《寒梅傲雪圖》上那處微不可察的印痕區域,然后轉向三法司和太子:“請殿下與諸位大人移步,一觀此物下顯現的乾坤!”
好奇與疑惑交織,太子率先離座,三司堂官緊隨其后。陳墨林眼神微凝,心中莫名升起一絲不安,但仍強作鎮定,看著柳柳如煙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異樣。
眾人圍攏,通過那奇特的琉璃鏡筒望去。昏暗的視野陡然放大、清晰!只見那原本肉眼難辨的畫軸邊緣,一個殘缺卻紋理異常清晰的指紋赫然呈現!那細微的紋路、分叉的脊線、獨特的三角點……纖毫畢現!
“此為何物?”太子驚異問道。
“此乃西洋巧器,名曰‘顯微之鏡’,可察秋毫之末。”柳如煙平靜解釋,目光卻如冰錐般鎖定陳墨林,“此印痕,正是兇手倉促掩蓋血跡、握筆補畫時,無意中留在畫軸上的指印!此指紋,便是其無法抵賴的罪證!只需取陳侍郎右手拇指印痕,與此比對,立見分曉!”
“指紋?”陳墨林的臉色第一次變了,那是一種驚駭與難以置信混合的僵硬,他下意識地將右手往袖中縮了縮。這個陌生的詞匯和那鏡下顯現的清晰紋路,帶給他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對未知力量的巨大恐懼!但他反應極快,立刻厲聲駁斥:“荒謬!什么指紋?聞所未聞!定是爾等妖女施了障眼法!此等妖器,焉能作證?殿下!此女來歷不明,所用皆邪術妖器,切莫被其蠱惑!”
堂上再次嘩然。指紋斷案,匪夷所思!而且剛才柳如煙展示的顯微鏡也讓眾人大為震撼。
“太子殿下,我朝《鑒印秘要》記載,指尖紋理,有箕有斗,三彎九曲,人各有異,可定身份。我朝戶部亦有《箕斗冊》,詳錄居民指紋特征。”王明遠起身向太子稟報。
簡直神助攻!好個王大人,不愧是當年狀元郎!劉科心里大喜,陳墨林顯然已亂。
就在陳墨林慌亂之際,柳如煙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她緩緩抬起手,解下了腰間那枚溫潤的北斗七星玉佩。玉佩在堂上燈火映照下,流轉著內斂而神秘的光澤。
她將玉佩舉到陳墨林眼前,聲音不高,卻如同驚雷炸響在陳墨林耳畔:
“李峰!不僅有指紋,我們還在現場發現了你的玉佩!”
“不可能,我的玉佩在……”陳墨林(李峰)下意識的去摸懷中的玉佩,剛抬起手,動作戛然而止。那一瞬間的失態和脫口而出的半句話,已徹底讓他暴露!
死寂!絕對的死寂籠罩了大堂!
太子眼中精光爆射!三法司官員目瞪口呆!
劉科厲喝如雷:“陳墨林!或者說李峰!現在你還有何話說?!你的指紋就在畫上!你的身份已露!還不認罪?!你就是當年的殺人犯李峰!”
“我……”李峰(陳墨林)渾身篩糠般抖起來,嘴唇哆嗦著,眼神渙散,仿佛瞬間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他死死盯著柳如煙手中那枚玉佩,又看看那架恐怖的“顯微之鏡”,再看看堂上面沉如水的太子和虎視眈眈的衙役,巨大的絕望和恐懼終于壓垮了他。
“拿下!”太子冰冷的聲音響起。
石勇和幾名如狼似虎的錦衣衛瞬間撲上。李峰(陳墨林)眼中兇光一閃,困獸猶斗,身形猛地暴起,一記凌厲的手刀直劈石勇面門!動作快如閃電,帶著凌厲的破空之聲,絕非尋常文官所有!
石勇怒吼一聲,不閃不避,缽大的拳頭帶著千鈞之力硬撼而上!砰!一聲悶響,勁氣四溢!李峰(陳墨林)被震得手臂發麻,踉蹌后退。石勇得勢不饒人,鐵塔般的身軀緊逼而上,拳風腿影如同狂風暴雨!周圍錦衣衛刀劍齊出,瞬間封死所有退路。李峰縱然身手不凡,前世刑警的搏擊技巧仍在,但在石勇的絕對力量和錦衣衛的圍攻下,左支右絀。數招過后,被石勇一記勢大力沉的掃堂腿掃中腳踝,砰然倒地!數把雪亮的繡春刀瞬間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掙扎徒勞。鐵鏈加身,李峰(陳墨林)被死死按跪在冰冷的地磚上。他面如死灰,目光怨毒地掃過柳如煙和劉科,最后定格在柳如煙手中的玉佩上,發出一聲慘笑:“好……好得很!柳如煙,或者應該說林微……你還是贏了!我認栽!”
陰暗潮濕的死牢,寒氣刺骨,唯有高處狹小的氣窗透下幾縷慘淡的天光,映照著地上斑駁的污跡。陳墨林,不,李峰,此刻已褪去緋紅官袍,只著一身骯臟的囚服,手腳戴著沉重的鐐銬,蜷縮在角落的干草堆上。昔日的氣度威嚴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具被恐懼和絕望掏空的軀殼。
牢門鐵鏈嘩啦作響。劉科與柳如煙(柳如煙)走了進來。李峰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中在看到柳如煙和劉科時爆發出強烈的恨意,但在看清她冰冷的眼神后,那恨意又迅速被一種更深的恐懼取代。他知道,明朝詔獄的酷刑,遠比現代社會的死刑可怕千百倍,他剛剛已經領教過了,沒撐過一天,就把工部貪墨的涉案人員及與這些狗官勾結的奸商大大小小三四十人全招了,包括那已經被“鬼火索命”了的城東富商錢萬貫。
”姐,你說這明朝錦衣衛刑訊的的手段比我們那如何?“劉科看了看柳如煙,的聲音平靜無波的說。
“你們……想怎么樣?”李峰的聲音嘶啞干澀,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他看來是有點怕了。
“走私鈷礦,壓榨礦工,殺人滅口,罪證確鑿。你說按《大明律》夠不夠判個凌遲處死?”
李峰的身體抖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哀求,那是動物面對屠刀時的本能恐懼:“我……我都認!只求……只求你們念在我……主動交代了工部那幾條線的份上……替我求太子殿下……開恩……”他艱難地吞咽著唾沫,仿佛每個字都帶著血腥味,“給個痛快……別……別用凌遲……”
凌遲處死,古代刑罰中的極刑。據說如果罪犯沒有在挨夠三千六百刀的痛苦就死了的話,劊子手也會被罰。
柳如煙沉默地注視著他,冰冷的眼眸深處,仿佛有風暴在無聲醞釀。前世弟弟慘死的景象,與眼前這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重疊在一起。她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舉起了手中那枚北斗七星玉佩,冰冷的玉石在昏暗的光線下幽幽流轉。
看到那枚玉佩,李峰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一縮,隨即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掙扎著向前爬了兩步,鐐銬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答應我!只要答應給我個痛快!我……我還有秘密!大秘密!”他壓低了聲音,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那個……那個當初讓我對你弟弟下手的人……我感覺……他好像……也在這個時代!就在……就在那深宮里面!他……他才是真正的大老虎……對了,千萬小心那個石髓玉...”
他猛地住了口,似乎對那個名字有著深入骨髓的恐懼,只是用手指拼命地向上指著,眼神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暗示。
深宮?!
劉科與柳如煙瞳孔驟然收縮!一股比死牢更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兩人!
城郊的青山剛覆上一層新雪,素裹銀裝,天地澄澈。一座新立的衣冠冢前,柳如煙靜靜佇立。寒風卷起她素青的衣角,拂過她蒼白卻平靜的面容。
她手中,是那枚溫潤的北斗七星玉佩。指尖緩緩撫過玉佩上每一道熟悉的刻痕,仿佛觸摸著弟弟溫熱的掌心。
“阿豪……”她低聲呢喃,聲音消散在呼嘯的風里,只有她自己聽得見,“姐用這方世界的律法,替你討回了血債。
她蹲下身,在小小的衣冠冢旁,用雙手挖開冰冷的泥土。凍土堅硬,指尖很快磨破,滲出血絲,她卻渾然不覺。一個小小的土坑挖好。她將玉佩,那枚承載著姐弟深情與血海深仇的信物,輕輕放入坑中。
“安息吧。”她捧起泥土,一抔,一抔,鄭重地覆蓋其上。
劉科默默站在她身后不遠處,沒有打擾。他看著那單薄的背影在寒風中肅立,看著新雪漸漸覆蓋住那小小的隆起,心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若見梅開昭冬雪,匣藏冰心映玉壺。”他輕聲念出畫上的題詩,走上前,與柳如煙并肩而立,目光投向遠處朦朧的宮闕飛檐,“梅開雪融,終有昭雪之日。既然命運將我們拋擲于此,那便讓這‘冰心’,化作刺破黑暗的光吧。”
柳如煙緩緩轉過頭,眼中冰封的河面,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漾開一絲極淡的漣漪。她解下那個從不離身的舊木箱,輕輕放在兩人之間的雪地上。
“這里面,有你需要的一切。”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不再拒人千里,“毒理、解剖、痕跡、化學……只要你想學,以后姐全教你。”
劉科看著木箱,又看向她,真誠地說道:“姐,以后的路會有我陪你,你就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
寒風掠過山崗,卷起細碎的雪沫,如同無數細碎的星光在兩人之間飛舞。那枚深埋地下的北斗玉佩,連同前世的血仇與今生的迷霧,暫時沉入寂靜。而新的征途,已在腳下鋪開。歷經千年的機緣,兩個原本互不相識的時空旅行者終于在這大明的順天府重逢,那深宮的陰影,如同遠方層疊的山巒,等待著他們去跋涉,去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