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認字啊！”燕王氏癱在地上，聲音都變了調。

燕照雪陰森一笑，從袖中掏出一盒印泥：“那就按手印。”

老太太抖如篩糠，顫巍巍地伸出拇指。

就在她即將按下的瞬間，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凄厲貓叫——

“喵嗷——！”

燕王氏嚇得一個激靈，手指重重按在紙上。

燕大虎更是不堪，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很好……”燕照雪幽幽道，染血般的紅唇勾起詭異的弧度，“從今往后……你我陰陽兩隔……再無瓜葛……”

她寬大的白衣袖袍一揮，點點鬼火驟然暴漲。

在燕王氏驚恐的注視下，“女鬼”的身形漸漸透明，最終化作一縷青煙，從窗縫飄散而去。

屋內重歸黑暗。

足足過了一刻鐘，燕王氏才哆哆嗦嗦地爬起來，顫抖著點燃油燈。

昏黃的光線下，墻壁上多出一個鮮紅刺目的血手印，旁邊還多了幾行血字：【若敢再犯，必索爾命】

老太太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連兒子都顧不上，連滾帶爬地沖出了屋子……

與此同時，燕照雪已經卸去偽裝，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家院子。

有了斷親書，那對母子再也不敢打裴家的主意了。

剛推開房門，她就對上了三雙亮晶晶的眼睛。

“娘！”裴寧光著腳丫從床上跳下來，“你回來啦！”

裴野和裴臨雖然沒說話，但緊繃的小臉明顯放松下來。

燕照雪挑眉：“不是讓你們先睡嗎？”

“我們擔心……”裴臨小聲道，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文書上，“成了？”

“當然。”燕照雪把斷親書收進空間，揉了揉三個小腦袋。

天剛蒙蒙亮，裴臨和裴野就急匆匆地撞開院門，臉色煞白。

“娘！不好了！”裴野手里攥著一把稻穗，上面密密麻麻爬滿了黑褐色的蟲子，“田里全是這種蟲！”

裴臨的嘴唇都在發抖：“我和阿野看了三塊田，全都……”

燕照雪接過稻穗，眉頭緊鎖。

這些蟲子她認識，稻飛虱，在古代絕對是滅頂之災。

裴寧被吵醒，揉著眼睛走過來，一看到蟲子立刻嚇得往后退：“好多蟲蟲……”

“去歲大旱，今年蟲災。”裴臨聲音發緊，“里正說過，這是要鬧饑荒的征兆。”

裴野突然拽住燕照雪的袖子：“娘，我們逃吧……”

少年眼底閃過一絲恐懼，“會吃人的……”

聽哥哥說過，他出生那年就鬧了饑荒。

他差點就被人搶去，煮了吃。

燕照雪瞇起眼睛。

她空間里存糧足夠，但若真鬧起饑荒……

“慌什么。”她一巴掌拍在裴野背上，“等下我去田里看看，你們在家里先做飯。”

晨霧未散，燕照雪蹲在自家田埂上，指尖撥開稻葉。

露水打濕的葉片背面，密密麻麻附著著淡黃色的蟲卵，有些已經孵化成幼蟲，正蠕動著啃食葉肉。

她沿著田壟走了幾步，發現情況比想象的更糟，整片稻田幾乎都被蟲卵覆蓋，有些稻株已經被啃得只剩光桿。

她瞇起眼睛，這些蟲卵至少已經孵化三四天，難怪突然爆發蟲災。

遠處傳來嘈雜聲，幾個村民正圍在里正身邊哭嚎：

“我家田全完了啊！”

“這日子可怎么過……”

“這么多的蟲子，根本就抓不完啊！到時候還要交賦稅，誰能交得起啊？”

燕照雪發現其他村民的田地情況更糟。

有個老漢直接跪在田埂上，抓著一把枯黃的稻穗老淚縱橫：“這可是我家的命根子啊……”

燕照雪推開里正家門時，他正蹲在門檻上抽旱煙。

一張臉皺的像曬干的橘子皮，臉上滿是愁苦之色。

聽到動靜，里正抬頭看向她，吐出一口濃火因，“燕丫頭來啦，坐吧。”

燕照雪野不客氣，直接坐在門檻外的竹凳子上，“叔，這蟲災想辦法了嗎？”

里正重重嘆了口氣，苦笑一聲，“村里能用的土方子都試過了。煙葉水、石灰粉、草木灰……”

他搖搖頭，“往年管用的法子，今年全不頂事。”

屋里的里正老伴端出兩碗粗茶，眼睛紅紅的，“再沒有驅蟲的法子，這樣下去，今年肯定要鬧饑荒，大家都得勒緊褲腰帶……”

話沒說完，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幾個村民架著個渾身是血的漢子沖進來：“里正！王老四家要上吊！”

那漢子額頭破了個口子，血糊了半張臉，卻還在掙扎：“讓我死！田毀了，拿什么交稅？橫豎都是個死……”

燕照雪眼神一凜，這漢子，是村里最勤快的莊稼把式，家里五個孩子都指望著這幾畝田。

里正急得直跺腳：“糊涂！你死了，婆娘娃娃怎么辦？！”

燕照雪若有所思的道：“我有辦法。”

所有人都愣住了，下意識看向她。

王老四抬起血糊糊的臉，眼底迸發出一抹希望的光，“燕，燕娘子，你真有辦法嗎？”

“不過需要大家配合。”燕照雪眸光淡定的環視眾人。

“燕娘子，你真有辦法？”

“你莫不是誆騙我們吧？”

“要是真有辦法，我們都聽你的。”

只要能讓莊稼活下來，他們干什么都行。

“首先，愿意聽我的，先停職往田里灌水。”燕照雪話音剛落，就有人驚呼，“這怎么行？稻子正是需要水的時候。”

“水越多，蟲子繁殖越快。”燕照雪打斷道，“然后準備大量草木灰，要新鮮的，送到我家，我來做藥。”

里正老伴突然拍腿：“灶房里剛清出來的成不成？”

“正好。”燕照雪點了點頭。

燕照雪說能解決蟲災這件事，很快傳遍村里。

有人懷疑，有人相信。

相信的人抱著死馬活馬醫，一筐筐草木灰往燕家送去。

不相信的人，則等著看好戲。

傍晚，燕家門口堆了好幾筐的新鮮草木灰。

“娘！”裴寧從屋里跑出來，“張嬸和李叔都送灰來了！”

燕照雪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轉頭看向站在角落的裴臨：“去把后院那個大鍋刷干凈。”

趁著孩子們忙活，她把院外的草木灰都弄進來，告知村民，“今晚我熬藥，明天一早你們來我家取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