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仙姑渾身猛地一顫，手里的桃木劍“咣當”掉在地上。

她驚恐地瞪著燕照雪，嘴唇哆嗦得說不出話來。

“你……你胡說八道！”老神婆的聲音都變了調，活像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雞。

燕照雪陰森一笑，突然伸手在她肩上輕輕一拍：“你丈夫還說……你偷藏的三兩銀子就塞在灶臺底下……”

實際上是原主曾經傍晚經過她家門口，恰好看到，也沒聲張。

“啊！！！”

黃仙姑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連滾帶爬就往院門外沖，“有鬼！真的有鬼啊！”

燕王氏急得一把拽住她的黃袍子：“仙姑！您可是收了我二錢銀子！趕緊把這個妖孽收了！”

“放屁！老娘什么時候收你錢了！”黃仙姑拼命掰開她的手，臉上冷汗直流，“這單生意我做不了！你閨女招惹的是百年厲鬼！”

說著竟從懷里掏出個錢袋往地上一扔，頭也不回地跑了。

那狼狽樣活像身后有惡鬼索命，連最寶貝的桃木劍都不要了。

圍觀的村民哄堂大笑。

有人起哄道：“燕王氏，你這請的是哪門子仙姑啊？”

“就是！跑得比兔子還快！”

燕王氏臉色鐵青，三角眼里冒著毒火。

她猛地轉向燕照雪：“小賤人！你使了什么妖法？”

燕照雪慢悠悠撿起地上的錢袋，在手里掂了掂：“娘，您這就不講理了。仙姑自己都說沒鬼，您怎么還賴著不走？”

她突然壓低聲音，“還是說……您想嘗嘗昨晚大虎吃的苦頭？”

老太太頓時想起兒子差點被她嚇尿，下意識后退兩步。

但嘴上還不饒人：“你給我等著！我這就去找村長……”

“找村長？”燕照雪冷笑一聲，提高嗓門，“正好讓鄉親們評評理！您為了給賭鬼兒子還債，先是要賣親外孫女，現在又污蔑親閨女中邪！”

她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我爹要是還在世，非得氣活過來不可！”

這話戳中了燕王氏的痛處。

老頭子臨死前最疼的就是這個閨女，要是知道……

“你、你給我等著！”老太太色厲內荏地撂下狠話，灰溜溜地走了。

院門一關，三個小崽子立刻圍了上來。

裴寧眼睛亮晶晶的：“娘，您真厲害！”

裴野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冒出一句：“您真是鬼嗎？”

燕照雪伸手彈了他個腦瓜崩：“怎么？怕了？”

少年揉了揉額頭，竟然很認真地搖頭：“不怕。”

他頓了頓，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比之前的娘強。”

之前的娘是不會給他們吃飽飯的。

裴臨默默遞過來一塊干凈的布巾：“擦擦手。”

黃仙姑那“圣水”濺到的地方黑乎乎一片。

燕照雪挑眉接過，心里暗笑。

這三個小崽子，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就在這時，院墻外突然傳來“咔嚓”一聲輕響。

燕照雪眼神一凜，抄起柴刀就甩了過去——

“啊呀！”一個瘦小的身影從墻頭栽了下來。

竟是村里最愛傳閑話的張寡婦！

這婆娘捂著被柴刀劃破的衣袖，滿臉驚恐：“我、我就是路過……”

燕照雪冷笑：“路過？”

她緩步上前，“正好，幫我給村里帶個話。”

她一腳踩在張寡婦裙擺上，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再說我家閑話……我就讓夜游神天天去你家串門。”

張寡婦嚇得屁滾尿流地跑了。

三個孩子看著這一幕，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自那日，黃仙姑被燕照雪嚇得屁滾尿流跑了。

燕王氏這幾日憋著一肚子邪火，在村里上躥下跳。

她先是拉著幾個相熟的婦人哭訴：“我那閨女定是被惡鬼附身了！你們是沒瞧見，她那雙眼睛啊，黑得瘆人……”

又偷偷塞給村口賣豆腐的劉婆婆幾個銅板：“老姐姐，您可得幫幫忙，那喪門星要禍害咱們整個村子啊！”

謠言像長了腿似的，沒幾日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聽說裴家媳婦半夜會飄起來……”

“我親眼看見她家灶臺自己生火！”

“昨兒個路過她家院子，聽見里頭有鬼哭，可滲人了……”

這日傍晚，裴臨和裴野背著柴火回來，兩人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裴野的袖口還撕破了一道口子，裴臨的手背上帶著幾道紅痕。

燕照雪正坐在院子里磨刀，見狀眉頭一皺：“打架了？”

裴野悶頭往柴房走，裴臨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村里人不賣糧給我們。”

原來兩人今日去村東頭買米，平日里相熟的糧鋪老板居然閉門不見。

隔壁肉鋪的伙計更是直接往他們腳下潑臟水：“晦氣！快滾遠點！”

幾個半大孩子還追著他們扔石子，嘴里喊著“鬼崽子”。

燕照雪手里的磨刀石“咔嚓”一聲裂成兩半。

裴寧抱著洗好的衣服從后院過來，小臉上還帶著笑：“娘，我今天……”

話沒說完就察覺到氣氛不對，怯生生地站住了。

燕照雪站起身，把磨得锃亮的柴刀往腰間一別：“走，帶路。”

裴野猛地抬頭：“去哪？”

“買米。”她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誰敢不賣。”

三個孩子面面相覷。

裴臨小聲道：“他們人多。”

“人多？”燕照雪抓了把銅錢，“正好，老娘很久沒活動筋骨了。”

有本事直接跟她對線啊。

欺負孩子算怎么事兒？

村東頭的糧鋪前，幾個婦人正湊在一起嚼舌根。

“聽說那燕氏會吃小孩……”

“我家那口子說親眼看見她的腦袋飄過墳地，都沒身子……”

正說得起勁，忽然感覺背后一涼。

眾人回頭，只見燕照雪帶著三個孩子站在不遠處，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腰間柴刀泛著寒光。

“王掌柜。”她徑直走到糧鋪前，把銅錢拍在柜臺上，“十斤米。”

糧鋪老板額頭冒汗：“這、這個……”

“怎么？”燕照雪似笑非笑，“開門做生意，還挑客人？”

就在這時，燕王氏不知從哪冒出來，尖著嗓子喊：“大家快看啊！這妖孽要禍害咱們村了！應該把他們一家都趕出去！”