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項羽殺宋義

果然高陵君未到楚營，項梁已經(jīng)敗亡。原來宋義走后，軍中仍然寬弛，不但未曾戒嚴(yán)，就是巡卒散處也不加檢查。時當(dāng)秋季，凄風(fēng)苦雨連宵不止，楚軍晝餐夜宿蹉跎過去。一夕安睡營中，忽聽營外喊聲震天，好似千軍萬馬奔?xì)⑦M(jìn)來。楚軍驚起，但見四面統(tǒng)是火光，敵軍統(tǒng)向營門中突入，見人便砍遇馬便刺，楚軍躲閃不及。勉強(qiáng)持了軍械上前阻攔，哪里是敵軍對手，徒送了許多頭顱。只見最后一員大將，金盔鐵甲躍馬舞刀，鋒刃所及血肉橫飛，此人正是章邯。項梁倉皇出帳，與章邯兩下爭鋒，一個是長刀亂劈光焰逼人，一個是短劍難支心膽已落。才過片時，項梁即被章邯劈作兩段。

楚營中失了主帥沒頭亂跑，幾個兵士溜出營外，逃往外黃報知項羽、沛公。

項羽聽說項梁被殺，不由哭倒在地，諸將再三勸解。羽曰：“某自幼無父，蒙叔父撫養(yǎng)成人，教習(xí)兵法視我如子。今功業(yè)未竟中道而殂，此心如碎安能不哭。”言畢又哭。范增曰：“為國捐軀臣之大節(jié)，項將軍命該如此。如今楚業(yè)未就，將軍果能繼承其志，何必效仿兒女如此悲泣呀？”項羽起身謝道：“謹(jǐn)如先生所教。”遂將項梁尸體葬于定陶。

一日懷王遍召諸將會議攻秦。懷王首先開口道：“秦始皇暴虐，人民海內(nèi)交怨，今二世尤為無道，前項梁西向進(jìn)攻所過皆克，不幸中道失計忽遭敗挫，現(xiàn)擬再接再厲誓滅暴秦，還問何人敢當(dāng)此任？”說完顧視兩旁，諸將瞠目結(jié)舌無一應(yīng)命。懷王又朗聲道：“諸君聽著，今日無論何人，但能麾兵西向首先入關(guān)，便當(dāng)立為秦王。”言未已，即有一人應(yīng)道：“末將愿往！”又有一人厲聲道：“我亦愿往！”懷王瞧著，第一個應(yīng)聲的乃是沛公，第二個厲聲的就是項羽，兩人統(tǒng)要西行，反弄得懷王左右為難。項羽又道：“叔父戰(zhàn)死大仇未報，末將誓不甘休！今愿請兵數(shù)千搗入秦關(guān)，復(fù)仇雪恥。就使劉季愿往，末將也要與之同行。”懷王聽后徐聲道：“兩將同心滅秦還有何言？就請部署兵馬擇日啟行。”

沛公、項羽奉命趨出。還有老將數(shù)人未曾告退，又向懷王進(jìn)言道：“項羽為人慓悍殘忍，所過地方無不酷待，如此兇暴怎好令他統(tǒng)軍？現(xiàn)在既然定議攻秦，不應(yīng)單靠武力，須得一忠厚長者仗義西行，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加誅。秦地百姓苦秦已久，若得義師前去除暴救民，自然簞食相迎無思不服。故為大王計，項羽決不可遣，寧可獨遣沛公！沛公不如項羽殘暴。”懷王道：“我知道了！”

次日升堂議事，沛公、項羽都來稟請出兵日期。懷王叫項羽暫留彭城，不必與沛公同行。項羽不禁暴躁起來，正要與懷王辯論，可巧外面有人入報，說是趙國使臣前來求見。懷王急命左右召入趙使。

趙使踉蹌進(jìn)來行禮，同時將國書呈上。原來秦將章邯移兵攻趙，趙將陳余出兵抵?jǐn)常粤藬≌掏酥辆蘼埂Ｕ潞诔悄舷抡远奖咳找构コ牵侵挟?dāng)然危急，不得不遣使四出分道求援。懷王將來書傳示諸將，項羽一見雄心勃勃，又想去殺章邯替叔報仇，當(dāng)下請命欲行。懷王遂命宋義為上將，項羽為次將，范增為末將，領(lǐng)二十萬人馬往巨鹿救趙。

懷王深信宋義，由他自定行止。另遣沛公西行。沛公別過懷王出都就道，遇著陳勝項梁散卒一并收集，約得萬人，連破秦軍二戍，擊走秦將王離，又向昌邑進(jìn)發(fā)。

王離敗走河北投奔章邯，章邯令他助攻巨鹿，巨鹿守兵越加恐懼，日夜盼望楚軍入援。

偏偏宋義逗留安陽不肯進(jìn)兵，趙使一再敦促仍然不行。宋義接連住了四十六日，部將莫名其妙，項羽更是忍耐不住，于是入帳對宋義說道：“秦軍圍趙甚急，城內(nèi)死者七八。若能鼓噪大進(jìn)攻擊其外，趙兵殺出以應(yīng)其內(nèi)，內(nèi)外夾攻秦軍必敗，章邯可擒也。”宋義道：“不然！今秦軍圍趙，若章邯勝則秦軍疲乏，我再攻之必破矣；若章邯不勝，而我攻之也必破矣，此乃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也。若論披堅執(zhí)銳我不如公，坐運籌策公不如我。”乃下令軍中道：猛如虎，狠如狼，強(qiáng)不可使者，皆斬之！

此軍令明明指著項羽，項羽見了自然憤怒。本來項羽因懷王不許他領(lǐng)兵入關(guān)，又命他為宋義屬將，心中已是怏怏不平。又想懷王是我叔父所立，叔父已死，該由我代為大將才對。現(xiàn)在反而屈居人下，真是豈有此理！

一日宋義飲酒高會，恰好天寒大雨，士卒在雨中凍餒不可當(dāng)。項羽暗行軍中，見各營都有怨言，項羽便進(jìn)帳厲聲言道：“諸將奮勇戮力急欲攻秦，而你卻不肯引兵渡河，必待秦兵疲憊而后擊之。秦兵強(qiáng)大，趙兵怯弱，以強(qiáng)敵弱怎會疲憊？且武信君新喪，楚王坐不安席，盡將境內(nèi)之兵總屬將軍，非為救趙，實欲破秦。國家安危在此一舉，今不恤士卒終日私宴，非社稷之臣也！”宋義不聽，項羽恨之。次日宋義升帳，項羽仗劍入帳大呼曰：“宋義謀反，所以留兵不進(jìn)，我奉楚王密旨斬殺宋義，特此曉諭三軍。”宋義聽罷便欲逃走，項羽一劍將他揮為兩段。眾將俯伏帳下說道：“首立楚后者，將軍叔父也，今將軍誅此叛逆正合人心。”眾將俱立項羽為假上將軍，職專征伐。又使桓楚報命楚王，數(shù)宋義叛楚之罪。懷王雖然知道宋義枉死，但無力能制項羽，只得任命他為上將軍。項羽受了上將軍之職，從此軍威大振，名聞諸侯。

于是遣英布為先鋒，率軍二萬渡河。章邯聽說英布來到，急差司馬欣、董翳渡河以抵來兵。營寨方才立定，英布前軍早到。二將出馬與英布交戰(zhàn)，英布舉斧徑奔二將。正戰(zhàn)之間，項羽從后殺至。司馬欣、董翳二將大驚，撇了英布徑望河北逃走。

項羽大獲全勝，所得軍器輜重不計其數(shù)。

隨后項羽按劍高坐，命令所有軍隊悉數(shù)渡過黃河前去營救趙國。楚軍渡過漳河以后，項羽讓士兵們飽吃一頓，每人再帶三天干糧，然后命令破釜沉舟。三軍踴躍大呼道：“愿從將軍決一死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