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老身今日定要讓你現(xiàn)出原形！”燕王氏叉著腰站在院門口，身后跟著一位身著靛藍道袍、手持拂塵的中年道士。

那道士面容清癯，一雙眼睛精光內(nèi)斂，正是青云觀赫赫有名的玄清天師。

燕照雪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竹條，抬眼打量來人。

裴野和裴臨立刻擋在她身前，像兩只蓄勢待發(fā)的小獸。

“天師！就是她！”燕王氏指著燕照雪，唾沫橫飛，“我這閨女突然性情大變，還會些邪門手段，定是被厲鬼附身了！”

玄清天師沒有立即答話，而是微瞇雙眸，仔細打量著燕照雪。

半晌，他突然撫須一笑：“這位娘子骨骼清奇，眉間隱有紫氣，分明是有大造化之人，怎會是妖邪？”

“什么？！”燕王氏差點跳起來，“天師您看仔細了！她怎么可能有什么大造化？！”

玄清天師搖頭：“貧道行走江湖數(shù)十載，從未看走眼過?！?

他轉(zhuǎn)向燕照雪，竟恭敬地行了一禮，“娘子可是得過什么機緣？”

燕照雪心念電轉(zhuǎn)，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天師好眼力。上月昏迷時，夢見一位白須老者，說與我有一段師徒緣分……”

“果然！”玄清天師眼睛一亮，“此乃仙緣啊！”

燕王氏氣得渾身發(fā)抖：“不可能！她分明……”

“燕施主?！毙逄鞄煶料履?，“修道之人最忌妄語。你女兒這是得了仙人點化，乃是大福緣。你若再胡言亂語……”

他冷哼一聲，語氣幽幽，“當(dāng)心遭天譴?！?

這話一出，圍觀的村民頓時嘩然。

“原來是得了仙緣！”

“難怪突然變厲害了！”

“燕王氏真不是東西，自己閨女有造化還來搗亂！”

燕王氏臉色鐵青，還想爭辯，卻見玄清天師從袖中掏出一塊玉佩遞給燕照雪：“娘子既與仙家有緣，這塊辟邪玉便贈予你了。”

燕照雪接過玉佩，入手溫潤，確實是塊好玉。

她心知這道士八成是看出了什么，看來是個有本事的。

他既然主動示好，燕照雪便順?biāo)浦郏骸岸嘀x天師?！?

“不可能！這不可能！”燕王氏喃喃自語，突然發(fā)瘋似的撲向玄照雪，“你把我女兒還來！”

玄清天師拂塵一揮，老太太就像撞上一堵無形墻壁般跌坐在地。

道士冷聲道：“冥頑不靈！若非看在你女兒面子上，貧道今日定要替天行道！”

說罷，他對燕照雪拱了拱手，飄然而去。

留下燕王氏坐在地上，在村民的指指點點中羞憤欲死。

燕王氏從地上爬起來，一張老臉漲得紫紅。

她惡狠狠地瞪著燕照雪，枯瘦的手指幾乎要戳到對方臉上：“你給我等著！這事沒完！”

燕照雪嘆了口氣，眼圈微紅：“娘，我就是沒給大虎還賭債，沒讓您賣了寧丫頭，您就這樣恨我？”

“難道在您心里，女兒還不如那幾兩銀子重要？”

人群頓時議論紛紛。

“造孽啊，為了錢連親閨女都不要了……”

“聽說燕大虎欠了賭坊二十兩……”

“難怪要賣外孫女還債……”

燕王氏被戳中痛處，三角眼里幾乎噴出火來：“放屁！你不是我閨女！我閨女哪有這么大膽子！”

她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到底是誰？！把我閨女弄哪去了？！”

燕照雪露出受傷的神情：“娘既然非要說我被鬼附身……那不如我們請村長做個見證，就此斷親如何？”

“斷親？！”燕王氏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

在古代，斷親可是天大的事。

一旦斷了親緣，不僅死后不能入祖墳，活著時也要被戳脊梁骨。

畢竟連親生骨肉都不認的人，還能指望她對誰好？

更重要的是，她還想靠著燕照雪養(yǎng)老呢，怎么可能斷親？

老太太嘴唇哆嗦著：“你、你……”

“怎么？”燕照雪冷笑，“娘不是口口聲聲說我不是您女兒嗎？那斷不斷親有什么區(qū)別？”

燕王氏這才意識到自己掉進了陷阱。

承認這是親閨女，就得認下之前賣孫女的事。

不承認，就要背上棄女的惡名。

“小賤人！”她終于憋出一句，“你等著！”

說完便灰溜溜地擠出人群，連掉在地上的鞋都顧不上撿。

村民們指指點點的議論聲中，燕照雪牽著三個孩子回了院子。

一關(guān)上門，裴寧就撲進她懷里：“娘，外婆好壞……”

燕照雪揉揉她的小腦袋：“不怕?！?

裴臨突然冒出一句：“斷親……挺好的。”

裴野沒說話，但眼神已經(jīng)表明了一切。

燕照雪看著三個崽，忽然笑了：“怎么？不怕我真是什么妖魔鬼怪？”

“不怕?！迸嵋肮Ｖ弊?，“妖怪也比人強。”

“就是！”裴寧緊緊抱住她的腰，“娘最好了！”

“時辰不早了，先回房休息?！?

夜深人靜，燕照雪從空間取出熒光粉和一套素白長裙。

她將長發(fā)披散，用熒光粉在臉上畫出幾道詭譎的紋路，又往袖中藏了幾張事先寫好的斷親書，身形如鬼魅般融入夜色。

燕王氏家的小院里，老太太正和燕大虎低聲密謀。

“娘，要不就算了吧……”燕大虎縮著脖子，“姐現(xiàn)在邪性得很……”

“沒出息的東西！”燕王氏一巴掌拍在兒子頭上，語氣滿是惡毒，“明兒個我就去村長那說她忤逆不孝，把她沉塘，把那三個娃娃弄過來，全都賣了，雖然大的兩個不好賣，好歹是男娃！”

話音剛落，窗外突然飄過一道白影。

“誰？！”燕大虎猛地站起來。

一陣陰風(fēng)刮過，油燈“噗”地滅了。黑暗中，點點幽綠色的“鬼火”緩緩飄來，映照出一張慘白的臉——

“娘……弟弟……”燕照雪故意拖長聲調(diào)，“我死得好慘啊……”

“?。。?！”燕大虎直接尿了褲子，“姐！不是我害的你啊！”

燕王氏癱坐在地，渾身發(fā)抖：“你、你別過來……”

燕照雪飄到他們面前，袖中滑落一張紙：“簽了它……我就走……”

熒光映照下，“斷親書”三個血字觸目驚心。

燕大虎看都不看就按了手印，燕王氏還想掙扎，卻見“女鬼”突然湊近，七竅流血的臉幾乎貼到她鼻尖上！

“不簽……就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