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很快就過去,蕭陽還在寒潭修煉,達不到淬體一重就見不到父親,與父親告別,蕭陽眼角的淚珠緩緩落下,心里還是想著去送送父親,可是父親的話又不能違背,終究還是忍住了心里傳來的痛處。
蕭遠山知道,自己給蕭陽定的目標絕無完成的可能,本就不想讓吾兒當心,就自己獨自踏上武魂山脈。
黎明前的武魂山脈籠罩在濃霧中,像一頭蟄伏的巨獸。蕭遠山立在山脊上,黑袍被凜冽的山風刮得獵獵作響。他指尖凝聚出一縷青光,在虛空中勾勒出復雜的地形圖——這是二十年前他與那個人共同繪制的靈圖,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的靈力在維持。
“幽冥峽谷...應該在這片霧海下面。“蕭遠山收起靈圖,目光落在右手掌心。三道交錯的疤痕泛著不自然的青黑色,那是玄冥虎留下的寒毒,每逢陰雨天便如萬蟻噬心。
山風突然轉向,送來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蕭遠山瞳孔微縮——星紋蘭的氣息!他迅速從懷中取出兒子昨夜臨摹的圖鑒對比,確認方位后,身形化作一道黑影向峽谷深處掠去。
崖壁上的碎石在腳下簌簌滾落,蕭遠山每一步都精準踏在突出的巖棱上。隨著海拔降低,霧氣漸漸變成詭異的紫黑色,能見度不足三尺。他不得不釋放出玄雷鷹武魂,一對纏繞著青色電光的鷹翼在背后若隱若現,將濃霧逼退寸許。
“沙沙——“
右前方傳來枝葉摩擦聲。蕭遠山立刻收斂氣息,鷹目武魂賦予的超凡視力穿透霧氣,看到三十步外一株通體幽藍的植物正在巖石縫隙間搖曳——正是星紋蘭!更令人心跳加速的是,它旁邊還生著朵赤紅如血的花朵,形如龍首昂起。
“龍魂花!“蕭遠山喉結滾動。這比預期順利得太不真實。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到花莖的剎那,背后汗毛突然倒豎。多年生死歷練養成的本能讓他猛地側身,一道灰影擦著脖頸掠過,“嗤“地一聲在巖壁上留下五道深達寸許的爪痕。
三階妖獸,幽影豹!
蕭遠山旋身拔劍,精鐵長劍在霧氣中劃出青色弧光。幽影豹落地無聲,琥珀色的豎瞳在霧中明滅,身形時隱時現。這是種能融入陰影的可怕獵手,尋常武師遇之必死。
“吼!“
幽影豹再次撲來,這次蕭遠山看清了它的動作。長劍精準刺向妖獸咽喉,卻在接觸瞬間臉色大變——劍鋒竟直接穿透虛影!真正的利爪從背后襲來,撕開黑袍在后背留下五道血痕。
“幻影分身?“蕭遠山心頭劇震。這根本不是普通幽影豹,而是即將晉升四階的變異種!
妖獸舔著爪上鮮血,眼中浮現人性化的嘲弄。蕭遠山突然笑了,他松開劍柄,任其墜入深淵。這個動作讓幽影豹明顯怔了一瞬。
“畜生就是畜生。“蕭遠山雙手結印,背后玄雷鷹武魂驟然凝實,“你以為我在逃命時,還會帶著把普通鐵劍?“
地面突然亮起復雜的雷紋——那柄墜落的劍竟是陣眼!幽影豹腳下的巖石迸發出刺目雷光,七道青色鎖鏈破土而出,瞬間纏住妖獸四肢。這是蕭家秘傳的“七雷縛妖陣“,需以兵器為引,蕭遠山竟拿隨身佩劍做了誘餌。
幽影豹發出痛苦的嘶吼,渾身毛發焦黑。蕭遠山趁機撲向星紋蘭,卻在指尖觸及花瓣的瞬間,整片巖壁突然劇烈震動!
“轟隆隆——“
山體開裂的聲音如同雷鳴。蕭遠山勉強抓住突出巖棱,眼睜睜看著那兩株靈草墜入深淵。下方霧氣翻涌,隱約露出個直徑十丈的洞口,像張漆黑的巨口。
“地脈變動?“蕭遠山突然想起竹簡角落那行小字:“星紋蘭開,幽冥洞現“。原來這根本不是普通峽谷,而是...
“幽冥洞府!“他呼吸急促起來。傳說中上古大能的坐化之地,難怪會同時出現星紋蘭和龍魂花這種奇物。
幽影豹的哀嚎突然中斷。蕭遠山轉頭看見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掙脫束縛的妖獸正要撲來,卻被洞中射出的一道黑氣纏住,瞬間化為白骨!
冷汗浸透內衫。蕭遠山知道必須立刻撤退,但深淵下的龍魂花可能是兒子最后的希望。他咬牙從懷中取出個玉瓶,倒出三顆猩紅丹藥。
“燃血丹...“這是用十年壽命換一時爆發的禁藥。蕭遠山毫不猶豫吞下,體內靈力瞬間沸騰,玄雷鷹武魂發出清越鳴叫,雙翼完全實體化。
俯沖時,耳膜被氣壓刺得生疼。幽冥洞口的黑氣感應到活物接近,毒蛇般纏上來。蕭遠山雙翼振動,雷光與黑氣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下降百丈后,他終于在凸出的石臺上看到了那兩株靈草——它們正懸浮在一汪幽藍水潭上方,被某種神秘力量托著。
蕭遠山剛要伸手,水潭突然沸騰!一條碗口粗的黑色藤蔓破水而出,末端是張長滿倒刺的巨口。他堪堪避過第一擊,第二根藤蔓又攔腰掃來,護體雷光像紙糊般被撕碎。
“噬魂妖藤!“蕭遠山認出這上古兇物,心沉到谷底。傳說這種妖藤以魂魄為食,武宗強者都難逃毒手。
三根藤蔓呈品字形襲來,封鎖了所有退路。生死關頭,蕭遠山做出一生中最瘋狂的決定——他撤去所有防御,任由藤蔓刺入腹部,同時雙手如電,一把抓住兩株靈草!
“噗!“
倒刺入肉的悶響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劇痛。蕭遠山清晰感覺到妖藤在抽取自己的生命力,但他反而將更多靈力灌向傷口處——因為竹簡上還記載著:噬魂妖藤進食時,核心會暴露三息。
果然,水潭中央緩緩升起顆拳頭大小的黑色晶核,表面布滿血管般的紋路。
就是現在!蕭遠山用最后力氣擲出腰間匕首。這柄看似普通的短刀在接近晶核時突然迸發青光——那是他封印在其中的本命雷精!
“轟!“
雷暴在密閉空間爆發的沖擊波將蕭遠山掀飛。他撞在巖壁上,聽到自己肋骨斷裂的脆響。妖藤瘋狂扭動,晶核出現蛛網般的裂紋,整個洞窟開始崩塌。
“還不夠...“蕭遠山咳著血,顫抖的手指結出最后一個印訣,“爆!“
懸浮的晶核徹底炸裂。毀滅性的沖擊波將兩株靈草震飛,蕭遠山拼盡全力展開殘破的鷹翼,在碎石雨中抓住了星紋蘭,而龍魂花卻墜向更深處...
一塊磨盤大的落石砸中后背,蕭遠山噴出口鮮血,眼前發黑。昏迷前的最后一瞬,他死死將星紋蘭按在胸口,用身體蜷成盾牌。
不知過了多久,滴水聲將蕭遠山喚醒。他發現自己半截身子泡在幽藍水潭里,奇怪的是傷口竟不再流血,反而結著層冰晶般的薄膜。
“陰煞靈泉...“蕭遠山苦笑。這種至陰之水能止血,卻會加速寒毒發作。他艱難爬上岸,發現星紋蘭完好無損地躺在懷中,而胸口的玄雷佩已經碎裂——是它擋住了致命一擊。
試著運轉靈力,經脈卻傳來刀割般的痛楚。蕭遠山內視后發現更糟的狀況:噬魂妖藤的毒素已侵入心脈,與原本的寒毒形成詭異平衡,現在任何靈力運轉都會打破這種平衡,導致毒發身亡。
“至少...還有星紋蘭。“他咬牙站起,卻聽到洞窟深處傳來“沙沙“聲。借著殘余雷光,蕭遠山看到此生最恐怖的景象——無數白骨正從四面八方爬來,眼窩跳動著幽藍鬼火!
“陰兵借道...“傳說死在幽冥洞的人會成為守墓傀儡。蕭遠山握緊星紋蘭,拖著殘軀向透入微光的裂縫挪動。每走一步,都有白骨手臂從地底伸出抓撓他的腳踝。
裂縫僅容一人側身通過。蕭遠山擠到一半時,突然被卡住——三根骨矛從不同角度刺穿了他的大腿。劇痛讓他幾乎咬碎牙齒,卻仍將星紋蘭高舉過頭,用身體為它開辟通路。
當終于滾出裂縫時,蕭遠山已經是個血人。他躺在懸崖邊上,看著晨曦穿透云海,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人說過的話:“蕭遠山,你這種人注定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
“可惜...這次有人等我回去。“他扯下衣袖包扎傷口,卻摸到腰間異物——半片干枯的紫色花瓣不知何時變成了深藍色,正散發著與星紋蘭相似的氣息。
蕭遠山若有所思地將兩物靠近,花瓣突然亮起幽光,星紋蘭的香氣頓時濃郁數倍。他想起某個古老傳說:九幽冥蘭實則是星紋蘭的變異體,需吸收千年陰氣才能轉化...
“原來如此!“蕭遠山恍然大悟。三年前那株根本不是普通的七葉魂草,而是與星紋蘭伴生的奇物!難怪玄冥虎會如此狂暴地守護。
這個發現讓他重新振作。拖著殘軀翻過三道山脊后,蕭遠山終于力竭倒地。恍惚中,他看到幾個采藥人打扮的身影靠近。
“這人還活著!““天哪,是從幽冥峽谷出來的...““快看他的手!“
蕭遠山最后的意識,是自己死死攥著星紋蘭的手被小心掰開,有人驚呼:“是'鬼蘭'!這人采到了傳說中的...“
黑暗徹底吞噬了感官。昏迷前,蕭遠山用盡最后力氣將那片變異的九幽冥蘭花瓣塞進口中——他必須活著回去,哪怕變成毒人。
青石鎮,蕭家西院。
蕭陽猛地從修煉中驚醒,胸口如被重擊。寒潭的水面無風起浪,映出他慘白的臉色——方才入定時,他分明看到父親渾身是血地在深淵墜落。
“少爺!“老仆蕭福跌跌撞撞跑來,“藥農抬著老爺回來了!“
蕭陽躍出寒潭,水花未落人已沖到前院。院中站著三個瑟瑟發抖的藥農,他們腳下的擔架上,蕭遠山面色青紫,胸口幾乎看不到起伏。更駭人的是,他裸露的皮膚上布滿蛛網般的黑紋,像是有活物在血管里爬行。
“爹!“蕭陽跪倒在擔架前,手指剛碰到父親手腕就被寒氣刺得生疼。這種程度的寒毒,遠超典籍記載的玄冥虎傷害。
“在、在幽冥峽谷口發現的...“為首藥農結結巴巴地說,“這位大人手里攥著這個...“
他捧出個玉盒,里面躺著株星光流轉的幽藍蘭花。蕭陽接過時,玉盒表面立刻結出冰霜,而更奇異的是,他體內的黑蛇武魂突然躁動起來,前所未有地渴望吞噬此物。
“星紋蘭...“蕭陽聲音發顫。父親真的找到了傳說之物,卻付出了何等代價!
大長老等人聞訊趕來。蕭山看到蕭遠山的狀態后,竟下意識后退半步:“九幽寒毒?他進了幽冥洞府?“
“請大長老救...“蕭陽的懇求被粗暴打斷。
“沒救了!“蕭山厲聲道,“寒毒入心,大羅金仙也難救!立刻隔離,否則寒毒擴散全族遭殃!“
蕭陽死死抱住父親不讓人靠近,直到老仆蕭福在他耳邊低語:“少爺,老爺右手攥著東西...“
悄悄掰開父親緊握的拳頭,蕭陽摸到個硬物——半片深藍色的花瓣,觸之如冰,卻讓他體內的黑蛇武魂興奮得幾乎失控。更神奇的是,當這花瓣靠近父親心口時,那些蔓延的黑紋竟然微微退縮!
“都出去。“蕭陽突然平靜下來,“我要為父親療傷。“
大長老冷笑:“就憑你?連武魂都沒有的...“
“憑我是他兒子。“蕭陽抬頭,眼中閃過與年齡不符的狠厲,“七天內若治不好,我自愿放棄第三次覺醒資格。“
這個賭注讓滿堂嘩然。大長老瞇眼審視片刻,突然拂袖而去:“記住你的話!“
人群散去后,蕭陽立刻吩咐蕭福準備熱水、銀針和烈酒。當室內只剩父子二人時,他取出母親留下的竹簡,在最后發現了段模糊記載:“九幽冥蘭變異體,需以血親武魂為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