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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定親為聘(上)

就在這時——

“哐當!”庫房厚重的大門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有人在外面狠狠撞了一下!

我和麥冬瞬間如同被冰水澆頭,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誰?!誰在里面?!”一個粗嘎、帶著濃濃醉意和驚怒的男聲在門外響起,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和鎖鏈的嘩啦聲!“栓柱!栓柱你個死小子跑哪兒去了?!老子就瞇瞪一會兒,門怎么開了?!”

是張二!那個酒鬼守衛!他竟然提前回來了!

“糟了!”麥冬臉色慘白如紙,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小姐!怎么辦?!”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心臟!被堵在這陰暗的庫房里,人贓并獲,后果不堪設想!季夫人她們絕不會放過這個置我于死地的機會!我甚至能想象到她們污蔑我偷盜庫房、損毀家財的嘴臉!宋琪那把冰冷的算盤,會毫不猶豫地將我徹底撥入深淵!

電光火石間,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我眼中閃過狠絕的光芒!

“麥冬!把賬冊和那幾樣東西塞進懷里!快!”我厲聲低喝,同時以最快的速度,將那本真正的庫房總賬冊和從“暗賬”上撕下的關鍵幾頁(特別是澄心堂紙那條),連同幾顆最劣質刺眼的珍珠、一小塊最污穢的“阿膠”渣,一股腦塞進自己貼身的里衣暗袋!冰冷的觸感激得我一哆嗦,但此刻已顧不得許多!然后迅速將剩下的“暗賬”和點心包袱胡亂塞回麥冬手中,“拿好!快!把梯子放倒!制造混亂!”

麥冬雖嚇得魂飛魄散,但動作卻異常敏捷,立刻照做。

“砰!”沉重的木梯被我猛地推倒,砸在旁邊的架子上,發出一聲巨響!架子上幾個蒙塵的箱子、包裹噼里啪啦地滾落下來,揚起漫天灰塵!

“真有賊啊!”門外的張二聽到里面巨大的動靜,又驚又怒,醉意似乎都嚇醒了幾分,開始瘋狂地撞門、搖晃門鎖,“開門!給老子開門!不然老子喊人了!”

“走!”我一把拉住麥冬,不再試圖從正門出去,那等于自投羅網!借著揚起的灰塵和混亂的遮擋,我們貓著腰,如同兩道影子,迅速撲向庫房最深處!我記得麥冬之前探聽時提過,這排老舊庫房最里面,有一扇廢棄多年、幾乎被雜物堵死的后窗!

灰塵彌漫,視線模糊。我們跌跌撞撞,被散落的雜物絆倒又爬起來,不顧一切地向后墻沖去!果然,在一堆破爛家具和廢棄木料的后面,隱約可見一扇蒙著厚厚灰塵和蛛網的木窗!

“幫我!”我和麥冬用盡全身力氣,奮力推開那些沉重的障礙物。木頭發霉腐朽的刺鼻氣味充斥鼻腔。張二在門外瘋狂的撞門聲和叫罵聲如同催命符!

“哐!哐!哐!”門板劇烈震動,那把沉重的銅鎖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隨時可能破門而入!

終于,障礙物被推開一個縫隙!那扇木窗顯露出來,窗欞早已腐朽!我抬起腳,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踹向窗板!

“咔嚓!”一聲脆響!腐朽的窗板應聲破裂,露出一個勉強可供一人鉆出的洞口!刺眼的午后陽光瞬間涌了進來!

“快!麥冬!你先出去!”我用力將她推向洞口。麥冬沒有絲毫猶豫,瘦小的身子異常靈活地鉆了出去。

就在我也準備鉆出去的剎那——

“轟隆!”一聲巨響!庫房那厚重的黑漆大門,終于被張二用身體和不知哪里找來的木樁合力撞開了!刺目的光線涌入,清晰地映出門口張二那張因憤怒和酒意而扭曲猙獰的臉!他手中還拎著一根粗大的門栓!

“小賊!看你往哪跑!”他一眼就看到了庫房深處正要從破窗鉆出的我,以及滿地的狼藉,尤其是那被翻開的油布包裹和散落的劣質竹紙!他眼中爆發出驚怒和一種“抓到現行”的狂喜!

完了!被看到了!

心沉到谷底!但此刻,退路已絕!我眼中閃過一絲決死的瘋狂,在張二揮舞著門栓咆哮著沖過來的瞬間,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猛地從破窗鉆了出去!

“啊!”身體擦過尖銳的木刺,手臂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但我根本顧不上!重重摔落在庫房后墻外松軟的荒草和腐葉堆里。

“小姐!”麥冬早已等在外面,驚慌地扶起我。

“跑!別回頭!”我顧不上手臂的疼痛,拉起麥冬,朝著與瑞雪閣相反的方向,朝著府邸最偏僻荒蕪的后園深處,沒命地狂奔!身后,是張二氣急敗壞、響徹整個庫房院落的咆哮:

“抓賊啊!庫房進賊了!快來人啊!大小姐…大小姐她偷東西跑啦——!”

那一聲“大小姐”,如同淬毒的利箭,帶著刻意的驚恐和昭然若揭的指向性,瞬間撕裂了府邸午后虛偽的寧靜!

風暴,終于以最猛烈、最猝不及防的方式,降臨了!

“跑!別回頭!”

我嘶啞的吼聲在喉間撕裂,手臂上火辣辣的傷口被狂奔帶起的冷風一激,鉆心地疼。麥冬被我拽得踉蹌,卻咬緊牙關拼死跟上。身后,張二那破鑼嗓子裹挾著惡毒的指控,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追咬:

“抓賊啊——!大小姐偷了庫房的東西跑啦——!”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針,狠狠扎進我的脊梁骨。整個宋府,被這石破天驚的嘶吼瞬間驚醒!死寂被徹底打破,遠處隱約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婆子們驚疑的詢問、還有隱隱的呵斥,如同無數張開的網,從四面八方朝著我們逃亡的方向急速收攏。

后園深處,荒草蔓生,藤蘿糾結,枯枝敗葉在腳下發出令人心驚的碎裂聲。這里是府邸最偏僻、幾乎被遺忘的角落,也是我們此刻唯一可能的生路。茂密的植被提供了暫時的遮蔽,卻也極大地阻礙了奔逃的速度。尖銳的荊棘撕扯著本就破損的裙裾,裸露的皮膚被劃出道道血痕。胸腔里火燒火燎,每一次喘息都帶著血腥味,心臟在狂跳中撞擊著肋骨,仿佛下一刻就要炸開。

“小姐……往……往哪跑?”麥冬的聲音帶著哭腔,氣若游絲,顯然已到了極限。她懷里緊緊抱著那個裝著殘破“暗賬”和點心的包袱,如同抱著最后的救命稻草。

去哪?瑞雪閣是死路!季夫人的人必定早已守株待兔!沖出府門?更是天方夜譚!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漫過腳踝、膝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這邊!”

一個清冷、低沉的男聲,如同穿破迷霧的利箭,突兀地在側前方的假山石后響起!

我和麥冬猛地剎住腳步,驚駭地望去。

一襲熟悉的絳色衣角在嶙峋的山石縫隙間一閃。趙敘白!

他怎么會在這里?!他竟一直跟著我們?!這個念頭帶來的寒意,甚至壓過了身后的追兵!

沒有時間思考!他那不容置疑的語氣和驟然現身帶來的詭異安全感(或者說,是更深的未知恐懼),在絕境中形成了一種扭曲的引力。我幾乎是本能地拉著麥冬,一頭扎向那片假山。

假山內部,竟別有洞天。狹窄、曲折、僅容一人側身而過的縫隙,陰暗潮濕,布滿滑膩的青苔。趙敘白的身影在前方無聲地引路,他仿佛對這隱秘的路徑了如指掌。身后,追兵的嘈雜聲越來越近,火把的光影在假山外晃動,婆子們粗嘎的喊叫清晰可聞:

“仔細搜!大小姐肯定跑不遠!”

“后園就這么大,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張二說親眼看見她鉆窗跑的,還抱著東西!”

我們緊貼在冰冷濕滑的石壁上,屏住呼吸,連心跳都恨不得壓停。麥冬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趙敘白就站在我身側,近得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清冽如松雪的氣息,此刻卻像無形的枷鎖,沉重地壓在心頭。

腳步聲、咒罵聲、棍棒撥動草叢的窸窣聲,就在咫尺之外。一道火把的光柱甚至掃過了我們藏身的縫隙入口,照亮了趙敘白沉靜如水的側臉。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要破膛而出。

然而,那些搜尋的婆子似乎對這假山內部復雜的結構毫無察覺,或者,是忌憚著什么。火光和喧囂在外圍逡巡片刻,罵罵咧咧地漸漸遠去。

“呼……”麥冬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

劫后余生的虛脫感瞬間席卷全身。我靠著冰冷的石壁,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衣衫,緊貼在背上,冰涼刺骨。手臂的傷口在劇烈奔跑和緊張過后,疼痛感更加鮮明地灼燒著神經。

“多謝……趙公子。”我喘息著,聲音干澀嘶啞,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和無法掩飾的警惕。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他依舊是那副淵渟岳峙的模樣,方才的奔逃似乎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絲毫狼狽的痕跡,絳色裥衫纖塵不染,連發絲都未曾凌亂。這份從容,在此刻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深不可測。

他轉過身,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如同寒潭靜水,不起波瀾,卻又仿佛能映照出我此刻所有的驚惶、狼狽和深藏眼底的不信任。他沒有理會我的道謝,視線緩緩下移,落在我緊捂著左臂傷口的手上——指縫間,有殷紅的血漬滲出,染紅了破碎的衣袖。

“受傷了?”他的聲音依舊平靜,聽不出情緒。

“一點小傷,不礙事。”我強撐著回答,試圖站直身體,顯示自己并非毫無還手之力的獵物。然而身體卻因失血和脫力而晃了晃。

就在這時,假山外傳來一陣新的、更顯急促和威嚴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中年婦人刻意拔高的、帶著焦急與怒意的聲音:

“都給我仔細點!大小姐金尊玉貴,若是磕著碰著了,仔細你們的皮!”

是季夫人的聲音!

她竟然親自來了!

緊接著,另一個諂媚而響亮的聲音立刻回應:“夫人放心!老奴帶人一寸寸地搜,定要把大小姐平安‘請’出來!庫房重地被糟蹋成那樣,大小姐年輕不懂事,可別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沖撞了才好!”是竇婆子!她刻意加重了“請”和“不干凈的東西”幾個字,用意歹毒至極!

火把的光芒再次逼近,比剛才更加密集,將假山石映照得光影幢幢,如同張牙舞爪的鬼魅。季夫人和竇婆子顯然帶著更多的心腹,正朝著這片區域包抄過來!

剛剛松懈一絲的神經瞬間再次繃緊!麥冬驚恐地睜大眼睛,無助地看著我。

趙敘白的神色卻依舊沒有太大變化,只是那雙深潭般的眼眸,幾不可察地瞇了一下,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冷意。他忽然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再次將我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那股清冽的松雪氣息驟然靠近,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不想死,就別動。”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貼著我的耳廓響起。

我身體一僵,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見他猛地抬手,卻不是對我,而是迅疾如電地探向我的左臂!

“嘶——!”手臂傷口被觸碰,劇痛讓我倒抽一口冷氣。

趙敘白卻仿佛未覺,他的動作快得驚人。我只感覺他冰涼的手指極其精準地在我手臂傷口附近幾個位置用力按壓下去!那力道奇大,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瞬間封住了奔流的血脈,劇痛竟奇異地被一種酸麻脹痛所取代!

點穴?止血?!

這個念頭剛閃過腦海,更讓我魂飛魄散的一幕發生了!

趙敘白那只沾了我鮮血的手,竟然毫不猶豫地、極其自然地抹向了我另一邊相對干凈的臉頰!

溫熱的、帶著鐵銹腥氣的液體瞬間沾染上我的皮膚!他動作粗暴,甚至帶著一絲刻意為之的“蹂躪”意味,指尖劃過的地方留下黏膩冰冷的觸感。我驚得幾乎要尖叫出聲,卻被一股巨大的恐懼死死扼住了喉嚨——他要做什么?!

“趙公子!你……”麥冬也嚇得失聲。

趙敘白卻置若罔聞。他做完這一切,收回手,指尖上還殘留著我的血跡。他垂眸看了一眼那抹刺目的紅,隨即抬眸,目光再次鎖住我驚駭欲絕的眼睛。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純粹的審視,而是多了一種近乎殘忍的洞悉,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探究。

“這點膽色和手段,”他開口,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我驚濤駭浪的心湖,“倒真像是……異世飄來的孤魂,無所顧忌,又……走投無路。”

異世孤魂!

這四個字,如同最狂暴的雷霆,在我腦海中轟然炸響!比之前任何一次試探都要直白,都要致命!

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而且是在這樣的生死關頭,以如此冷酷的方式,徹底撕開了我最后的偽裝!

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被徹底剝光的羞恥感瞬間淹沒了我,四肢百骸一片冰涼,連呼吸都停滯了。血液仿佛凝固在血管里,只剩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絕望地撞擊著。

就在我被他這石破天驚的話語震得魂飛魄散、僵立當場之際——

“找到了!在這里!”竇婆子那尖利得如同夜梟般的聲音,帶著一種發現獵物的狂喜,在假山縫隙外驟然響起!

數支熊熊燃燒的火把猛地探了進來,將狹窄的空間照得亮如白晝!刺眼的光芒讓我下意識地閉了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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