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六、七、八章

第六章起跑線上

校運會第一天清晨，陽光穿透薄霧灑在青城一中的操場上。林小滿站在400米預賽起跑線前，不斷做著高抬腿熱身。看臺上已經坐滿了學生和家長，嘈雜的加油聲此起彼伏。

“各就位！“裁判舉起發令槍。

林小滿蹲下身，手指觸地。塑膠跑道散發著陽光烘烤后的氣味，混合著旁邊草坪的清香。她深吸一口氣，目光鎖定在前方的跑道上。

“砰！“

槍聲響起，八名選手如離弦之箭沖出。林小滿保持在中段位置，控制著呼吸節奏。第一圈結束，她開始加速，超過了兩名對手。最后的直道上，她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但耳邊仿佛響起父親的聲音：“堅持就是勝利，小滿。“

沖過終點線時，林小滿踉蹌了一下，被等在終點的陸遠扶住。“第三名！“他興奮地說，“晉級決賽了！“

林小滿大口喘氣，汗水順著下巴滴落。看臺上，高一(3)班的同學們揮舞著陳悅設計的班旗，歡呼聲清晰可聞。她甚至看到陳悅站了起來，雖然沒喊出聲，但鼓掌的動作格外用力。

“下午決賽，“體育老師走過來拍拍她的肩，“保持這個狀態，能拿牌。“

回班級休息區的路上，林小滿的腿還在發抖。陸遠遞給她一瓶運動飲料：“慢點喝。你媽媽和蘇教授都在看臺上。“

林小滿抬頭看向家長席，果然看到媽媽和蘇雯坐在一起。媽媽正激動地和旁邊家長說著什么，臉上是掩不住的驕傲。這種被家人見證重要時刻的感覺，讓她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休息區里，周小雨正在做跳遠熱身。看到林小滿，她蹦跳著跑過來：“太棒了！我們班第一個進決賽的！“

“李強的鉛球不是早比完了嗎？“林小滿疑惑地問。

周小雨撇撇嘴：“那家伙只拿了第五，不好意思聲張。“她壓低聲音，“聽說陳師長被軍事法庭起訴了，陳悅這幾天都沒回家，住在她姑姑那里。“

林小滿看向不遠處的陳悅。她正低頭整理宣傳稿，劉海垂下來遮住了眼睛，看不出表情。自從那晚真相大白后，陳悅變得安靜了許多，不再像從前那樣盛氣凌人。

上午的比賽繼續進行。周小雨在跳遠項目中獲得第四名，差一點就能站上領獎臺。“明年我一定拿牌！“她信誓旦旦地說，臉上卻沒有多少失落。

中午休息時，林小滿和陸遠坐在看臺角落吃盒飯。七月的陽光火辣辣的，陸遠特意找了處陰涼位置。

“決賽在下午三點，“他看了看表，“還有兩小時，你應該睡一會兒。“

林小滿搖搖頭：“太興奮了，睡不著。“她夾起一塊紅燒肉，“對了，你媽媽今天不用去醫院？“

“調班了。“陸遠微笑，“她說無論如何不能錯過你比賽。“

這句話讓林小滿耳根發熱。自從住過陸遠家后，蘇雯對她就像對親生女兒一樣關心。有時候，林小滿甚至覺得蘇雯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的影子——也許是陸遠早逝的父親，也許是她的爸爸。

“陳悅今天有比賽嗎？“她轉移話題。

陸遠點點頭：“下午跳高。聽說她初中時拿過市里第二名。“

正說著，陳悅走了過來，手里拿著相機：“能采訪一下400米晉級選手嗎？校報要用。“

她的語氣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居高臨下，而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林小滿欣然同意，認真地回答了關于訓練和比賽的問題。

“謝謝。“采訪結束后，陳悅輕聲說，“還有...祝你好運。“

這句簡單的祝福從陳悅口中說出來，顯得格外珍貴。林小滿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突然發現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女孩，現在走路時肩膀不再高高昂起，而是自然地放松著，顯得更加真實。

下午兩點半，林小滿開始做決賽前的熱身。操場上的氣氛比上午更加熱烈，各個項目的決賽陸續開始。看臺上的加油聲此起彼伏，彩旗在微風中獵獵作響。

“緊張嗎？“陸遠幫她別好號碼布。

林小滿深吸一口氣：“有點。聽說決賽有幾個田徑隊的。“

“別想對手，跑自己的節奏。“陸遠的聲音沉穩有力，“就像訓練時那樣。“

三點整，400米決賽選手站在了起跑線上。林小滿在第四道，旁邊第五道是校田徑隊的主力張悅，個子高出她半個頭，大腿肌肉線條分明。

“各就位！“

林小滿蹲下身，手指觸地。這一刻，所有的聲音都遠去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

“砰！“

槍聲響起，八名選手沖了出去。林小滿保持著自己的節奏，第一圈結束時排在第五。進入第二個彎道，她開始加速，超過了一名選手。最后的直道上，她的肺部火辣辣地疼，但看臺上同學們的吶喊聲像無形的力量推著她前進。

最后50米，她和第三名的選手幾乎并駕齊驅。終點線近在咫尺，林小滿咬緊牙關，榨干最后一絲力氣沖刺！

沖過終點后，她直接跪在了跑道上，大口喘氣。陸遠和周小雨飛奔過來扶起她。

“第二名！銀牌！“周小雨尖叫著，“你太棒了！“

林小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向大屏幕，上面顯示著最終成績：第一名張悅2分01秒，第二名林小滿2分04秒...

“破了自己的最好成績！“陸遠興奮地說，“我就知道你能行！“

領獎臺上，林小滿戴著銀牌，手捧鮮花，看著升旗儀式中自己班級的旗幟冉冉升起。這一刻，所有的汗水和淚水都值得了。她看向看臺上激動得抹眼淚的媽媽，又看向一旁微笑的蘇雯，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驕傲。

不是戰勝別人，而是超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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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跳高場邊的選擇

校運會第二天，陽光依舊明媚。林小滿坐在跳高場地旁，等待陳悅的比賽開始。昨天的400米銀牌讓她成了班級的小明星，今天不少同學主動和她打招呼，這種感覺既陌生又美好。

“緊張死了。“陳悅在她旁邊坐下，不停地活動手腕腳腕。

今天的陳悅穿著貼身的運動背心和短褲，頭發高高扎成馬尾，看起來干練利落。與往常不同的是，她沒有化妝，素凈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

“你訓練時能跳多高？“林小滿問。

“1米55。“陳悅咬了咬下唇，“但聽說今年有個轉校生能跳1米6。“

陸遠拿著礦泉水走過來：“放松點，就當平時訓練。“

陳悅接過水，小啜一口：“我爸...以前都會來看我比賽。“她的聲音很輕，“現在他在軍事拘留所。“

林小滿不知該說什么，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從陳師長被捕后，陳悅變得沉默寡言，但眼神卻比從前更加堅定。

“陳悅同學！“裁判開始點名。

陳悅站起身，深吸一口氣走向場地。第一次試跳1米45，她輕松越過。隨后高度升到1米50，她第一次試跳失敗，但第二次漂亮地完成了。

看臺上，高一(3)班的同學們開始為她加油。林小滿注意到周小雨舉著昨天做的應援牌，上面畫著陳悅跳高的剪影。

“1米55，第一次試跳！“

陳悅站在起跑點上，眼神專注。助跑、起跳、過桿——整套動作一氣呵成，卻在最后時刻腳跟碰掉了橫桿。

“可惜！“陸遠嘆了口氣。

第二次試跳，陳悅調整了起跑距離，但還是沒能成功。第三次，她站在起跑點上遲遲不動，似乎在思考什么。突然，她改變了一貫的跨越式，改用背越式——這是她平時很少用的技術。

助跑、起跳、背身過桿！陳悅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干凈利落地落在了墊子上。橫桿紋絲不動！

“成功了！“林小滿和同學們一起歡呼起來。

然而，那個傳聞中的轉校生同樣跳過了1米55，而且用的是更熟練的背越式。高度升到1米58，陳悅三次試跳均告失敗，最終獲得第四名，與獎牌擦肩而過。

林小滿和陸遠等在場地邊，擔心陳悅會像從前那樣發脾氣。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只是平靜地接受了結果，甚至向獲勝者表示了祝賀。

“我盡力了。“回到班級休息區，陳悅輕聲說，“明年再戰。“

這句“明年再戰“讓林小滿看到了一個全新的陳悅——不再用傲慢掩飾脆弱，能夠坦然接受失敗。午休時，她看到陳悅默默撿起休息區周圍的垃圾，動作自然得仿佛一直如此。

下午是4x100米接力預賽。林小滿被安排在第三棒，周小雨跑第一棒，李強最后一棒。四人配合默契，順利晉級決賽。

“明天決賽我們要拿牌！“周小雨信誓旦旦地說。

李強難得地沒有反駁，而是認真地點頭：“必須的。咱們班現在總分排名第三，接力賽分數加倍。“

傍晚的總結會上，班主任李老師高興地宣布高一(3)班目前暫列年級第三。“如果明天發揮好，有望沖擊第二！“她特別表揚了林小滿的400米銀牌和陳悅在跳高比賽中的“體育精神“。

陳悅聽到表揚時明顯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但嘴角微微上揚。林小滿悄悄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晚飯后，林小滿和陸遠在操場上散步消食。夕陽西下，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陳悅變了很多。“林小滿說。

陸遠點點頭：“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擔。“

“她爸爸的事...“

“軍事法庭會公正審判的。“陸遠的聲音很堅定，“你爸爸的清白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林小滿仰頭看著漸暗的天空。是啊，爸爸的名譽已經恢復，軍方還追授了他勛章。生活還要繼續，而他們這些孩子，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成長。

“明天接力賽，“陸遠突然說，“我會在最顯眼的位置給你加油。“

林小滿笑著點頭，心里暖暖的。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媽媽發來的消息：“蘇醫生邀請我們明天賽后去她家吃飯，慶祝你們的好成績。“

這個簡單的邀請，卻讓林小滿感到一種久違的家的溫暖。自從爸爸“去世“后，她和媽媽就一直只有彼此。現在，似乎有了新的家人。

第八章接力棒的溫度

校運會最后一天，天空湛藍如洗。林小滿站在4x400米接力賽的起跑線上，手心微微出汗。昨天的4x100米他們拿了第四名，與獎牌失之交臂，今天的比賽是最后的機會。

“各就位！“

第一棒周小雨蹲下身，手指緊張地敲打著地面。槍聲響起，八名選手如離弦之箭沖出。周小雨保持在中段位置，交接棒時排在第五。

林小滿接過接力棒，立刻全力沖刺。400米是她的強項，很快超過了兩個對手。交接給第三棒時，他們已經升到第三名。

第三棒是班里一個平時沉默寡言的男生王浩。他奮力保持住了位置，卻在最后一個彎道不慎摔倒！

觀眾席上一片驚呼。王浩的膝蓋擦破了皮，但他立刻爬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向前跑。這時，原本該接最后一棒的李強突然沖出接力區，扶住王浩，兩人一起向終點挪動。

按照規定，這樣的行為會導致取消比賽資格，但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裁判最終決定破例讓他們完成比賽，只是不計成績。

“對不起...“王浩回到休息區時，眼眶通紅。

“沒事！“周小雨拍拍他的肩，“你盡力了。“

李強罕見地沒有抱怨，而是幫王浩處理膝蓋的擦傷：“明年我們再戰。“

這一幕被校報記者拍下，成為校運會“最佳體育精神“的候選照片。林小滿看著同學們團結一心的樣子，突然覺得比賽成績已經不那么重要了。

閉幕式上，高一(3)班最終獲得年級總分第四名和“最佳團隊精神獎“。李老師高興地宣布要請全班吃冰淇淋慶祝。

“明年我們一定拿第一！“周小雨信誓旦旦地說。

“明年我要參加十項全能！“李強也難得地積極表態。

陳悅站在一旁，安靜地微笑著。當林小滿看向她時，她輕聲說：“謝謝你...為了一切。“

簡單的五個字，包含了太多無法言說的情感。林小滿明白，這是陳悅式的道歉和感謝。她只是點點頭，回以一個微笑。

傍晚，蘇雯家熱鬧非凡。不僅邀請了林小滿和媽媽，還有周小雨、陳悅等幾個同學。蘇雯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肴。

“為我們班的運動健兒們干杯！“蘇雯舉起果汁杯。

大家開心地碰杯。林小滿注意到陳悅坐在角落，安靜地吃著飯，不再像從前那樣非要成為焦點。當蘇雯問起她姑姑家的情況時，她的回答簡單但真誠：“挺好的，姑姑很照顧我。“

飯后，大家坐在客廳看校運會的照片和視頻，笑聲不斷。林小滿和陸遠負責洗碗，廚房里只有流水聲和碗碟碰撞的輕響。

“暑假有什么計劃？“陸遠問，遞給她一個洗好的盤子。

林小滿擦著盤子：“可能去看看外婆。你呢？“

“媽媽要帶我去BJ復查心臟。“陸遠的聲音很平靜，“醫生說如果指標好，明年可以適當增加運動量。“

“那明年校運會...“

“我想參加混合接力。“陸遠突然說，眼睛亮晶晶的，“和你一起。“

這個突如其來的邀請讓林小滿手中的盤子差點滑落。混合接力需要高度的默契，通常是...關系特別好的男女同學一起參加。

“好啊。“她輕聲回答，耳根發熱。

洗完碗，大家決定到天臺看星星。夏夜的星空格外明亮，銀河清晰可見。林小滿和陸遠站在欄桿旁，其他人在不遠處聊天。

“看，流星！“陸遠突然指向天空。

林小滿抬頭，正好看到一道銀光劃過夜空。她趕緊閉上眼睛許愿：希望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樣美好。

睜開眼睛時，發現陸遠正看著她，目光溫柔。兩人的手指不經意間碰到一起，誰都沒有移開。

“明年...“陸遠輕聲說。

“嗯，明年。“林小滿微笑回應。

不需要更多言語。在這個星光璀璨的夜晚，站在青春的起跑線上，他們都知道，前方還有更長的跑道等待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